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念,好久不见。”
“裴念。”
“裴总,主座给你留着呢。”
跟陆逢森谈完,裴念什么心情都没有,原本不打算来这狗屁同学聚会。但是,梁洛羽劝他去,说是转换下心情。
看着一屋子装模做样的人,心情更差了,裴念走到角落的空位坐下,只对邀请他来的班长点点头,并不搭理其他人。
班长云韫是个长相温婉的omega,性格和脾气相当。高中时和裴念同桌过一阵子,两人关系还不错。
“裴念,给你。”
“什么?”裴念接过她递过来的淡粉色信封,在她的注视下打开,清淡的茉莉花香气随着卡片抽出飘逸开来。
是一张婚礼请柬。
纯白色卡片中间贴着一双壁人的合照,两人看向镜头笑得很开心,满眼爱意几乎要溢出来。照片上方贴着个歪歪扭扭的粉色蝴蝶结,四周用花瓣装点。打开后里面的卡纸上还有钢印的花纹、钢笔手写的文字和可爱的简笔画。
这年头谁还会用手作贺卡当婚礼请柬,裴念看着这张可以说是朴实无华的卡片微微出神。
云韫见他摸着不对称的蝴蝶结,害羞地说:“这张肯定是我先生做的,我都教他好多次了,他总是学不会怎么把蝴蝶结绑好看。你别嫌弃。里面的字是我写的,画是我们一起画的。”
“很可爱。”裴念说,“字和画,还有蝴蝶结也是,全都很可爱。”
云韫笑了笑,眼睛弯弯的。
“有时间的话我会去的。”
“一定要来哦,记得带上你家那位。”云韫凑近他,用俏皮的声音说:“世界冠军,对吧,还是个大帅哥呢。”
裴念的脸颊微微泛红,低低地嗯了一声,手指仍在那个乱糟糟的蝴蝶结上。
“小念,很高兴你来,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贺...尧川。”裴念偏头看了一眼在另一侧落座的人,脑海中想了几秒才想起这人叫什么。
“好伤心,小念你都不记得我了。”
裴念微微皱眉,并不接话。
“跟你开玩笑的,我刚回来,其实也不太记得很多人的名字了。”
桌上声音嘈杂,贺尧川稍微靠近一些跟他说话,因为角度问题,远看像是两人在咬耳朵。
“阿川你怎么只顾着跟裴念说话啊,这次同学聚会就是为了你回国才办的,你可别想躲酒。”
“好好好,我先自罚三杯。”
“三杯红酒哪够,上深水炸弹才行。”
“对对对......”
很吵,吵得头疼,包厢里面酒味、饭菜味,还有不知道谁的信息素味混杂在一起,让裴念感到有些恶心。
他不想在这里失态,坐了一会便随便找了个借口起身离开。
“裴念,怎么刚来就走啊。”
“突然想起公司还有点事。”
“都几点了公司还有事,不会是借口吧,看不起我们这群老同学了?”
“别这么说,裴小少爷分分钟几百万上下的。”
裴念没心情跟他们扯皮,绕开眼前的人往外走。但是这人长得肥大,一下子贴在门上挡住了去路。
“哎,至少得喝一杯再走吧,不然你只是来显摆一下你的p家手表的?”
莫名其妙,果然是越缺什么的人才会越在意什么。裴念的脑袋嗡嗡响,只想赶紧呼吸到新鲜的空气。
他从一旁的桌上拿起一杯红酒,那人伸手把高脚杯推远,给他递了一杯深水炸弹。
裴念看着他笑了一下,把冒着寒气的洛克杯接过。
每个人的目光都聚集过来,看向门口的两人。
云韫站起身想要开口打圆场,突然,裴念扬起戴着p家手表的那只手,把那杯散发着浓烈酒气的深水炸弹一滴不剩地扣在王越头上。
他微笑着看向王越,说:“干杯。”
玻璃杯掉地的声音和开门声同时响起,裴念疾步往外走,身后隐约有脚步声跟着,电梯迟迟不来。
他转过身往楼梯间走,很黑,只有墙角的安全通道标志发着绿绿的幽光。
哒哒哒,脚步声越来越近。
他拿出手机想拨给司机,衣袖上沾到了酒液,随着抬手的动作扑面而来,裹挟了呼吸。视线变得有些模糊,眯着眼把电话拨了出去。
“老林,把车开到云鹤酒家门口,我现在出去。”
“算了,你直接过来逃生楼梯口等我吧,我有点头晕。”
那边没有回答,裴念奇怪地把电话拿下来,看了看。
“你打错了。”低沉的男声传来,是陆逢森。
裴念心里慌了一下,把电话挂断了。陆逢森的声音听上去还在生气,他还没想好这次要怎么哄骗他,所以暂时不想和他说话。
走着走着,有些累了,速度慢了下来,身后的脚步靠近。
纤细的手臂被抓住,他惊了一下,下意识喊出声。
“是我。”贺尧川打开手机灯,“你怎么越叫越走呢。”
“抱歉,没听见。”
“没事,我来送送你。你是哪里不舒服吗,看上去脸色不太好,要不要送你去医院?”贺尧川说着抬手要碰他的脸,裴念皱眉避开了。
“不用,我司机就在下面。”
“不是打错了吗,我送你吧。”贺尧川维持着攥着他手臂的姿势拉着他走到一楼。
还有两格楼梯的时候,门从外面推开,银白灯光投射进来,把两人照亮。
挺拔的身影立在门口,头顶几乎抵到门框,很高。背着光,看不清脸,但是裴念的心跳蓦然加快。
最后那两格楼梯他迫不及待地跳了下去,直直撞到陆逢森身上。
淡淡的,带着酸甜的清爽气息涌入鼻腔,一瞬间把那些令人头晕的乱七八糟气味冲散。
非常安心。
陆逢森被撞得往后退了两步,下意识扶住他后腰护着,抬眼看了下身后的人,面无表情地把裴念抱起往外走去。
裴念顺势抬手环住他的脖子,脸埋在他的颈窝,贪婪地汲取着青柠的味道。
医生说孕早期胎像还不太稳,建议他多多接受alpha信息素安抚。
他还没有原谅陆逢森凶他,只是为了宝宝好而已,只是为了宝宝。
陆逢森把他在副驾驶座放下,弯腰进去给他扣安全带的时候听见他咕哝着说:“不是说打错了吗。”
“我吃太饱想去走走楼梯消食,被不讲道理的人撞了过来。现在就打给老林让他送你回去。”
说完,陆逢森直起身,拿起手机拨号。
裴念急切地用力抓住他的手,“不准打。”
陆逢森侧过头看他,没说话,嘴角垂着。从裴念的角度自下而上看上去,锋利的下颌线紧绷,薄唇抿起,眼下铺着一层阴影,冷漠地觑着他,是他最不喜欢的样子。
明明刚认识的时候,陆逢森总是笑,总是逗他开心的。
好不容易和陆逢森结婚了,同住一个屋檐下,可是说的话却比往日还要少得多,有时候一个月都说不上十句,比陌生人还要不堪。
不知道是不是头昏脑胀的原因,裴念执拗地抓着他的手,一个手指一个手指地塞进去,像是一定要对齐的锯齿状零件一样。
“不准打。”他重复了一遍。
陆逢森半蹲下来与他的目光齐平,轻轻开口:“你喝酒了。”
“没有。”
“你醉了。”
“不是。”
对峙间,陆逢森率先败下阵来,“知道了。”
“放手吧,我去开车。”
裴念摇摇头。
“小念,你的手帕落下了。”贺尧川迟了几步跟上来,把刚刚跟在他身后捡到的格纹手帕递过来,上面还有明显的酒渍。
裴念转眸看了一眼,嘴巴微微抿起,不是很在意的样子。
“不要了。”
“还是拿着吧,你从以前就习惯用手帕,丢了总归不方便的,总会需要的。”贺尧川把折叠工整的手帕递过来,见他不接,轻轻地放在他膝头上。
然后朝站在一旁的陆逢森礼貌地笑了笑,说:“你好,我是小念的高中同学,我叫贺尧川。”
“你好。”
“很高兴认识你,陆逢森。”贺尧川主动地和他握手,“我家里人都是你的粉丝,你被宣布禁赛的时候我们都觉得很可惜。”
与裴念十指相连的手霍然收紧,攥得他的指头有些痛。而后,很突然地,就松开了。
陆逢森看向贺尧川,用很不礼貌的目光打量了他一会儿,嗤笑着语气有些轻浮地开口,“哦很可惜吗?我不觉得呢。”他转过脸,深深地看着裴念,一字一顿地说:“毕竟,没过多久我就娶了个好妻子呢。”
裴念招架不住那样暗沉的目光,垂着脑袋看着泛白的指尖发呆。
相顾无言回到家,裴念游魂似地打开车门、上楼、把自己摔在床上。
陆逢森独自泊好车,从车头绕过去,那张格纹手帕又掉在地上,已经粘满尘埃了。他捡了起来扬了扬,里面包着的卡片掉了出来。
正面印着清川建筑设计事务所首席设计师兼创始人,贺尧川。
下面是一串数字。
陆逢森面无表情地翻过去,背后用蓝色水笔写着“好久不见。”,右下角画着一只塌着腰拉伸的猫。
猫是一种很冷淡的动物,也是一种很傲娇的动物。
更是一种很暧昧的动物。
最终,格纹手帕和画了图画的卡片被一同归置到角落的垃圾桶。
“起来洗了澡再睡。”陆逢森上楼,看见合衣躺在床上的人,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
“不想...洗”裴念翻了个身,把自己埋在被子里。
“那你明天起床别发脾气。”
陆逢森把被子往下拉了拉,给他把领带解开,好让他透气。接到裴念电话时他刚好在云鹤旁边的健身房,裴念的声音有些急躁,还有些喘。
毫无防备的时候,信息素往往会不自觉流露。他有信息素免疫综合征,这是出生时就带有的,无论是自己或是他人的信息素对他来说都是如白开水一样寡淡无味。
但是十五岁的暑假,在学校的游泳馆,本来在安静游着泳,他突然就感受到一缕淡淡的清新气息。在水中闭着气是不会闻到任何味道的,但是那一刻他就是感受到了,与现在别无二致的味道,透过十五岁的游泳池作用在腺体上。
陆逢森闻到空气中逐渐浓郁的薄荷气味,超高的契合度吸引着他低下头,但是在触及细腻的皮肤前一秒像是被猛击了一锤一样陡然停住。
冷冽的薄荷清香中夹杂着一丝若有似无的杂味,跟那张画着小猫的卡片的味道一样,让人厌烦。
裴念的右手落在被子外面,手里攥着一个粉色的信封。陆逢森皱眉看去,轻轻掰开他的手把东西拿了出来。
因为抓得太用力已经有些变形了,陆逢森抽出来后展开看了两眼,眸光更加黯淡。
五指紧握成拳,抽身离开。
裴念原先恬然地睡在浓浓的信息素中,感到舒适而放松。周遭空气突然变冷,在睡梦中有些不安地蜷了蜷身子,嘴里嘟囔了一句“陆逢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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