先前一口答应，温苒想着不难。
可真到了跟前，看着霍骁北冷峻严肃的表情，她那点为数不多的勇气‘噗——’一下就跑干净了。
但是霍莹就在一旁眼睁睁看着，温苒不能言而无信，只好硬着头皮开口：“你、你的衣服，能借我一身吗？”
视线不动声色在温苒和霍莹两人间转了一圈，霍骁北猜到些许，“做什么？”
温苒立马回：“给你做新衣服。”
“不用。”霍骁北不假思索地拒绝。
温苒目光转向对面霍莹，就见她垂下头对着碗数米粒，神情沮丧。
再看霍骁北，面无表情旁若无人地吃饭，丝毫没有因为妹妹的反应愧疚。
温苒：“……”
她要是有这样的大哥，她要是有……她也跟霍莹一样什么也不敢说。
吃完饭温苒想洗澡，霍莹烧上水，带着龙凤胎出去玩儿。
等烧水的时候，温苒趴在东屋炕上，隔着玻璃窗，看向院里专心修凳子的男人。
天边大片大片的火烧云灿烂夺目，闷热的风没头脑的四处漂泊，带着新鲜的烟火气扑进开了条缝的门窗。
温苒抬手，默默关上眼前的窗户。
随着风一起溜进来的还有只大蚊子，趁无人注意饱餐一顿。
等温苒发现时，胳膊上已经冒了两个大包。
罪魁祸首盘旋在空中，发出扰人的嗡鸣声，正对着温苒腿上露出来的位置挑选。
温苒怒从心起，捞起枕头砸过去。
‘啪——’一下，世界安静了。
只是这蚊子起了个坏的带头作用，接下来温苒总觉得还有那么只蚊子。她虽然看不到找不到，但就是会在她不注意时，飞过来叮上几个包。
温苒想起了签到给的驱蚊香薰。
瞄一眼修凳子的霍骁北，温苒心想，她偷偷拿出来偷偷用，应该不会被发现吧？
发现了也可以糊弄，总不能原主的所有东西霍骁北都记得清清楚楚。
带着心虚，温苒拉上了窗帘，然后飞速拿出驱蚊香薰。
她拿在手里打量。
小小一个玻璃瓶，里面装的是透明质地的液体，晃动时像清水一样。
推开盖子，一股淡淡的香气弥散开，味道清凉舒爽。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有了这个香薰，耳边似有似无的蚊子叫声立马就消失了。
温苒把瓶子摆在窗台角落，躲在窗帘后头悄悄望向屋外。
咦？人呢？
霍骁北不见了，凳子也不见了。
她拉开窗帘，推开窗户向院里四处张望，“霍骁北？霍骁北你在吗？”
低沉的男声回应，“嗯，有事？”
温苒顺着声音看过去，霍骁北手里拿着叠衣服，站在堂屋门口。
黑沉沉的视线扫过来，温苒心头一跳，默默把头缩回屋里，“没、没事，我以为你也出门了。”
他淡淡应了声，留下句：“我去兑水。”
就进了厨房。
不多时，霍骁北拎着水桶出来，去了西屋后头的洗澡房。
桶里是刚烧开的水，还腾腾冒着热气。
温苒爬起来收拾洗漱用品，梳子、香皂、身体乳、雪花膏和毛巾搁在大红花搪瓷脸盆里，再抱上换洗的短袖短裤。
至于洗发水和护发素，一直放在系统格子里，用的时候再拿出来，不然不好解释。
到西屋后头，霍骁北兑好水从澡房出来，对温苒道：“我在院里，有事就喊我。”
“哦哦，谢谢你啊！”温苒进去前不忘道谢。
狭窄的过道里，霍骁北高大的身形存在感极强。闻言他似是轻笑一声，可等温苒抬头看去时，只见他冷峻的脸上神色淡淡。
应该是听错了。
温苒没觉得有哪里好笑，绷着小脸点点头，就转身进屋关上了房门。
科技改变生活不是句空话。
在这个条件落后的年代，洗个澡都是体力活。
傍晚屋里光线昏暗，温苒小心摸索着，还是免不了撞了几下膝盖，疼得直冒泪花。
澡房的地面是土地，泼洒上水，能一脚踩满泥。
签到给了台灯，但她不敢拿出来用。
台灯又不像香薰，那是物理意义上的电灯泡，拿出来绝对会被发现，还没办法解释。
屋里不仅黑，还又闷又热。
洗着澡边洗边出汗，打湿的头发粘在身上，恼人得紧。
水不够，泡沫还进了眼睛里，就更难受了。
温苒从小娇生惯养长大，哪受过这种苦？
抹了抹眼泪，咬着嘴唇没彻底哭出来，都是因为她知道这不是在家里。爸妈没在跟前，她就是把眼睛哭肿了也没人心疼。
胡乱擦了擦头发，温苒从澡房出来。
外面天色已经黑透了。
听见声响，霍骁北眯着眼看过去，“开了瓶罐头，霍莹给你留了一碗。”
温苒垂着脑袋，声音闷闷的：“嗯，谢谢。”
端着脸盆，她埋头离开。
这反应有点不对劲，霍骁北下意识多看了几眼，才进屋收拾。
前院，霍莹和龙凤胎玩了一圈儿回来，开了瓶罐头甜嘴，这会儿早就洗漱过睡下了。
温苒站在厨房门口探头，一眼望过去黑黢黢的。她紧了紧手上的脸盆，到底没敢进去。
回到东屋，她放下脸盆，小心翼翼爬上炕，抱着被子头朝窗户躺下发呆。
窗台上，驱蚊香薰散发着清淡香气。
呆着呆着，眼皮越来越沉，温苒打了个哈欠。
眼看就要歪头睡过去，‘笃笃’两下，敲窗户的声音传进来。
温苒揉着眼睛爬起来，拉开帘子。
窗外一个高大的黑影矗立，她盯着看了两秒，才试探开口：“霍骁北？”
他嗯了声，举起一把梳子。
温苒摸摸头发，哦，她都没擦干，后来也就没梳。
屋里那么暗，所以她离开的时候才没注意到。
把窗户缝推开，温苒接过梳子，同霍骁北道谢。
黑暗中，他微挑眉，轻笑出声，“以前你不这样。”
“啊、啊……”温苒浑身一僵，手里的梳子掉下去，脑子像团浆糊，“我、我以、以前不……”
秘密在暴露的边缘疯狂试探，但下一秒就听男人语调随意，“饿不饿？”
温苒下意识接话：“饿……”
“面条吃不吃？”他又问。
温苒轻轻点头，点完头一想，天这么黑他不一定能看到，于是只好出声：“吃。”
“去厨房。”
霍骁北说完，转身离开，进了西屋。
人一走，温苒狠狠松了口气，向后倒在炕上，颇有种大难不死劫后余生的侥幸轻松。
还好他只是随口一问。
爬起来随手把散乱的头发扎成丸子头，温苒摸黑推门来到院里。
月亮升起来，夜里有了些许光亮。
朝厨房一路小跑，她远远就见里面燃起了蜡烛。
霍骁北立在柜橱前翻找，余光瞥见门口鬼鬼祟祟探头探脑的人影，他转头询问：“白菜豆腐，吃几个鸡蛋？”
“我不吃鸡蛋。”温苒摇摇头，迈步进来。
来这几天，天天都吃鸡蛋，她感觉自己都快成鸡蛋了。
在桌旁坐下，温苒看到了霍莹给自己留的黄桃罐头。
她搓搓手，想现在就吃，可转念一想霍骁北要煮面条，万一吃了这个就吃不下面条呢。
依依不舍推到一旁，温苒强自把目光移开，两手托腮，眼神落在霍骁北身上。
他长得好高，自己踩着凳子才能够到的柜橱顶，他站在那里一抬手就能拿到东西。
他拿着东西走到灶旁，往锅里添瓢水，蹲下擦着火柴生火。
认真做事的时候，他抿着薄唇，面无表情，姿态从容沉稳。
火生起来，照亮他冷峻的侧脸，他起身去角落拿了几个红薯，弯腰扔进灶膛里，用灰埋起来。
接着他摆上案板，挑了颗大白菜，唰唰唰削干净。
紧接着……
紧接着，霍骁北转头，敛眸视线落在桌旁。
温苒放下手，胳膊交叠，坐姿乖巧，“要我帮忙吗？”
“算是。”在她起身前，霍骁北慢悠悠补充：“柜橱里有桃酥和鸡蛋糕，可以先垫垫肚子。”
只要别一直盯着他看就行。
黑咕隆咚的，他刚才差点把白菜削掉一半。
温苒缓缓眨了眨眼睛，哦一声，去柜橱里拿出桃酥和鸡蛋糕。
桃酥还是她在百货大楼买的，放了有几天，不如刚买的时候酥。
鸡蛋糕是昨天去市里买的。
温苒没敢多吃。
霍骁北动作快，不多久一碗热气腾腾的白菜豆腐清汤挂面就端上桌。
炸过的豆腐切成丝，配上浅绿的白菜叶，还在汤里加了块猪油，闻着就香喷喷的。
拿筷子挑起一捋面条，温苒鼓着腮吹气，刚要往嘴里送，就见对面霍骁北一口吞掉了小半个黄桃罐头里的黄桃。
温苒睁大眼，不敢置信，“你怎么吃了？”
在她问这话的时候，霍骁北已经把剩下半个吃完，还喝了几口汤。
他举着最后一点汤底，陈述自己看到的事实：“你不吃。”
温苒脸颊鼓起。
她才没有不吃！
她是想吃完面条再吃！
可是都被你吃了！
温苒张张嘴，弱弱辩解：“那是莹莹给我留的。”
目光还眼巴巴落在空罐头瓶子上，疑似吞了吞口水。
霍骁北：“……”
不得已，他又去开了一瓶。
一共两瓶，昨天买的，今天就没。
这次温苒不省了，罐头打开她先吃了一大块。
甜滋滋的，莫名的心情就变好了。
许是霍骁北比想象中的实在好说话，她忍不住埋怨：“你都吃过，还吃我的那份。”
霍骁北心下好笑，看来这事在她那里轻易过不去了。
他道：“我没吃。”
“没吃？”温苒歪头不解，“你没吃罐头？为什么？”
顿了顿，她视线在他身上转了几圈，蹙起的眉心舒展，像是想通了什么，笑盈盈看着他：“你是不是不好意思啊？”
这章笑了八百次，是生性就爱笑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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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 1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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