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英兰礼尚往来,也给对方几个白面花卷。
整个上午,各家各户都在换东西送祝福,杨英兰对这特殊习俗感到好奇,很想问问是怎么回事?又怕被人看出反常,幸亏她有嘴替亲闺女,替她问出疑惑。
“你们这儿为啥要挨家挨户换东西呀?有什么讲究吗?”
听到阮桃桃的提问,骆青川耐心答道:“我听父亲说过,以前闹饥荒,许多人都吃不上饭,咱们这座大杂院团结友爱,互相帮助度过了最艰难的时期,从那以后,每年春节各家各户都会互赠粮食,以延续这种精神。”
杨英兰听了十分惊讶,没想到看似不起眼的大杂院还有这样一段历史。
傍晚,三人围坐在餐桌前,边听收音机边吃年夜饭,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阮桃桃为他们夹菜,倍感珍惜此刻的相处时光。
骆青川默默吃着菜,嘴角一直落下过。
听了一会儿广播,杨英兰说出自己的计划。
骆之礼是家中长子,下面有两个妹妹,明天肯定会来拜年,原身的弟弟妹妹,表弟表妹一大堆,也不会闲着,她实在懒得应付,决定一走了之。
骆青川诧异抬眸,忍不住问:“您真要走?”
“当然,我想去津市玩两天,你俩跟我去不?”
津市在隔壁,一个多小时的火车就能到。
骆青川不放心她一个人去陌生城市,决定和她一起去,阮桃桃对此没有任何意见。
次日一早,三人坐上火车出发了!
当骆家和杨家的亲戚来访时,结果扑了个空……
他们在津市玩了四天,初五才回来,回来的第一件事:杨英兰去裁缝铺取定制的“战袍”。
因为是加班加点赶工,做衣服的价钱要比平时贵两倍。
“战袍”的款式类似于现代女霸总所穿的西装,杨英兰把它们套在身上比量半天,最后对裁缝师傅竖起大拇指,夸赞道:“您的手艺真不错!我下次还来您这儿做衣服。”
杨英兰属于那种浓颜美人,皮肤白皙,桃花眼,脾气泼辣,尽显大气,再配上这身西装,给人一种惊心动魄的美,又不敢胡乱遐想的那种,霸气侧漏。
阮桃桃在旁边看着,秒变星星眼,“妈,您真漂亮!”
好听的话谁都喜欢听,杨英兰也不例外,尤其还是她亲闺女所说的,更让她笑得合不拢嘴。
但她做这身“战袍”的目的是为了压制骆之礼,光漂亮可不行。
“你还看出啥没?有没有别的感受?”
阮桃桃被问得发懵,又在她身边转了一圈,没感受到别的。
“妈,我啥都没看出来,你怎么了?”
裁缝师傅以为她对哪里不满意,走上前问:“你觉得哪儿不好?还能改。”
“没有,挺好的,我特别满意。”
怕人家继续误会,杨英兰领着阮桃桃赶紧走了。
回家的路上,阮桃桃笑吟吟地说:“等初七那天,您穿上这身衣服去钢铁厂,一定惊艳全场!”
杨英兰并不想惊艳全场,她只想震住骆之礼就行。
当他们走进胡同时,公用电话屋的赵大婶叫住了杨英兰,“骆厂长来电话了,他让你回个电话!”
杨英兰顿住脚步,过了几秒问:“您是说骆之礼?”
“对,你家男人。”
他怎么会来电话?
顶着疑惑,她走进电话屋,赵大婶把对方的电话号码给了她,“你打这号就行,他说随时有空接。”
杨英兰撇撇嘴,不情愿地拿起听筒,回拨那个电话号码,并在心中猜想对方找她能有什么事?
“嘟嘟”几声之后,那边传来一句低沉好听的男音。
“喂?”
杨英兰怕露馅,装出原身高冷的模样,字正腔圆地问:“你找我什么事?”
对面沉默两秒,语气冷淡,“过年这几天,你没在家?”
杨英兰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见对方没个好态度,语气也跟着恶劣,“没在家怎么了?你不是也没在家吗?”
听到这句回复,对面再次沉默,时间比刚刚更长,不知过了多久,骆之礼才出声,“你是谁?”
“?!”
杨英兰被吓得心肝一颤,感觉像被看穿一样。幸亏她应变能力强,震惊之余迅速整理心情,又变成原身那种清冷嗓音,“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这次,对面没再沉默,“没什么,我明天回去,青川还好吧?”
“还好。”
见他没再追问,杨英兰长舒一口气,心想下次还是谨慎一点好。
在没摸清对方底细之前,原身的调调仍要保持住,千万不能露馅。
“你还有事吗?没事我挂了。”
“挂吧。”
塑料夫妻的感情连一分钟的通话时间都坚持不了。
杨英兰放下听筒,很好奇他和原身为什么不离婚?
赵大婶走过来要电话费,忍不住唠叨着,“每次电话都不超过一分钟,你家也不差钱,别总抠搜的。”
杨英兰掏出几个硬币放到桌上,故意逗弄道:“咋不差钱呢,您没听过积少成多吗?我还得攒钱养老呢!”
“你这张嘴呀~和二十年前一个样。”
原身嫁进骆家后就住在这里,杨英兰随口一问:“我二十年前什么样啊?您还记得?”
“当然记得,那时候你没现在温柔,跟个小辣椒似的,得谁呛谁,只有骆厂长能受得了你。”
杨英兰惊讶于原身还有这样一面,不禁感叹岁月不饶人,把一朵吃人的霸王花折成了高不可攀的百合花。
回到家后,她把那身西装放入柜子里,并告诉骆青川关于那人的归期。
骆青川对此没什么反应,他和父亲一向不亲近,能维持现状算是不错了。
杨英兰只提这一嘴,便转移了话题。
“你什么时候去学校?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学校那边没任何问题。”
阮桃桃坐在边上,双手托腮,心想:也该实施自己的计划了。
在来京市之前,她已决定先找工作稳定下来,再跟骆青川提离婚。
如今春节过完了,是时候找工作了。
第二天早晨,阮桃桃吃完饭,走出大杂院,放眼望去,一片茫然。
虽然早已熟悉附近的街道,但没有骆青川陪着,她很没安全感。
想到早晚都要离婚,她咬咬牙,最终走出脚下那一步。
随着政策放宽,胡同里、菜市场的小贩越来越多,卖什么都有,处处透着烟火气。
阮桃桃认真观察周遭,想找一门自己也能做的生意。
就在这时,有个男人走过来,小声搭讪道:“同志,你要收音机不?二十元一台,比百货大楼便宜。”
她停下脚步转回身,只见一个高壮的男人正在朝她笑,看起来油腔滑调。
阮桃桃不想搭理这种人,直接回说“不要”。
可那人不死心,继续问:“我那儿还有雪花膏、手表、麦乳精,总有一款适合您,全是最低价,比百货大楼便宜。”
阮桃桃蹙起眉,很佩服对方的缠功,可惜她是个穷人,面对再多诱惑,依然心硬如铁。
“我没钱,不需要。”
听到“没钱”二字,男人的笑容逐渐消失,脚步一挪又去缠别人了。
这么现实的反应,把阮桃桃逗得轻笑,并暗自发誓:要努力学习男人的不要脸精神,早日挣到钱!
她从城东走到城西,又从城西来到城南,一天下来逛了不少市场,看到许多形形色色的商贩,笔记做了好几页,心中大概有了方向。
而此时,骆青川坐在钢铁厂厂长办公室,一脸严肃,脊背挺得笔直。
那副神情,与平时不同,多了几分稳重。
骆之礼坐在他对面的沙发上,眉宇间透着一丝淡漠,不苟言笑的脸与骆青川有六分像。
“开学后,你有什么打算?”
“没什么打算,只想好好学习。”
见其没懂自己的意思,骆之礼皱起眉头,“我是说,你打算一直住在大杂院?”
“嗯,我妈希望我跟她住。”
这个答案出乎意料外,骆之礼的眼底闪过困惑。
“前几天,你们去哪儿了?”
骆家和杨家亲戚都找他问话,一点都不消停。
骆青川如实回答:“去了津市,除了妈,还有我妻子。”
“嗯,明天把她也带来吧。”
关于阮桃桃,骆之礼没有多问一句,他冷硬的态度让骆青川有些失望。
但转念一想,父亲从没重视过他,对阮桃桃也不一样态度,对其他人更是如此,这是不是说明他本身就冷血,无关身份?
想通这一点后,那抹失望淡了许多,没有期盼就不会再失望。
骆之礼用手指轻敲两下桌面,忽然问:“最近,你母亲有什么变化吗?”
骆青川对上他的视线,没明白其意义,“您指哪方面?”
骆之礼再次蹙眉,想了想,又收回想问的,“算了,问你等于白问。”
“……”
骆青川察觉到他的反常,却猜不出原因,再呆下去只会更压抑,于是站起身说:“如果没事,我先走了,学校那边还要我亲自去一趟。”
骆之礼朝他摆摆手,像是哄苍蝇般,不带半点感**彩。
骆青川习以为常,没再逗留。
待他离开后,骆之礼从钱包内夹层拿出一张叠好的信纸,展开,端详许久……
骆青川到家时,阮桃桃也从外面回来了。杨英兰煮了面条,做了香喷喷的肉酱,问起他们的去处?
阮桃桃谎称在公园玩,骆青川则实话实说:“他回来了,我去了一趟钢铁厂。”
“他”指的是谁,杨英兰秒懂,心也跟着一激灵,“他有没有提起我?”
骆青川刚想说“有”,但忆起他的态度,沉默一瞬说“没有”。
杨英兰默默松了口气,心想:只要马甲还在,一切都好说。
“咱们明天几点去钢铁厂,他有通知吗?”
“十点到就行,每年都是。”
因为有心事,骆青川没注意到杨英兰的“失忆”。
三人吃过晚饭,阮桃桃主动洗碗,跟杨英兰说起今天在市场遇见的奇人趣事。
末了说出一句感慨,“其实做个小商贩也挺好,每天能碰到各种人,很有意思。”
再过不久将是改革开放,杨英兰鼓励道:“如果你想做买卖,可以试一试,现在政策越来越好,没准是个机会。”
“您支持我做买卖?”
阮桃桃眼前一亮,如遇知音。
因为在这个年代,商贩不如铁饭碗,没有哪个婆婆愿意让儿媳妇出去抛头露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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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除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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