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盯着大路方向的关磊,换了条腿继续卧着,不耐说道,“你急什么急,我姐还没下班呢,她不回来相屁个亲!”
“哦……那既然这样,咱们为什么要那么早在这里趴着啊?”
关磊一怔,随即强行辩解说,“废话,不现在就等着,万一错过了怎么办?那男的要是提前过来,去我们队上谁家走个亲戚,到时候直接去我家,咱上哪儿等人去?”
“可……那也用不了这么早啊?都逃了一下午的课,要是我妈知道,非打死我不可。”
“……汪子梁你直说,你是不是怂了!”关磊单手撑地,猛地腾起,借势一翻,跃到刚才说话的男孩身前质问。
“没有!我就是觉得咱们那么早过来趴着有点不值,怎么也得上个两节课再出来。”
“呵,汪子梁,我看你就是怂了,行了,你要是怕你妈揍你,现在就回去上课去,还能听个两节。”
身上穿着少见白衬衫的汪子梁,一听这激人话,少年书卷气地瞪了瞪眼,脸上涌出滚烫恼意,不服气地与之争论道,“关磊,我才没害怕呢,我就是觉得咱们不值,我……”
“都别吵了,好像有人过来了,看着面生。”关义轻轻一句,立刻制止住争吵的俩人。
关磊重重一哼,一把松开汪子梁洁白的衬衫领,转身趴下,目光锐利地看向大路那边。
他瞄着不断往这边走近的军装男人,纠结着粗眉,低声问道,“关义,能确定是那人吗?”
关义还没发话,靠着关义趴伏的另一个相仿年龄的男孩,忍不住叫唤起来,“哎呀,磊哥,你这就不用担心了,这种事咱们少说也干了十趟八趟。不是我吹,就那三十岁上下的年纪,打扮得整整齐齐,还拎着个见面礼,不是去相看人家,还能干啥?”
关义紧随点点头,满眼沉着地盯紧前方,如坐镇指挥的军师般自如吩咐道,“邓泽说的没错,要是不是也没关系。汪子梁、邓泽,你们先上,按老规矩,若他拦住你们问话,就是目标人物。”
邓泽和汪子梁对视一眼,坏笑地爬起身,嬉笑应道,“好嘞,明白。”
平坦泥路上。
身着一身整齐军装的张忠国,腰背挺拔,如列队行军般,步子之间的距离分毫不差地一板一眼走着。
从草垛后头绕出的邓泽和汪子梁,你推我搡,打打闹闹地跑到张忠国身前一米处,仿若闲聊道,“诶,你听说了吗?这关大队长家的外孙子,一顿能吃三个大馒头呢!”
汪子梁煞有其事地点点头,熟门熟路地朗声应道,“当然听说了,那个外孙子才三岁,可肚皮比一个成年男人的饭量还大,就是因为他家那小屁孩吃的多,累得他妈关小言都嫁不了人。”
邓泽眼珠一滑,偷摸瞄了眼果真停下脚步的张忠国,嘴角一扬,对汪子梁挤挤眼,配合演戏说,“对,没错。依我说啊,这要是没有点家底,有点本事的男人,可不敢娶人家。”
接收到邓泽眼神示意的汪子梁,快速微抬起下巴,又把音量提高了一度,“可不是,你说说这孩子才三岁就吃这么多,要是再大点可得吃多少哦?要我说,男人没本事,心里有数养不起,就别过去现眼!”
邓泽佩服地冲汪子梁竖起大拇指,连忙添上一把火道,“可不是?总有那些拎不清的男人,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妄想癞□□能吃天鹅肉哩!”
与他们相隔两步的张忠国,闻言尴尬地扯了扯嘴角。
他思忖几秒,走上前礼貌问道,“两位小同志,请问你们刚才说的是关铁正大队长的女儿关小言吗?”
看着果不其然会向他们询问的男人,邓泽和汪子义默契地眉毛一挑,如经历过多次那般熟练说,“对,就是他家,在这十里八村都是有名的!他家那小外孙可能吃了,要不是他外公是个大队长,可养不活。”
汪子梁跟着点了点头,添补说,“没错,这周围人都知道,要想娶关小言,必须得要有好本事,能养得起她儿子,否则,像那种自个儿都吃不起饭,就盼着找个婆娘暖炕的没用男人,可别去祸害人家。”
“咳……咳!”张忠国忍不住呛咳两声。
他不自在地摸摸鼻头,转移目光望了眼通往关家大队的路口,随后低声问,“小同志,你们认识她家吗?”
邓泽和汪子梁不出所料地相视一笑,浑身兴奋地高声应道,“那当然了,她家的事,你随便找个人打听打听就知道。你还想知道什么,我们都能告诉你!”
张忠国眼角笑纹叠起,他瞄了眼手里精心准备的礼品盒,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那……小同志,请问关小言她家怎么走?”
“!!”
同时傻眼的邓泽和汪子梁,满眼惊异地瞪着张忠国,百思不得其解:这发展不对啊,怎么和以前的不一样?
两人面面相觑地挠挠头,满心无措地瞟了一眼草垛子,一时不知该怎么办。
而躲在草垛子后头的关义兄弟二人,听着外头好似无声,脑海中不禁想起他们先前的约定和计划,一抹谨慎不约而同浮上心头。
关磊抿抿嘴,透过草垛子之间的宽大缝隙,飞快瞅了眼不远处身姿挺拔、矗然而立的张忠国,慎重道,“看来这次的人不好对付!”
关义认同地点点头,轻呼一口气,随意拍了拍衣服上沾染的干草秆,站起身严肃说,“走吧,咱们去会会他。”
“嗯。”关磊迅速爬起身,跟着关义一起绕到草垛另一侧。
土路上,张忠国纳闷地盯着突然没了声的邓泽和汪子梁二人,“小同志,你们怎么不说话了,是不认识关小言同志家吗?那没关系,一会儿我到队上打听一声就成。”
相顾无言的邓泽和汪子梁:“……”
哎呀,这关磊关义哥俩怎么还不来?他们快顶不住了!!
草垛另一侧背面,被汪子梁二人望眼欲穿的关磊和关义,正弯着腰,头碰头,小声制定作战计划。
“老幺,一会儿我攻上,你攻下,邓泽和汪子梁一左一右,咱们直接放倒他!”
关义面色郑重地点点头,小心观察着身量魁梧的张忠国,有些担心道,“我看那人像是个当兵的,恐怕不好对付。”
关磊呲牙咧嘴地掰起手指,“噼里啪啦”几声响后,握紧拳头凶狠道,“哼,不好对付才好。当年那姓陶的,可是能一人打四五个壮汉都不带喘,这人要是连我们这几个毛头小子都对付不了,还跟姐见什么面,趁早滚蛋!”
“嗯,没错!”关义屏气凝神沉下气,和关磊气势汹汹地奔着张忠国箭步冲去。
相距几米远,一脸狠相的关磊,对缄默无措的邓泽和汪子梁使了个眼色。
俩人瞬间明了地点点头。
“哈啊……”
四个半大小子,如一头头凶狠的小豹子,动作一致地出拳伸手,向张忠国招呼起来。
始料未及的张忠国连连躲闪,瞪大双眸,惊讶大呼,“你们干什么?”
一拳打空的关磊,失望地收回手,故作凶悍地冷哼一声,嚣张道,“干什么?打你!”
“……小同志,你们快快收手,不然我要不客气了。”张忠国一头黑线地保护好手上的礼品盒,两脚错步,敏捷后退,只守不攻。
一拳收不住差点翻到臭水沟的汪子梁,略显文弱的面庞上满是可惜与愠怒,他负气地转过身,嗷嗷大叫地又往张忠国身上扑去。
张忠国被这毫无章法处处破绽的群攻搞得头大,他一边迅疾挡住冲上自己腰侧的拳头,一边粗声呵道,“你们是哪个队的?家里大人呢?”
如被只铁掌包裹住拳头的邓泽,气急败坏地抽了两下没抽回,眼里一急,直接上嘴咬了起来。
“我靠,你小子属狗的!”
张忠国气愤地一把甩开扒着自己手臂咬的邓泽,往左一闪,看着一脸嫉恶如仇的小少年们,郁闷地深吸一口气,开始化守为攻……
——
与此同时,公社供销社里。
正织着毛衣的苏心凤揉揉脖子抬起头,瞄了眼挂在墙上的挂钟,心念一动,看着关小言笑盈盈道,“小言,现在没人买东西,你快回去吧。”
关小言闻言一默,看着墙上的挂钟无奈说,“苏姐,还没到下班时间呢,我再等等。”
苏心凤一听,立马放下手里织了一半的毛衣,带点过来人的姿态调侃道,“小言,相看人可是大事,这会儿也没什么人来买东西,你快回去,好好打扮打扮,苏姐等着吃你的喜糖噢!”
“……”
关小言尴尬地挤出个笑容,眼神左右巡过,看着乱糟糟的柜台借口说,“苏姐,这柜台太乱了,我把这儿整整再走。”
苏心凤眉头一皱,挡板一掀走出,拉起关小言的手,善意地直往外推,“哎呀,你先走,这里我来搞就行,你快回去打扮,争取一击就中,马到成功。”
被无情推到门外的关小言,心累地叹了口气:……这王素芬女士为了能让她相看,真是费大心了!
“哎,你怎么又进来了?”刚转身回到屋里的苏心凤,怪叫着看向跟着她进门的关小言。
“……”关小言呼吸一滞,抬起手指向放在柜台里的包,发窘道,“我拿下包。”
“啊、哦,来来来,姐帮你拿。”
被强硬塞了个包,顺便再次被推出门的关小言:“……”
——
不到多时。
人影稀疏的土路大道上,横七竖八躺在地上或捂腿,或揉肚……低声哀嚎的几个小少年,苦兮兮地你看我,我看你。
最后眼神交替,不服输地又爬起冲上。
正理着凌乱礼品盒的张忠国,头疼地看着这几个生机勃勃的小少年,赞赏其旺盛活力和不服输劲头的同时,长叹一口气,伸出手,抵挡起眼前各种乱晃的软绵拳法。
“哈!”关磊气势十足地大喝一声。
张忠国反手握住关磊的拳头,将人拽到自己跟前,好心教授道,“出拳前别整那些花把式,该打就打,喊一声干啥?生怕人家不知道吗?”
被缚住动弹不得的关磊:……
他眼珠一转,手肘突然直逼身后人面门,用力往上一冲……
虽然气势如虹,但还是被张忠国接住。
张忠国目露笑意地点点头,松开钳制住关磊的手,满意夸奖道,“不错,有慧根。”
没打着的关磊心里一气,鼻孔朝天,恼羞成怒,“……我呸,谁要你夸!”
张忠国不在意地笑了笑,利落出拳,将几人再次打倒在地后,稳步走到关家兄弟面前,蹲下身子发问说,“小同志,你们是关小言的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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