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战栗

几个人来到了三里屯街道办事处,张主任叫林雅琴在门口等着,单独把林月歌给带上了二楼。

到了走廊尽头的办公室门口,他轻轻敲了敲酱红色的大门:“朱书记?”

“进来。”

张主任招呼林月歌进办公室,这才看清楚林月歌的长相,心里咯噔了一下,也说不上来为啥,总觉得事儿不太对。

朱书记显然也在等着,见他只领了一个人来:“老张同志啊老张同志,你这不是拿咱们的老上司开涮吗?只有一个人,选什么生活服务员!”

林月歌站在张主任后面,大气也不敢出。

上一次她长了红疹子,身上也痒,姑妈抱怨过,只能带她先去找个卫生所涂药膏,因她来得晚,张主任和朱书记临时找了几个女孩子过来让袁家挑,增加了不少难度。

这一次,情况有些变化。

张主任也没辙:“那,本来就只要一个,我也没想那么多。”

不过,朱书记看了看手表,很快镇定下来。

看了眼林月歌,他也大抵明白了张主任为什么只挑了一个。

“你是南方人?”

林月歌点头:“嗯,靠苏州边上。”

“会做饭做菜吗?”

“会。”

“带孩子呢?”

“也会的。”

听到了几个肯定回答后,朱书记这才点了点头。

窗户外,有人从公交车上下来了。

朱书记:“跟我来。”

穿着黑色夹克的中年男人进了门,朱书记迎上前来:“袁工,你怎么亲自来?”

袁克成握住朱书记递过来的手:“我恰好路过,人呢?”

“要不进屋谈谈?”

袁克成挥了挥手:“不用,你我还不放心吗?老战友了。”

朱书记让林月歌走到他不远处站着:“这是小林,南边来的。”

梦里,可不止她一个人参与这次面试,同行的还有好几个年轻女孩。

这一回,只剩下她了。

她不卑不亢跟袁克成打招呼:“您好。”

树荫下,林月歌低着头,刻意站在朱书记的斜方,他的身影替她挡掉了一大半袁克成审视的视线。

在梦里,因着她容貌出众,袁克成就有些成见。

偶尔会评价她太娇气,不像保姆,像个娇小姐。

她把孩子烫伤后,袁克成更是爆发雷霆之怒,将她贬地一无是处,只差要朝她动粗。

这一次,她下意识地躲过了那道目光。

袁克成没有细看,只知道,是个年轻女孩子。

“这么年轻,能行吗?”

“老朱,你帮我再问问这几个问题。”

朱书记过来问了几句,大多是关于怎么带孩子。

林月歌掐着重点说了些。

这次不存在竞争者,她也有所保留,并不想太过出头。

听着也有理有据的样子,大约是读过一些书的。

“好,就这样。”

袁克成不参与讨论后续的细节,他跟朱书记道别:“这次的配额,还得谢谢你。”

倒也不是占组织上的光,要不是老朱通知,他和妻子平时不问世事,哪儿会想到这些。

朱书记握着他的手:“哪里哪里,老战友了,打个电话的事。”

本来哪,按着条件,袁家早就能申请这生活服务员了。

生活服务员本来是给一些离退休干部放开的福利,干的确实是保姆的活,但组织上考虑到劳动只是分工不同,并没有尊卑贵贱,这才改叫这个名字。

这次,朱书记手里的配额多了,他建议袁克成用自家老爷子的名义申请。

这事儿,林月歌做完梦,也清楚了。

有组织上背书,她安心得多了。

林月歌跟在袁克成的身后,走出办事处的大门。

她张望了一眼,姑妈好像已经离开了。

“滴滴。”

迎面开来了一台小汽车,黑色的金属反射着太阳刺眼的光芒,林月歌抬起手,挡了下眼睛。

车子挡在袁克成面前,停住,车窗慢慢摇下来。

袁砺俊朗的面容露了出来。

“爸,上车。”

她如遭雷击——

又是他。

他怎么来了?

她身体自动后退一步,缩到了树影里。

她知道,早晚会遇到袁砺,暗地里,她曾给自己打过气。

但她预设的场景,应该是在袁家。

上一次,几个女孩子都散了,她留在办事处等姑妈,并没有跟着出来。

所以,情况又变了。

模模糊糊地,她听到朱书记跟袁砺寒暄了几句,袁砺似乎是回答了一句什么,她心头慌乱,手指全都搅在一起。

袁克成看了一眼开车的袁砺,眼含责备,很快收回眼神。

“老朱,那行,就送到这儿。”

他打开车门,上了后排。

车子再度启动,林月歌松了口气。

但车子迟迟没有开走。

袁砺手肘架在车窗,热浪透过窗户卷进车内,他伸手,指向不远处,躲避在树影中的林月歌,询问朱书记。

“那就是新保姆?”

“是的。”

袁克成摇下车窗:“老朱,让那女同志跟我们一起过去,直接上岗吧。”

他急着坐公交都得赶过来,是为了尽快让保姆就位。

袁砺开车过来,想必是家里催得着急了。

朱书记带着林月歌绕到车边。

事情到了这一步,林月歌不再紧张,转而有些释然。

电光火石间,她听到了袁砺的那句问话。

新保姆。

是啊,她本来就只个保姆而已。

还有什么呢?

现在袁家干着,至少,这一段剧情,人事,她都是熟悉的。

只要——

只要她不弄伤袁小宝。

再慢慢想办法脱离袁家就是了。

她微微地低着头走过去,避免和袁砺视线接触。

朱书记思索了一会,出于对老战友的尊重,他替林月歌打开了前排的车门,让她坐在袁砺旁边的位置。

顺带交代了两句。

她没什么行李,除了随身的小包,就只有一个拎在手里的包袱,不大,只装了几件换洗衣服。

按着朱书记的手势,坐上了副驾驶位。

现在,她和袁砺之间,只隔开了一条胳膊的距离。

她侧过头,正襟危坐。

保姆——是个年轻的女孩子?袁砺微微皱眉。

之前她站地远些,又穿着灰蓝色的套装,挽着低低的发髻,他先入为主地认为是个中年妇女。

但一坐进车里,哪怕不撇头去看,仍能感觉到她皮肤白地在发光。

这辆华沙车自她一坐进来,熠熠生辉。

像是个娇滴滴的主儿,怎么会是保姆……

袁砺扯直了眉头,收回轻描淡写的一瞥,专心开车。

车子拐到大路上,袁克成开了口:“下次别再拿陈家的车开,染上车接车送的毛病。”

他语调重,袁砺扯了扯嘴角:“知道了。”

林月歌想,他怕是不耐烦,车子的速度明显提上来一档。

密闭的空间内,萦绕着一股淡淡的薄荷香味。

清凉感沁入鼻尖,那一丝焦躁慢慢消散,袁砺稳住了车速,车子以均匀的速度驶向前方。

袁家在一处大院里,绕过八大公园,近山脚下就是。

很快,在一座青石外墙建筑旁停下。

院墙有些高,仰着头见到一些隐约泛起青黛色的瓦片。

这就是大院了。

天色渐渐黑了,林月歌拎着包袱,跟在两个男人后面,走进了院墙内。

瓦墙交融着粉紫的夜幕,如同好看的画卷。

她没有功夫欣赏这些,走进院内,立在了四合院的天井中等待。

上一次,她进来了之后,就让她在这儿等着。

这一次,她索性仍是站这里等。

台阶旁种着两株合欢树,不一会的功夫,粉色的合欢花便落了她满头满脸。

等到她鞋子上也飘了几瓣花朵的时候,她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小同志,进来吧。”

说话的人正是这家的女主人,陆燕萍。

门跟着吱呀一声打开了,陆燕萍朝她招手,脸上展露着温柔的笑容。

她进了门,袁克成和袁砺并不在客厅里,她站在那里,礼貌地朝陆燕萍点头:“同志,你好。”

她比上次有经验多了。

陆燕萍并不喜欢夫人太太这样的称谓。

陆燕萍说过,凭劳动养活自己,掏粪工也不比知识分子低级。

陆燕萍看着林月歌。

她很美。

美丽的女孩子并不多见。

但,又美貌又镇定的,就少。

她跟自己打完招呼,就安安稳稳地站在门口,既不四处乱看,也没有打量她这个女主人。

老袁一回来跟她说保姆年纪很轻的时候,她心里还打过退堂鼓。

她又细细地看了,人家并没有跟着进屋子,而是给了他们商量的余地,站在院子里等着呢。

上一个保姆,是老袁乡下的亲戚,拎不清位置,搞得她很被动。

现在看,这位小林同志,还可以。

“妈,小宝又哭了!”

袁砺推门进来,差点和门口站着等待的林月歌撞个满怀。

她连忙退让。

袁砺的胳膊擦过她的手臂,引起一阵火花窜过一般的战栗,套着外套,她却能敏锐地感受到袁砺手臂肌肉中蕴藏着旺盛的生命力。

他可是单杠比赛的冠军——

一些回忆跟着手臂上的酥麻窜入脑海,林月歌深吸了一口气。

“孩子在哪里?我去看。”

陆燕萍这才醒过神来:“你跟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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