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但你康飞哥是的。”
冬冬不懂大人之间的弯弯绕绕,只朝着里面清脆喊道,“姐姐,张鹏叔叔和康飞哥哥来了,店里还有位置吗?”
孟宁在里面应了声,很快出来,秀发盘起干练丸子头,深蓝色的围裙罩在衣服前,细绳系在腰间,勾勒盈盈一握的腰肢,脸上带着被屋里热气熏致的浅淡红晕。
“张警官,康警官,你们来了?”
清脆悦耳,还带些微女孩子家的娇意。
康飞闻声迅速瞟了一眼,便低头不敢再看,心却“扑腾扑腾”地跳动起来。
怂的一批。
张鹏简直没眼看,撞了下康飞,带着调侃,意有所指,“还不进去?怎么着,还想再思考个三五天。”
康飞脸色冒着红气,眼神东看西看,就是不敢落在孟宁身上,梗着脖子,“张哥,你瞎说什么呢?什么三五天的,不是你说要来这吃饭的吗?”
张鹏:“.......”
老领导是怎么把这小公子养的跟兔子似的?
—— ——
孟宁奇怪地看他们一眼,又听见屋子里有人喊加菜,“你们是要吃饭吗?”
张鹏扯了下嘴角,又伸手夹着康飞的后脖颈,“对,我们是要吃饭。”
“那请进吧。靠窗的角落还有个位置,可以吗?”
康飞像只被钳制住命运后脖颈的兔子,望天望地,就是不吭声。
张鹏轻给了他一肘子,“人问你话呢?可不可以?”
康飞装作无意看了孟宁一眼,又很移开视线,“可,可以的。”
说完,又有些懊恼。
他其实一点都不结巴,也不算一个害羞的人。
可是每次见到孟宁的时候,他总会有些许不自在,还有着一种极力想展现自己的感觉。
总觉得像孟宁这样好的女孩,自己要多准备一些,变强一些,才能配的上。
—— ——
孟宁越看越觉得这两个人奇怪,像是有什么事情一样。
可看着也不像是办案子。
孟宁把他们引到座位上,倒了两杯热水,想来还是多问了句,“你们先坐,需要我帮忙的吗?”
张鹏按着康飞的肩膀,把人按在座位上,带着两分客气,“孟同志,康飞有话想跟你说。你们先聊着,我出去吸支烟。”
—— ——
孟宁蹙眉,错步让张鹏过去。
“康警官,是有什么事吗?”
康飞“滕”一下起身,站起来看了孟宁一眼,又错过眼,走到孟宁身边,替孟宁拉开了对面的椅子,“请,请坐。”
孟宁远远跟陈平打个手势,依言坐下,心里闪过念头,面上却不声不响。
康飞回到座位上,把抱了一路的大柚子放到孟宁面前,“家,家里人从南边回来带的特产。你尝尝。”
孟宁笑了下,没有接,慢慢问出康飞的意思,“你找我,是什么事情?”
康飞端着茶杯喝了一大口,像喝了酒似的,杯子放在桌面发出“噔”一声,“我,”
孟宁捧着茶杯,氤氲雾气廖在眼前,轻声道,“嗯?”
“我,我今年二十一了。”康飞咬着牙,把揣在兜里的折子放在孟宁面前,一连串说着自己在家里早已背好的词,“父母都在,家里大哥已经结婚,二哥在外当兵。我一月工资三十五。之前工资除却自己花的,我都交给了我妈。我妈替我存在折子上,一共有两百七十块钱。我知道这些不是很多,但我以后一定会给你很多。”
“我以后的工资都会给你。冬冬可以跟着我们一起生活,我也会帮着你照顾冬冬。我会对你很好的,也会对冬冬很好的。”
“所以,你,能不能考虑一下我?”
—— ——
孟宁认认真真听完,看向眼前的大男孩。
他心思火热赤诚,甚至赤诚的傻气。
他足够认真,也足够重视。
可她面上不见一丝波澜,早早的几分诧异,也被她压下去。
—— ——
孟宁依旧温婉可人,只是眼里带着几分歉意,一字一句,坦率果断,“对不起。”
康飞饶是有了心里预期,还是迎面被孟宁三个字,砸晕了脑袋。
他愣了片刻,慌忙起身,连个为什么都不敢问,“你,你不用说对不起。是我唐突了,对不起。”
而后,深深看了孟宁一眼,头也不回的乱着脚步跑出去。
—— ——
“怎么回事啊?”陈平忙完,拉过凳子,挤在孟宁身边,扒拉桌子上的柚子,“大手笔呀。人多好呀,你怎么拒的这么狠心。我看人出去的时候脸都白了。”
“不合适。”
“怎么不合适了?人长得也好,又有工作,看着家里条件也好。跟刚刚那个一比,志兴那表哥都不够看的。你怎么不喜欢人家?看不上?”
“他太认真了。而我在那个瞬间,也只能认真地回答他,是或者不是。可我现在确实对他没有感觉。而且,你不觉得奇怪吗?”
“奇怪什么?”
手心里的茶杯渐渐泛着凉意,孟宁握着的手指都冰的发凉,缩回手指,蜷在袖子里,“像张鹏年纪看着比康飞大这么多,却一直跟在他后面照顾。甚至,像今天这样的场合,都要亲自陪同。再提携后辈,也不至于这样吧?”
陈平听不懂,“你想说什么?是觉得康飞这样的人家不简单?”
孟宁微点头,“齐大非偶,不敢高攀。”
—— ——
陈平算是彻底服气了,“不是,你才多大啊。像你这样的年纪,不是应该只考虑喜不喜欢吗?你想这么多干嘛?”
”宁宁,你活的也太通透了吧,这样不累吗?”
“习惯了呀。”
孟宁偏头,阳光穿过窗户,散在她长长睫毛上,她似开心极了,露出脸颊一侧浅浅的酒窝。
“我只是希望我以后的日子能安稳度过,无波无澜。”
—— ——
陈平为着这事气了一天,陈志兴送她回家的时候,她还在絮絮讲着。
“你说,宁宁是不是想太多?”
陈志兴听了一天,实在是怕明天继续重复这样的故事。
“兴许孟宁只是不想喜欢他呢?”
陈平顿住,“你说什么?”
陈志兴叹口气,“你不觉得孟宁有点冷吗?我不是说她性子不好,相反,她性子很好,待人接物,大方有礼。我是觉得能走进她心里的人不多。”
“她可能不需要一个可以喜欢的人,她需要的也许只是一个能和她一起过日子的人。”
“毕竟,她还有个冬冬要照顾。”
“而且,在她母亲前车之鉴上,喜欢于她而言,也许真的不重要。”
—— ——
孟宁牵着冬冬小手,踏着夜色,走在回家的小巷上。
冬冬抿着小嘴,还在想着孟宁那个让志兴哥哥明天还给康飞哥哥大柚子。
“姐,你说,那柚子是什么味的呀?”
孟宁一怔,揉了揉冬冬头发,“姐姐也不知道。不过,我们明天可以问问何波哥哥,看他能不能帮我们买一个回来。”
冬冬仰着小脸,露出惊喜,“真的吗?”
“真的。”
“姐姐,那会不会很贵?”
冬冬懂事的让孟宁心疼,“不贵,姐姐有钱。”
—— ——
姐弟两牵着手,细说着小话,往家方向走着。
空气中隐隐传来酒味,孟宁抬头,家门口影影绰绰站着个高大男人身影,正一下一下拉着他们家门上的扣手,在空气里发出“嗒嗒嗒”刺耳的响声。
孟宁下意识把冬冬护在身后,心跳如鼓点,在寂静夜里格外明显。
“姐姐。”
冬冬什么都没看见,懵懂不明白,“咱们不回家了吗?”
—— ——
寂静巷子里想着清脆童声,拍门的男人迈着醉醺醺的步子,下了台阶,吼声像牛,“孟宁,你死哪儿去了。还不给我开门。”
“三伯父?”
孟西打着酒嗝,“酒呢?开门,把你爸的好酒给我拿出来。”
带着冬冬,又是寂静无人的空巷,孟宁不敢跟孟西硬碰硬。
“好,三伯父,你等我去开门。”
孟宁死死牵着小嘴抿成一条线的冬冬,把人时时刻刻放在自己眼前,微不可查对他摇摇头。
——
孟西似乎不耐烦,一把拽过孟宁胳膊,故意朝着孟宁打着酒嗝,粗声粗气,“钥匙给我!小娘们,还学会找警察了。再找警察又能怎么样,我他妈是你大爷!”
孟宁被扯他扯到地上,手腕碰到地上碎石,划出一道道血迹。
孟西站在孟宁面前,踢了她一下,“死妮子,你他妈的,跟你那个偷人的贱货娘一样,都是贱骨头。吃里扒外的贱货,我呸。”
皮肉伤倒还好,最难受的是鼻尖挥不去的带着酒肉嗝的味道。
因为孟成之前整日醉酒,孟宁对酒味极其敏感与反感。
酒肉残羹的味道混杂在一起,加上孟西自身带的口臭。
孟宁捂着嘴,本就胃浅,压不住上涌的反胃感觉,吐出几口酸水。
—— ——
“姐!”
冬冬跑过来,撕心裂肺喊着,“姐,你怎么了?”
“我没事。”孟宁抱着冬冬,抖着手把钥匙给冬冬,贴着他耳朵,声音都在发颤,“去开门,自己进去。”
“姐,我不要。”
孟宁生平第一次吼了冬冬,“去!”
—— ——
冬冬被孟宁推着往前走了两步,眼泪顺着脸往下滑,拿袖子随意擦了擦眼泪,跑上了家门口的台阶。
趴在地上的孟宁慢慢站起来,握着地上拿起来的石块,整个手都在发抖,拦住了孟西想上台阶的脚步,“你,你别过来。”
鞠躬,感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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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石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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