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张老太送了一面锦旗感谢林兰兰,还把张主任一并拉过来,阵仗搞得大,医院上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林兰兰帮唐文莉擦屁股,救了张主任宝贝儿子一命,一时风头无俩。
唐文莉委屈,林兰兰是帮她擦屁股吗?明明是她帮人收拾烂摊子,她才是人美心善的那个,怎么风头都给林兰兰占尽了。
没脸待下去,唐文莉找到梁母提出辞职,梁母帮儿子哄着她,当她的面驳回了妇产科的调职申请。
不仅如此,还大手一挥,将唐文莉塞进了妇产科,妇产科不是缺人吗?我亲自给你挑一个,总而言之,谁都可以,林兰兰不行,她这辈子只能待在药房打杂。
孙婷为林兰兰打抱不平,一路吐槽梁母欺人太甚,林兰兰没说什么,心里却在想:这就欺人太甚了?
梁母碍于老爷子威严,表面对原主还算不错,背地里变着花儿地拿捏她,指使她干这个干那个,跟自家烧火丫鬟似的,嘴上却说是为原主好,哪个男人不喜欢贤妻良母,她儿子也不例外,她在教她讨得自己未来丈夫的欢心,她该感恩戴德才对。
原主逆来顺受惯了,当真对她言听计从,拖着病弱的身子揽下所有家务活儿。
对于原主,林兰兰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她不是原主,所想所需,自己争取,用不着别人施舍。
从医院出来,经过厂区,下班高峰,职工们成群结队往家属院走,林兰兰和孙婷很快被人流淹没,人声嘈杂,突然传来一道焦急的求救声,“这位女同志要生了,谁来搭把手帮个忙。”
收发室大爷推开窗子,探出大半个身子,冲着不远处的人流大喊,一脸生无可恋。
孙子好几个的年纪,不是没见过生孩子,但接生这种事,他个大老爷们实在束手无措,急得跟热锅上蚂蚁似的。
听到有人要生孩子,工人们蜂拥围了过去,有热心的女工友张罗着将产妇送去医院,生过孩子的大妈往收发室看了眼,连忙阻止,“不行,小同志破水了,动不得,有没有产科大夫?或者接生婆也行!”
这个年代城里哪来接生婆,而产科大夫还没下班在医院,一时半会儿根本找不到人帮忙接生。
“麻烦让一下。”林兰兰挤进人群,走到最里面对收发室大爷说:“我可以帮忙。”
收发室大爷没认出来林兰兰,看她一眼,小姑娘真好看,也真的年纪小,应该刚成年没多久吧,自己还是个孩子,怎么帮人接生孩子?
大妈也不信林兰兰,拉住她提醒道:“小姑娘你行吗?人命关天,不是你们小孩子扮家家酒,稍不注意就一尸两命,要出了事,你可担不起。”
“出事,我负责,”林兰兰低头看向大妈拉住她的手,“再耽搁下去,就得您负责了。”
大妈闻言,立马将人松开,她路过而已,不想负责任。
林兰兰让孙婷进来帮忙,其他所有人被撵出去,门一关,围观群众有人反应过来,“那不是梁厂长那个娃娃亲林兰兰吗?她不是一直在药房打杂吗?根本没在妇产科待过,哪会什么接生,你们怎么把人放进去了?”
“马后炮,有本事你进去呗,”张老太接孩子放学回来,有热闹不看白不看,拉着孙子挤到最前面,看到进去的人是林兰兰,她孙子的救命恩人,岂能由得长舌妇乱嚼舌根,扯着嗓子帮腔道,“人家小林同志厉害着呢,医院那么多小护士,也没一个扎针有她准。”
“接生有扎针那么简单,还要产科大夫干嘛?那可是两条命,一家子的心头肉,要有个三长两短,家里老少还不得找她拼命。”那人酸溜溜说完,转头问收发室大爷,“里面那位是厂里哪个家属?”
在收发室出的事,他也要担责,大爷紧张,出了一头冷汗,抬手抹了一把脸,回答:“不是咱厂的家属,是对面木器厂过来找人。”
这就更麻烦了,要真出事,以后两个厂子怎么和平相处?这个责,她林兰兰怕是担不起。
议论四起,张老太两手一叉腰叱骂道:“都给我闭嘴!吵到小林同志接生,出个什么事,你们一个别想跑。”
众人立马噤声,竖起耳朵听动静。
收发室不到三平米,摆了一张折叠床,剩余空间小得打个转都要侧身,产妇极其痛苦地蜷缩在床上,棉裤已经湿透,垫褥上都是积水,林兰兰小心地将其板正,用剪刀快速地剪开棉裤,用水洗了手,□□伸进去检查开口情况。
一如既往的淡定冷静,看起来就特别专业。
不像孙婷,站在边上,咬着嘴唇跟产妇一块哆嗦,产妇是疼的,而她是吓的。
林兰兰脱下外套搭产妇腿上,从容不迫地跟产妇讲明情况,羊水已经破了,宫口开了六指,马上就要生了,现在去医院肯定来不及,只能在这里生,最后问产妇意见:“我帮你接生,你看可以吗?”
产妇疼得头晕脑胀,视线模糊,看不清对方长什么样子,听声音年纪应该很小,做事却有条不紊,安排得明明白白,给足了她安全感,不由地信服,反手抓住林兰兰,“大……大夫,求你,一定要救救我的孩子。”
林兰兰拍拍她的手,“放心,你和孩子都不会有事,准备好了,照着我说的做,呼气……”
半个小时后,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声从收发室传出来,围观群众在张老太的带头下鼓起了掌。
收发室里面,孙婷什么都没做,也就帮忙递个东西,却是满头大汗,一屁股跌坐在地,整个人像被掏空,跟她生了个孩子似的。
缓过神,去看林兰兰,淡定如初,除了额头布着晶莹细密的汗珠,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将包好的婴儿抱给产妇,“恭喜。”
初为人母的女同志抱着自己刚出生的孩子,激动得眼泪直淌,埋首亲了亲怀里的新生儿,感激涕零地谢谢林兰兰。
“周主任您别着急,孩子已经生了,小林同志和您闺女在里面。”张老太是厂医院的常客,别说妇产科主任,就搞卫生的大妈,也没她不认识的,自来熟地拉住周主任聊了起来,“周主任,不是我老婆子说闲话,像小林同志这样的人才,怎么能屈在药房打杂呢,太浪费人才了,长得漂亮,扎针厉害,还会接生,简直无所不能啊。”
“对对对,婶子说得对,我明天再去找院长要人。”周主任跟林兰兰打过两次照面,印象并不深,记得是个害羞内向的小姑娘,跟人说话怯怯生生的,看着身体也不太好的样子,没想到还有两把刷子,反正比她闺女出息多了。
老话不也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吗?闺女多跟她处处指不定哪天就开窍了,至少扎针可以准一点,她真的不想再吃有消毒水味的红薯了。
林兰兰将产妇和新生儿交给周主任就要离开,周主任将人留下说,“不管怎么说,你也是这母子俩的救命恩人,我已经让小婷去木器厂通知他们家属了,等会儿家属过来肯定想见你,难得来回跑了,跟我们一块回医院吧?”
林兰兰想了想,点头,默默地跟在后面。
躺在担架上的李玉珍小声地喊她,“小同志。”
林兰兰两步上去,俯身帮她掖了掖身上的棉被,“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我很好。”李玉珍借着月色打量林兰兰,夜里有风,吹动她脸侧的碎发,她觉得痒,将碎发拢到耳后,露出莹玉的侧脸,虽然面无表情,但抵不住长得实在太好看了,而且心地善良,有勇有谋有能力,打着灯笼找不到的好姑娘,要能嫁到他们夏家,跟她做妯娌……
可惜了,小叔子心里有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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