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小娟最后是连五十块都没能拿到。
她在外面哭嚎秦家人不讲良心，难为她为秦家生儿育女，好几年时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竟然一分补偿也不给她，实在是太让人寒心，“你做人做事这么的缺德，以后的儿女也不得好，我们走着瞧！”
秦立明在门后终究忍不住了，怎么有人这般咒骂自己的孩子？他的一双儿女，难道不也是她的亲生儿女吗？何必这样咒骂？
不说秦立明，就是周边的人听了，也是气愤得很。
只是围观的邻居们为秦立明多说了几句话，杜小娟便哭得更大声，还说他们村里欺负她一个外来人。
“当初你离开了，可是把我们家里所有的钱都卷走了的，没给我们留一分钱啊。”这也罢了，就当是给她的补偿。若不是她今日得寸进尺来闹事，这件事秦立明都打算带到地下去的。
可如今，自己妹妹是公安，他也即将去镇上做事，无论如何，都不能叫她坏了自家名声。所以，这才不管不顾地说出来了。
人群中惊呼声、讥讽声嗡嗡而起，杜小娟懊悔极了，怨自己逼人逼得太急。
正要跑开，又见小时荣拉着小知远躲在门后偷偷看自己，瞬间，杜小娟觉得又有希望了。
“远远，时荣，是我啊，是妈妈啊，你们不想见妈妈吗？我好想你们啊。”
小时荣拧着眉头，“胡说。你才来家里的时候，你就斜着眼睛看了一眼我和弟弟，根本没有想见我们。”小时荣心里难受得很，毕竟知道了自己的母亲不爱自己，那能好受吗？哼，她不要自己，自己也不要她了。反正自己有爸爸、姑姑和弟弟。她只有她自己！
被年幼的女儿怼了，杜小娟脸色又青又白的，希冀的眼神看向了小儿子，却是被他懵懂的眼神气到了。
但也正是他这个懵懂不知的眼神，让她如同吃了定心丸一样。这样好，说明记不得她曾经对这个家做过的事，以后想要认回这个儿子也就不会那么难。
“还不走！”
杜小娟再次被村里的人驱赶，恨意也上来了，转身之际，又见三个骑着车的人正在朝着这边来。
她磨蹭着，几乎转眼间，那三个人就来到了跟前。
她还觉得来人有些眼熟，村里的人已是欢呼起来，“大川他们回来了。”
陆大川他们回来，是带来了好消息的。
“支书，公社那边来消息说，正式聘用书跟名单下来了，等你明天亲自取了回来，再当面宣布呢。”原本陆大川还以为公社会把这些东西叫他带回来呢，没曾想公社那边是要支书亲自去拿的。
这其中的缘由，他也能猜到一点，无非是担心这些东西丢失了，或者出了别的差错。不叫他拿，虽然遗憾些，却也是无端地松一口气的。
陆桂堂当即大笑了几声，道：“你们这些小年轻，做事毛毛躁躁，可不得让我走一趟才稳妥。”
有人悄悄问陆大川，秦立明家是不是有两个名额？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羡慕的同时，又觉得不公平，“他是需要这个名额，但秦立然是公安，不需要这个工作了，为什么还给两个名额？”
陆大川虽然也有些酸，但也知道这是人家秦立然为整个公社做出的贡献，又为村里争取了这5个名额，已是极大的恩情，自己可不能还要埋怨人家给得不多。
至于那多出的一个名额，他觉得是公社给秦家卖好的。毕竟，哪怕秦立然自己找到了工作，但公社还是要表达对秦家的感激与尊重。而在当下，工作，能。所以这多出的一个名额，就是他们的心意，秦家要把多出的工作卖出去还是租出去，他们都无意见。至少大家可以公平竞争这四个名额不是？
而村里的人，这么齐心维护秦家，说不得也有打这个名额的心思在。
看着大家伙围在一起有说有笑的，杜小娟只觉得自己都喘不过气来。随后她在一些若有若无的视线中，憋屈地离开村子。
当天中午，支书陆桂堂就骑着车，让陆大川陪同，去了镇上拿了聘用书还有名单。
当天下午，村子里气氛不是很好。
秦立明不能当原先秦立然那个技术主任的岗位，只能当一般的会记文员的工作，但要是做得好，熬熬资历，以后说不定能当上干事等职位。
而另外一个职位，他先前已与秦立然商量好的，租出去，等过一段时间，再看是不是要卖掉。
三个不用租的名额，选定了20个人品好，做事有勤劳的人，然后开始抽签。谁抽到算谁的。
大家都很紧张，可这又能怎么办呢？自己做事不勤劳的人，只能怨恨自己以前磨洋工了。
最后入选的，就是陆大川、覃塘还有柳嫂子。
最后一个租的名额，陆桂堂又选了10个合适的人来抽。谁抽中了，就能得到这个名额，然后每月给秦立明家3块。
即便如此，大家还是希望自己能抽中。
出乎大家意料的，抽中这个名额的，是村里最没有存在感的一个孤儿。十七八岁了，长得如同十三四岁那样瘦小的一个小伙子。
对于他得了名额，大家不管心里怎么想的，面上都是觉得欣慰的，毕竟他有个工作，就能养活他以及底下才8岁的弟弟妹妹。
所有抽中名额的人家，虽然没有哈哈大笑以免戳中别人的心，但脸上的喜意，却是怎么也压不住的。
心里不得劲的人，说几声恭喜，就回了家。
所以这样的情况下，村子里并不如过年那般的欢乐。
陆桂堂也没说什么。只是想着等纺织厂正是弄起来了，村里能接着纺织厂，把副业做起来。届时大家都得了利，自然就高兴了。
等杜家得知秦家的名额最终租出去的时候，可是在家咒骂了很久。又咒骂从秦家离开，直接回了镇上的杜小娟。
杜康家发了狠地咒骂他们都白眼狼，把木板凳砸了好几回，才把心里的那点怨恨与怒火压下去。
不过是无依无靠的小孤儿得了工作，有的是法子叫他把工作还回来。
还“还回来”？若是秦立然知晓了，定然笑他厚颜无耻的。
这个时候她却没有料到，自家好心租出去的一个工作，会差点让那可怜的兄妹三人命丧黄泉的。
“那个人是谁？”为何看了一眼她，就一副惊慌失措的？而且，她觉得这瘸腿的男子，似乎有点眼熟。
想了想，决定等下回回家时，问问秦立明，有没有印象。
她不知道，那个瘸腿的男子，慌张地躲进巷子里后，便站在那里任由泪水糊了自己一脸，可把从他身边经过的人吓了一大跳。又见他穿着破破烂烂、一脸悲苦的模样，躲在这公安局附近哭，是不是遇到了不得的冤情，就热心地说要带着他去公安局。
这可把杜云城吓坏了，头摇得飞快，“不是的，我只是，我只是看到像是亲人的人，心里难受。”
这么一说，那个热心人便不好再说什么，只好拍拍他的肩膀，就遗憾地离开了。虽然没有热闹看，可人家好好的，他也只能跟自己说一声遗憾了。
杜云城擦干了眼泪，拖着有些疼痛的腿走出巷子，却又与骑车经过的秦立然来了个直面对视，呆愣过后，当即扭头又往巷子里头去。
秦立然见此，双眼不由得眯起来了。
这人绝对有问题，而且还像是愧对自己的。到底是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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