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了钱,拿了介绍信,苏晓回屋收拾东西。何母拜托罗婶子帮她照看一下两孩子,又去学校给七岁的何燕打招呼,让她放学带着弟弟去罗婶子家玩。
何燕虽然是女娃娃,但是性子野,喜欢跟着村里其他孩子到处跑,何母担心她回家后见屋里没人就又跟村里孩子跑没影,因此特意来学校一趟。
交代好事情,苏晓和何母就将何父送到了大医院。
护士将何医生的包扎解开,何父腿上的伤口隐隐有些化脓,医生看到这一幕,皱眉斥道:“胡闹,这是谁给处理的,伤得这么重怎么能随便处理呢,感染了怎么办?还想不想要这条腿了!”
何父何母被医生吼懵了,惶恐不安,下意识地看向苏晓,苏晓道:“我们是红桥村的,离城里太远了,公爹的腿又伤得重,就让村里的医生做了处理。”
听她这么一解释,医生脸色稍好。红桥村离他们医院有段距离,这腿伤得这么重,先处理一下无可非厚,只是这处理得也太随便了。
另一个复诊病人进来,瞧见医生在忙,自来熟地跟何母她们聊着天,“……张医生医术好,你们不用担心。瞧见没,我这腿之前从二楼摔下去,腿断了,就是张医生医好的。我邻居也从楼上摔了,可是他们没重视,随便找了个医生看,你们知道现在他怎么样了?他瘸了,走路得靠拐杖才行。他现在看到我啊,一直念叨着后悔,他应该跟我一块来医院。医院是贵了点,但是贵有贵的道理。”
何母听得连连点头,有了这个成功的例子在这,她心中的担忧稍减。
医生给何父处理好后,又让他住院观察个两天。
何母不识字,这又是她第一次来医院,什么都不懂,全靠苏晓跑上跑下安排。缴了费后,何父何母待在病房,将所有事都办妥了,苏晓坐在病房里,将医院的布局给何母讲了一遍,防止她走失找不到路。
何母记忆力不错,听了两遍就把路线记得滚瓜烂熟,苏晓满意地点点头,给何母打了招呼,然后就去医院附近逛逛,顺便弄点饭来。
苏晓走后,同病房的人对着何母道:“你女儿可真孝顺。”
“是挺孝顺,”何母的心情不错,浅笑解释道:“不过这不是我女儿,这是我儿媳。”
“那你们两口子好福气,娶了这么孝顺的儿媳。”
“是啊,”虽然小苏刚嫁入他们家的时候,又娇气又懒,还总是凶巴巴地吼两孩子,但是她心肠不坏,这次要不是她坚持来这医院,老头子的腿指不定成张瘸子那样呢!
何母对苏晓很感激,这次要不是她,他们还真的不知道怎么办?
苏晓从护士口中问出了国营饭店的位置后,就慢悠悠地朝那地方走去。虽然这是七十年代,人人争当社会主义接班人,禁止做投机倒把的事,但是其实并没有那么严格。苏晓从医院出来,看到附近有不少出售自家瓜果蔬菜或日用品,那些不需要用票买,穿着蓝色制服带着红袖箍的市场管理人员通常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苏晓在附近逛了逛,买了一些水果,又去了护士推荐的国营饭店端了饭,两素一荤,分量十足。
何母看着这饭菜,心疼地抱怨道:“哎呀,怎么买了这么多,我们仨吃一盘土豆片就够了,花那个冤枉钱干嘛。”
“现在公爹是病人,需要吃好点补身体,这样才好得快。”苏晓边说边将饭菜摆好。
何母一听这是为何父好,就不再抱怨,给何父和苏晓一人挑了几大筷荤菜,自己却一直吃着素菜。苏晓看着何母碗里,直接将荤菜放在何母面前,又给她挑了几筷子,催促道:“您也吃,别光给我们挑。”
何母舍不得吃想还回去,但是苏晓脸一沉,眼睛一瞪,何母怕她发气,就老老实实地将自己碗里的荤菜吃了。这荤肉一入口,香得何母差点把舌头都吞了,她太久没有尝肉腥味了!
何母将碗里的荤菜吃完后,苏晓又给她挑了几筷子。何父看着没吃几口荤菜的苏晓,眼中闪过诧异。她以前好吃的从来都是只顾自己个,这次居然将荤菜让给他们吃,难道她真的转性了?
这次倒不是苏晓谦让。国营饭店的饭菜味道单一,远没有后世那么美味,而且这个时代的人们更喜欢肥肉,肉越肥越好,但是苏晓吃了几块就将自己腻到了,只能多吃素菜将那油腻感压下。
吃完饭后,几人商议,苏晓回家照顾家里,何母留下照顾何父。苏晓将饭店的碗碟还了回去,又将饭店的地址告诉何母,担心何母心疼钱,她劝道:“现在公爹正需要补身体,婆婆您每顿给他端点荤菜,不要舍不得。”
何母看了一眼何父,想到刚才那盘荤菜,笑道:“小苏,你放心吧,我每顿给他大鱼大肉,不会短了他吃的。”
何父佯怒,“你啥意思,感觉我多好吃似的!”
何母念及苏晓是城里人,身子娇气吃不消,只让她照顾好两个孩子,还有家里的鸡和猪。这个时候,公社是允许私人养两三只鸡和猪的。一只交给公家,算是交税,剩下的可以自己吃,也可以拿到小集市上卖,换点日用品。这个时候虽然还不能私自买卖,抓到了就算是资本主义,要被批斗的,但是用自家东西换还是允许的。
何家养了三只鸡,除了一只交税外,剩下的留着下蛋,还养了一头猪,年头的时候半只上交,另外半只则留着自己吃。一想到回去要喂鸡喂猪,苏晓有些害怕,有些跃跃欲试。
苏晓回到村里的时候,已经黄昏,天边的晚霞将村里烘托得红灿灿的。苏晓低着头,忽然听到有人在叫她,停下脚步朝声音处望去,是村支书他媳妇,“建平媳妇,你公爹咋样了?你婆婆他们呢,怎么没跟你一块回来?”
“多谢婶子关心,公爹的腿医生上了药,说要观察两天,婆婆在医院照顾他,家里还有燕子姐弟俩,我就先回来了。”
“那就好,你家就你公爹一个劳动力,那腿可得好好治!”村支书媳妇说道:“你公爹婆婆年纪大了,你平日里勤快点,将家里收拾得好,建平回来也高兴不是?”
何建平高不高兴关她什么事。
苏晓暗自翻了个白眼,但是面上还是笑呵呵的,“婶子说得对,多谢婶子提点。婶子继续忙,家里俩孩子不知道咋样,我就先走了。”
摆脱了村支书媳妇,苏晓才刚走两步,又遇到洗衣服归来的罗婶子。罗婶子也问了同样的问题后,又问道:“你们真的借了村支书两百块钱?”
“你知道了?”苏晓惊讶,不过转念一想,村支书好名声,这种能让他名声更上一层的事怎么可能藏着掖着。
罗婶子朝村支书媳妇那望了眼,“你们走后,她逢人就说他家贵民厚道仗义,借了你们两百块钱。现在这事全村人都知道了。两百块钱可不是小数目,你们还真敢借!”
“家里钱不够,公爹又要治腿,只能去借咯。”苏晓不疾不徐地说道。
“也是,你家建平在军中当大官,工资津贴不少,两百块钱很快就可以还了。”罗婶子羡慕地感慨一句,“还是你婆婆会生,儿子那么有出息,哪像我家那小子,没出息的东西。”
“婶子别这么说,大壮哥现在在砖厂工作,工资不错又离家近,哪像燕子她爹,远在部队,公爹摔了腿,他啥都不知道,更别提回家照顾了。”
罗婶子听她这么一说,脸上笑得比花儿还灿烂,“当初让他去砖厂,也就图这点好!虽然建平没在家,但是老何他们不是有你这个儿媳在身边照顾嘛,一样一样的。”
两人一边唠着嗑,一边笑呵呵地往家里走。刚到家的时候,苏晓问道:“对了婶子,燕子姐弟俩在您家吧?”
“你说燕子啊,没在我家。她见你们没回来,担心家里的猪饿着了,就带着小鱼去打猪草。”
苏晓:“!!!”这么小就知道主动去打猪草,这孩子也太懂事了吧!而她七岁的时候还是个衣来张口饭来伸手的小屁孩,这样一对比,苏晓心里升起丝丝羞愧。
被何燕的懂事刺激了,苏晓回了家将东西放下,找了个背篓就去找他们姐弟俩。她到的时候,燕子正将割好的猪草抱在一起堆着,那猪草堆得高高的,远远瞧着比她弟还高。而她弟小鱼也抱着猪草,人小小的,蹒跚地跟着燕子,没走几步就被绊倒。
“燕子,小鱼!”
燕子顺着声音望去,瞧见是她,有些诧异。
这个女人懒得很,平日里让她干活,她都会找各种各样的借口偷懒,今日居然来田里,还背了背篓来。
燕子往她身后望了望,没看到预想的人,这才收回视线,问道:“你怎么来了,我阿奶呢?”
“你阿公腿摔伤了,要在医院住两天,你阿奶在医院照顾他,这两天由我照顾你们。”苏晓将背篓放下,晚风出来了,何燕头上的草迎风摇曳,她顺手去扯那草。
何燕还以为她要打她,下意识地往后躲了躲。瞧见她手上的草,意识到这是个误会,嘴角抿了抿,埋头将猪草装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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