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始是谁家有点多余的粮食换日用品,后来卖菜卖盐,长久下来,小广场上俨然组成了小型集市。
这两年没有之前管的严,乡里乡亲谁家没点需求,面对自发组成的小集市,西郊的干部们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都不过是小打小闹,算不得投机倒把。
云燕大清早打开门,精神抖擞地站在门口,娇小的身体浑身充满干劲。
再来一次,不能白重活一回,她得努力生活。
转头看到关淑兰已经起来了,望着这张没有被时间定格的脸孔,再又看到气色好起来的母亲,云燕心情大好。
舒瑞英坐在床边梳头,她闺女越来越让她看不明白了。
将将十八岁的年纪,娇花一般的少女,觉少的可怕,精神头格外足,每天除了短暂的愣神思考事情外,就是帮她缝衣服打下手。手艺还日渐的好,舒瑞英甚至觉得,隐隐有超过她的迹象。
如果要问云燕愣神思考什么问题。
其实也就两个。
一个是手上攒的十多元钱怎么花。
另一个是这个钱怎么花都不够花。
舒瑞英今天要去拿玻璃杯,得了个新活儿,要往玻璃杯上画葡萄。一个玻璃杯能给她三分钱。
云燕找春妮家借了四轮板车,一路走到玻璃厂,小驴一样使劲拖着车,咯吱咯吱拉回来三箱玻璃杯。
路过小集市,云燕看到颜谨摆着摊卖毛袜子。
不用说,肯定是他姐姐们在家织的。
小集市刚开,舒瑞英不愿意云燕整日里在家陪她干活,撵着她到小集市上转转,又给了两元钱,叫她买点自己喜欢的回家。
云燕重新到颜谨摊位前,伸手捞一双白色毛线袜看了看。
颜谨坐在小马扎上正在跟大油辫的女同志推销白袜子,嘴里说着话,眼睛一个劲儿往云燕那边瞟:
“这可是用劳保手套的线拆了缝的,别说穿一年,就算是穿三年都坏不了。要是穿腻了,你给拆了再织点别的也行。八角钱一双太便宜,你得想想要是你自己花多少功夫能织成啊。”
云燕端详着白线袜,不得不说颜谨的姐姐们手艺好。针脚密实还结实,颜谨没有胡说,真能穿挺长时间的。
云燕挑了两双白线袜,打算她一双,她妈一双,等到年根底下飘上雪就能穿到脚上。
颜谨见她往摊位上扔了两元钱,笑着说:“我没零钱呀,你干脆拿着回头有零钱再给我?”
小套路。
云燕挑眉说:“那等你有零钱再找我吧。”
颜谨听了直乐:“行吧。”
云燕要走,颜谨说:“诶诶,晚上我带你去个地方,敢不敢去?”
云燕说:“哪儿?”
颜谨当着别人面不好说,挤眉弄眼地说:“你把时间腾出来,我到家去接你。”
云燕说:“行。”
云燕转了一圈,没什么其他想要的东西于是回去了。
颜谨目送云燕离开,摊位前的女同志把白线袜往地上一扔,也气呼呼地走了。
黄了。
颜谨挠挠头,捡起来放好。
吃过晚饭,秋高气爽。
巷子里的广播开始放“语录歌曲”,放到《我们都是来自五湖四海》时,颜谨大咧咧地进门了。
舒瑞英见了他,笑着说:“正好她嫂子做了枣花糕,尝一块。”
颜谨会做人,哪怕刚吃完饭也面不改色地把枣花糕吃下去。
关淑兰手艺比不上他二姐,糖放的也少,他还是极力的夸奖了一番。
饶是关淑兰这样抠抠搜搜的人,在他跟云燕要出门时,往他兜里又装了一块枣花糕。
舒瑞英不大赞同傍晚出去走,听说要去梧桐山公园,松了口气:“梧桐山公园最近在组织‘忆苦思甜’讲座,你们过去听听也好。”
出了门,云燕问:“真去听讲座?”
颜谨神神秘秘地说:“当然不是。”
他家有自行车,载着云燕往梧桐山公园方向走。
也不远,巷子就在梧桐山下,骑车到公园十五分钟。
到了门口,俩人傻眼了。只有一条路通向“忆苦思甜”讲座,过来参加的人众多,他们进不去。
颜谨索性载着云燕绕到墙北边,把自行车往灌木后面一扔,搓搓手说:“我托你翻过去。”
云燕抓着栏杆说:“这能行吗?”
颜谨说:“本来就不收费,咱们最多算抄近路。”
云燕点点头,踩着铁栏杆使劲往上一蹬,小腿跨在围栏上方,整个人利索地骑了上去。
颜谨竖起大拇指,小声说:“娘子军啊。”
围栏不高,不到两米。云燕蹦下去不久,颜谨也跳了下来。
云燕拍拍手:“咱去哪?”
颜谨说:“这里有个辛勤湖,非常漂亮,宝石蓝色的湖水。晚上星星像是缀在湖面上。”
云燕印象里的确家附近有这个湖。
她跟着颜谨抄着小路走了二十多分钟,在日落后,终于看到湖泊。
湖泊如颜谨所说,美的仿佛人间仙境。
萤火虫在低矮的地方忽高忽低,星星点点,与银河星辰互相点缀。
云燕觉得仿佛到了童话世界。
鹅黄的灯光下,颜谨细细端详着云燕的脸。这张小脸蛋、小眉毛、小嘴,真是长在他的心坎上。
他定定神儿,不想冒犯云燕,往边上让了一步:“喜欢这里吗?”
“喜欢。”云燕直愣愣地望着湖面,忽然指着湖对面的山说:“这就是梧桐山?”
在这里生活两辈子,她还没登上过梧桐山。
“还能是哪儿。”颜谨语气温柔,他把外套铺在草地上,让云燕坐在湖畔边。
云燕听到“梧桐山”三个字,当即想到了今天遇到的那个男人——谢慎泽。
他会在多年以后的某天,买下两巷的地皮,包括这家公园、这座山。
然后原封不动地保持原样,静静地隐居在梧桐山别墅里,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眼前这一切。
二十年后的巷子,还会跟现在一样么。
哪怕在他极力保护下,多少会有物是人非的感触吧。
云燕不禁想:他是在守护还是在等待?
“喂,想谁呢?”
颜谨往湖面扔个小石头,惊起一片涟漪。发现云燕的走神儿,把兜里的奶糖掏出来在她面前晃了晃,哄小孩似得说:“吃不吃?”
云燕被拉回思绪,接过奶糖嚼了嚼,一股奶香味扑鼻而来。真是纯正的味道。她嘟囔着说:“没想谁。”
“信你才怪。”颜谨觉得兜里揣着枣花糕碍事,掏出来咬了一大口:“小骗子。”
下定决心、排除万难、争取胜利。
世界上最怕的就是‘认真’两个字。
——引用自伟人语录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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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 1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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