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脸震悚的王素芬，飞快将关小宝放到地上，抓着他的小手焦急询问，“他啥时候和你说的？你见到他人了？他说是你爸了？”
一连三问，只顾瞄着手里花生的关小宝，不情愿地扭了扭小身子，“外婆，放放放……”
王素芬心中不安地越抓越紧，肉眼可见的慌乱和震怒，她不顾外孙挣扎，威厉吼道，“小宝，快告诉外婆，你是不是真见到你爸爸了？啥时候见到的？”
被吓了一跳的关小宝，耍脾气地跺了跺小脚，不高兴地大嚷，“爸爸晚上说的，他说会给我带肉肉回来，好多好多……”
王素芬愣了愣，脑中快速分析起来：晚上？天一黑，小宝直到睡觉都会在她跟前，应该不可能见到外人，那就是睡觉的时候！
王素芬努力压下怒火，强扯出一抹笑，温和地哄问道，“小宝，是不是晚上睡觉的时候梦到的爸爸，他说给你带肉了？”
关小宝生气地点点头，从王素芬手里挣脱，小屁股一转冲着她，翘起嘴巴，独自生着闷气。
王素芬心悸地松了口气，看着和自己发脾气的小外孙，笑呵呵地站起身，边收拾地上掉落的花生和盆，边小声嘟囔，“还好不是那个杀千刀回来了。哼，那个混账，要是敢出现在我面前，看我不拿刀剁了他……”
——
尘土飞扬的土路上，一行四人，关磊关义两人打打闹闹，关小言张忠国两人沉默无言。
比三人略后一步的张忠国，揪紧眉头盯着前头的关小言，心里纠结莫测，忐忑不已：
这关同志怎么不说话？是对他不满意，还是不好意思？
那他……要不要和她主动开口，聊聊天呢？
张忠国焦心地抿了抿嘴，从来奉行当机立断的人，难得变得优柔寡断。
他深吸一口气，下定决心张开嘴，鼓足勇气准备和关小言打声招呼，“关……”
“哈哈哈……小宝还跟你说过他爸爸在山里睡觉呢？”
张忠国呼吸一滞，立即闭上嘴，竖起耳朵听着前头的动静。
关磊仿若毫无所知，哈哈大笑地应道，“可不是，当时他跟姐说的，我也在场，听到的时候笑死了。他说他爸隔三差五就托梦给他，说还有多少多少天就要回来了，让他好好在家待着，等着给他带肉肉。”
“哦，那看来小宝其实是想吃肉了。”关义特意大嚷一声，恨不得能传出三里地。
听到此话的张忠国，眼睑微垂，暗地盘算起来：这次带回来的肉票……家里应该还有剩，若是能成，下次可以买点肉带过来！
而熟悉两个弟弟的关小言，听着那些故意嚷嚷的话，警告地瞪了他们一眼，沉声训道，“好好看路，别说废话。”
“嘿嘿，知道知道……”
关磊关义扭过头，借着对亲姐挤眉弄眼的机会，迅速扫了一眼张忠国，嘴一咧收回目光转过头：嗐，这话说出去了，就不知道这男人有没有眼力劲和那份心，对咱小宝好了！
——
“妈，我姐回来了，那啥，张忠国也来了！”还没进门，关磊就大声嚷嚷起来。
听到动静，早就收拾好在屋里等着的王素芬，急急忙忙跑了出来。
到了门外，王素芬傻眼地看着怎么也聚不到一起的四个人，怔愣一瞬后，飞快扬起笑脸，对张忠国客气地直往家里招呼。
等人进门后，王素芬笑容一收，一把拽住想跟着一块儿进去的哥俩，瞄了一眼前头，压低声音问，“怎么回事，你俩不在学校上课，回来干啥？还有那张忠国咋跟你姐一起回来了？”
被拉住的关义，看着进了门的关小言，避重就轻道，“我姐让我们回来的，不信你问她。”
正欲往屋里走的关小言脚步一顿，在心里臭骂了亲弟几句后，回过头语气平静道，“嗯，是我让他们回来的。”
“啊……你让他们回来干啥？”王素芬迷茫地轻喃出声。
但回都回来了，现在也不是追究这件事的时候。
心里相看喜事大过天的王素芬，抬头瞄了眼高高大大，一身正气的张忠国，满意地点点头，又一把拉回要往屋里冲的俩儿子，满脸严肃地轻声吩咐说，“小磊你去找钱婶子过来，小义你去找你爸回来，都动作快点！”
关磊、关义对视一眼，挑挑眉，无奈地转了个身往外头走去。
交代完心头大事的王素芬，乐呵呵地迈步走进屋里，两眼不住打量相貌端正的张忠国，越看心里越中意。
她热情地带人走到桌边，连忙从堂屋柜子里拿出好茶叶，亲切地招呼说，“忠国，快快坐下，吃花生，我给你倒茶……”
张忠国刚刚碰到椅面的屁股又迅捷抬起，微微羞涩地推辞说，“婶子，别忙活了，我不渴，你快坐。”
“哈哈……好好好，我给你倒杯茶。”王素芬越看越欢喜地连连点头，给人泡了杯茶后，一屁股坐在对面，一脸喜色地盯着张忠国瞧个不停。
过了片刻，终于察觉到不对劲的王素芬抬起头，四处寻摸一圈，对屋里屋外走个不停的关小言大声嚷道，“关小言，你转什么转，还不快过来招呼客人！”
刚从卧室里走出的关小言脚步一滞，发窘地回过头，“妈，小宝呢？我找了一圈都没看到他。”
王素芬站起身，直接半拉半压地把人拖到堂屋四方桌前，按着她的肩膀坐下后说，“小宝在外头和一群小孩玩呢。”
“哦。”关小言低低应了一声，对正盯着自己看的张忠国，嘴角扯起一笑招呼道，“你喝茶，吃花生。”
张忠国轻轻一笑，点点头赶忙应了一声，“嗯，好。”
坐在对面的王素芬，眉开眼笑地看着张忠国的表现和眼神，心里慢慢舒了口气。
“哈……冲鸭！”
“啊啊啊……不好啦，小宝要追上来了！”
院门口，一阵孩童嬉笑声哄闹传开，不一会儿就到了院里头。
被关小宝追赶的一伙差不多大的小孩子，大叫着到处逃窜，一副乐傻了的表情。
王素芬皱了皱眉，看了一眼面色无异的张忠国，站起身呵止道，“都别闹了，快来叫人。”
兴奋涌到堂屋里的一群小孩子，有高有矮，错落有致地仰起小脑袋，目光怯怯地看着身着绿色军装，面相严厉的张忠国，一下子全都吓焉了。
大家怯懦地张了张小嘴，一时不知道该叫什么。
“叫爸爸！”最后跑进屋的关小宝，看着小伙伴们的为难，立刻极有老大气势地指点道。
得到提示的五六个小萝卜头，立马信任地点点头，参差不齐地叫了起来——
“爸爸。”
“爸爸。”
“……”
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的张忠国，一脸窘色地看着底下几个唤他爸的“便宜儿子女儿”，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叔叔！”与众不同的唤叔声，在一群唤爸声中，显得尤为特别。
响亮叫了一声叔叔的关小宝，迫不及待地扭过头，小手一指桌上的吃食，冲王素芬眉飞色舞地说，“外婆，就我叫叔叔了，他们都叫爸爸，叫错啦！我听不听话？有没有奖励？”
看着小脸冲她笑嘻嘻，一心只想骗吃食的大外孙，王素芬努了努嘴又闭上：……瞧把你给能的！
缓了片刻，王素芬不好意思地对张忠国笑了笑，“孩子小，不懂事乱叫，你别见怪。”
张忠国立直身体，摇了摇头，“婶子没关系的，小孩子都这样。”
说完，他低下头，把目光投到在一群黑乎乎瘦条条的乡下娃中，十分胖乎白嫩的关小宝身上，不禁垂眸感叹：这个应该就是关同志的儿子了，养得可真好，真可爱！
张忠国眼里笑起，就近摸着身前一个孩子的脑袋，语气放缓套近乎说，“你们刚才是在玩兵抓贼的游戏吗？”
小男孩否认地摇摇头，用孩童特有的尖利嗓音高亢说道，“不是，我们在玩老虎吃花生。小宝当老虎，抓住我们就要把他外婆分给我们的花生给他吃。”
张忠国摸着小男孩的手一僵：“……”
现在的小娃娃都这么玩？和他们小时候还真不一样……
站在一旁，听着都丢脸的王素芬：……
她急忙尴尬说道，“那啥，忠国你坐，等会儿留下吃饭，我让小言下厨做几道拿手菜。”
张忠国一听，隐隐瞅了关小言一眼，赶紧摆摆手婉拒，“婶子不用麻烦，我这就回去了。”
“哎呀，回去干啥，你再玩会儿。”说完，王素芬扭过头，着急地推了推一旁的关小言催促道，“小言，快去，我菜都准备好了。”
看着神采飞扬一脸笑的亲妈，关小言默默叹息一声，随后挽起袖子应道，“嗯，我这就去。”
王素芬满意地笑了笑，忽然，她视线往下一瞥，脸上笑意顿住。
“哎小宝，你别跟妈妈去厨房，就呆在这里和叔叔玩，外婆给你剥花生。”
本想过去问问妈妈带回来的肉包在哪儿的关小宝，小脚迅疾一收，转过头喜不自胜道，“外婆你快剥。”
差点没被噎死的王素芬：……
秉着靠陪玩能混吃的关小宝，迅速跑到张忠国身边，仰起小脑袋响亮问，“叔叔，你想玩啥？我们陪你！”
张忠国不自在地看着身旁睁着一双双乌黑清澈大眼，安静等待他做决定的孩子们，一抹紧迫在心中悄然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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