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土大陆之上,大渝,北秦,冉魏鼎足而立,三方势力几经更迭逐渐吞食周边小国,国力越来越强。与此同时,三百年前建立的七门,独立于诸国之外,其势力与各方相互交织,与大渝,北秦,冉魏达成了四方政治平衡。
……
晨光熹微,霞光万道,瑞气千条。
只是人人奢求降运的赌场偏偏躲开了这瑞气,修筑在了地下——霞光不照之处!
“操他娘的!今天日了狗了!”
刘三瞪着骰盅里三枚骨骰,那本该是豹子的红漆四点,此刻全成了如他脸色般惨白的幺,和眼中腥红的血丝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地陇赌坊的平闇上压着几十盏黄铜油灯,铜钱在地的滚动混着骰子撞完的声音,将六月还未开启的闷热在此提前酿成了粘稠的汗浪。
二十张的赌台周遭挤满了人,唯独东南角那张紫檀棋枰空着,其外空无一人。
“操!这棋要下到猴年马月去!”一满连横肉的屠夫往手上啐了一口,将褡裢摔在台面,“老子那二十两都压了三天了,早知道直接扔娘们身上让老子爽爽也比这值!”
赌场里又一场烟浪熏过,但是也没能盖住这里的气味,反倒混合在一起,烧起了更多的贪欲。
几个蹲在长桌的麻脸赖汉听到朱四,嗤笑起来,“要我说,那公子的身段和长相许多娘们儿都比不上,多了下面那二两肉,长生铺都愿意押给他一百两符金!那可是一百两黄金啊!”
听到这几人谈起这人,一身穿宝蓝缎子的胖子摸了一手旁边衣着暴露的女子,扬着他那粘腻的声音道:“要他真还不了,本公子给。”
不知想到什么,又舔了舔嘴,“等本公子玩腻了后,再让各位尝尝鲜。”
黄奇这话一落在人群里炸开,不知道从哪里冒出句,“先不说那公子签的可是活契,就算要还,到了今天那可是要还三百四十两黄金,黄公子是把自己也当成宝了,以为在长生铺里自己也能值这么多。”
讥笑声翻涌开来,黄奇突然暴起,将身旁的女子踹开,怒道:“凭着计老的本事,那小白脸早晚是爷的。”
地陇赌坊的哄闹抵不到七重阁二楼,二楼青瓦檐角悬着的两盏陇灯摇曳,里面一间博山炉上灵兽口中吐出又一缕青烟。
七层的蜡泪于光映在一截皓腕凝上,指尖撤去,白玉棋子落在‘去脉位’。
老人眼窝深陷,其中一派混沌,看着白子所落位置,计生食指微颤。
三百六十一目纵横线,黑子本该而成九龙绞杀撕碎白子的绞索,眼下却被生生截断,龙眼闭,白子胜!
洱城晨起雾重,前两日不见日头,计生几乎忘了这盘棋已经下了三天了,看着面前坐着的这人,衔着半块冷透的荷花酥,昏昏欲睡。
“小娃娃,你赢了,老夫累了。”
江仪支着下颌轻笑,这三日他几乎没有闭眼,眼前这人棋力当真厉害。
若不是他已过花甲,江仪自问他这‘疲敌战术’还真不一定能有用,眼下他感觉头如灌铅,双腿有些发麻。
江仪看向他面前这老头,他倒是看起来比自己精神看起来还好些。
晨光刺破窗纸,江仪站起身来,坦言道:“承让了,若你同我一般年纪,我赢不了你。”
计生忍住咳意,舌见上漫开铁锈味,喉咙一滚,沉声道:“棋道虽小,却融汇于天下大道。棋理虽微,却与世间万物相通。小娃娃,你记住赢了就是赢了,至于用了什么方法,只要你赢了,就都无所谓。”
“好,我赢了。”
计生听到这话微愣,他原本准备的话还没说完就直直堵在了喉咙里,这三日对弈的疲惫卡在心口,计生感觉自己要差点背过去,好不容易理顺了,便看见面前这人朝他伸出手。
“仙机武库赔率以一兑十,我当日所借为一百两黄金,日厘八十,除去母息,你只需给我六百六十两符金。”
计生冷哼一声,颌下胡须因他这动作微微扬起,他将犀角牛盘上一白玉棋子放入江仪手中,随后用手轻敲棋盘旁的白玉骰盅。
“叮——”
一青衣小童走了进来,眼神似是无意的瞥了江仪,但瞧见江仪手中的白玉棋子后,眼中刚浮起的本分怜悯散去,突然死死盯住对方指间转动的白玉棋子。
计生枯指叩了叩棋罐,这童子慌得跪倒在地。
“你去把外面的灯摘了。”
青衣小童不可置信的看向江仪,但见少年眯着双眼懒洋洋拿着棋子对光端详,他瞬间脸色煞白,指尖颤颤巍巍的去够老人背后高悬的竹挑。
推开木窗后,底下熙攘的人声瞬间冲到了二楼。
“不知道这次计老吃掉那小白脸多少子,不过下了三天,肯定不少。”
旁边粗衣男子听到这话切了一声,讥笑道:“扔下的棋子再多,抢不到又有什么用。”
七重阁二楼一窗外围了一群人,但他们却不是看客,因为以往计生每嬴一局,便会将把吃掉的对方棋子扔下,那可是上好的白玉棋子,一子可抵一金,眼下这些人像往常一般等着这二楼洒下的金子。
但这次探出窗口的不是棋子,而是一杆竹挑,青衣小童紧贴窗棂,颤巍巍举起竹挑去钩陇灯,其中一盏离钩,陇灯坠地,无人敢接。
楼下瞬间安静下来随后瞬间炸开,远超先前。
江仪拿起琉璃盘中的最后一块荷花酥,衔在嘴中,倚窗往下看去。
女子泛黄的发丝被握在男子手中,男人青筋暴起,猛地一扯,女人的哀戚和发丝断裂混进人声之中,男人骨节明显的指尖缠着几缕发丝,断去小指上的红印染到素银簪尾的并蒂莲上。
“我求求你了,娃儿还烧着…郎中说再不用药就……”女人极尽哀求,察觉男人企图抬脚再往赌场,女人不顾疼痛猛地抱住男人大腿,圈了满眶的泪落了下来。
男人试图挣脱女人的臂膀,但却没有挣开。
“这小娘子哭起来还挺俏。”
男人扬起的手掌停在空中,看见一短衣灰衫男子剔着牙凑近,腰间挂着把杀猪刀,油腥手指意图伸向女人松开的衣领。
“没钱,小娘子多卖几次不就有了。”
女人突然暴起咬住张屠户手腕,男人屈膝压住女人挣扎的腰肢,迸出血丝的眼睛看到屠户伸出的三个手指,男人点了点头。
“哗——”
墨玉棋子从二楼倾泻而下,男人放开女人,扑向尽数落在自己脚边的棋子,屠夫昵了眼女人,冲向了身旁左手攥着三枚棋子的小乞丐,女人看着被丢在地上的簪子疾得收到怀里,逃也似的跑出涌过来的人潮。
计生看着江仪的动作,冷哼了一声,“你帮得了她一次,那下次呢?”
“没有下次了。”
江仪的声音轻飘飘的传来,计生看着他脚步虚浮,踉跄的走到门口,将撕毁的活契散在身后。
卯时三刻,金雨歇停。
计生看向窗外,棋子坠地的脆响似未淡去,人群散尽后的窗下如虻蝗过处,独留具不成人形的躯体嵌在青砖里。
计生眯了眯眼,看向倒在地上的躯体,早已失了人形。
两盏陇灯在二楼檐角压了数十年,上一盏陇灯坠地似乎已是四十年前,仙机武库压一兑十的赔率,加之所兑换乃是九葫纹帖,曾让多少人前赴后继。
当黑子铺满象牙棋盘,雪色棋子如雪般泄往窗外——如雷的哄闹撞成了赢家最后的**,如此的赔率也吸引不再,计生的几十年未曾一败化作了二楼最锋利的利刃,让人望而却步。
是以仙机武库的阁窗外近些年少有人往,今日这番,先前虽有众多人聚集,但是如果利尽,自然人散。
沿窗的巷道又陷入了以往,许是眼下有一具尸体在这里的缘故,寻常的平静变成了死寂。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