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前
烈日杲杲。
此道前些时分还有许多往来行人,但是将近伏日,大道沧沧。
五人五马疾风赶向西方,马蹄所到之处,一片翠波起。
“殿卿,前面再过一座山便到洱城了,我们已经赶了三天路了。”
秦云谏转头看向卫鹤遥,这三日,他们几乎昼夜不歇赶往洱城,纵使他们是习武之人,但这般下来,还是有些吃不消。
此时,烈日中悬渐往西偏,几滴热汗自玉雪肌肤出落下,隐入墨发之中。
秦云谏一引马缰绳,看向身后几人道:“前方应设有驿站。”
见除卫鹤遥外的三人相继点头,秦云谏一甩马鞭,继续驰行。
他们五人从江淮一带开始陆续汇合,七门已经到了五门——忭都秦家,南阳周家,辽北余家,灵武莫家和云中卫家,还剩青山霍家和图漠金家的人还没有到。
金家图漠在洱城之后,但是霍家……
秦云谏眉心微皱,手中缰绳紧了又松。
卫鹤遥看着逐渐清晰的驿站,夹紧马腹赶到秦云谏一旁,用着只两人听得到的声音。
“霍家那边出什么事了,我们在汝州等了三日,也不见霍家人?”
“天下语,青山道。”这里的青山便是青山霍家,霍家在七门中是最为特殊的存在。
天下之事,莫管是朝堂帝令,还是街市贩摊,便没有霍家不知道的。只是霍家要的价码没有人说得清,千金或许求的,但诚心亦可获知,只是少人能到。霍家是如何网罗尽这天下密事,没有人说的明。
卫鹤遥看向秦云谏,想凭着秦家和霍家的关系,秦云谏应是知道内情,可是在汝州的那三日,卫鹤遥感觉到他也是有些不解的。
秦云谏看向卫鹤遥,摇了摇头。
卫鹤遥顿了顿继续道,但是这次,他却没有刻意压低声音:“眼下距离伏日还有一日,即使霍家人还没到,我们也得先进洱城了。”
适时,一声音如寂夜清笛在卫鹤遥耳边响起。
“霍家行踪无迹,唯一能与之联系的珑玲也招不出丹鹤,我们等是无用了,不如先进洱城吧,若是错过后日,变数难料。”
但见此人一袭白衣如冷烟蔽月华,不染尘世雪霜,雾鬓云鬟,螓首蛾眉。
“周姐姐说的对,洱城只得伏日能出,若是误了时期,我们怕是……”
一身着莲青色薄衫女子随周浣到秦云谏后,刚刚卫鹤遥追上秦云谏,其后三人看得出两人有话要说,刻意拉远了些距离。随后见卫鹤遥抬声说话,他们便驱加快速度赶上二人。
俞渺渺话虽未说尽,但是大家都知道她未说完的话是什么。
周浣和俞渺渺在他们两人之后,卫鹤遥看不清两人神色,但是也能从她们语气听得出焦急,他看向秦云谏并没有再多言。
秦云谏指下无意识的摩挲手中缰绳,看了眼在林木渐疏处出现的驿站,淡道:“明日进城。”
五人快马赶向驿站,看着其前飘拂的驿旗——三降驿。
“五间房,再来些好酒好菜吗。”卫鹤遥将一锭银子扔向店家,随后便跟着店员将马匹引出驿厩。
五人坐下后,卫鹤遥出声问向店家:“此地以前可是官驿?”
“公子好眼力,此地之前确实是官驿,但是后来随着来往洱城的人越来越少,这地便渐渐荒废下来,也就五年前,官府撤去,小人便出钱盘了下来。”
“但是你这儿人不少”,俞渺渺看着周围坐着的五六桌人,“而且你这驿厩怕是寻常驿站的三倍不止。”
店家微愣,说道:“姑娘说笑了,也就这两天生意好些,过了伏日,就没多少人了,我这一年就指着这几天呢。那驿厩是先前就有的,洱城后除是图漠金家外,还可以通向西域三十六国。往来的幹脱特别多,所以这马厩也就修的比寻常大些。而且不止如此,这地下还有一处地窖呢。可惜了……”
店家原说着起劲,可是不知道想到什么,声音一下子低落起来了,但随后很快便拾起了情绪,继续笑着道:“这地窖刚存了几坛羊奶酒,我给几位拿来。”
“劳烦了。”卫鹤遥出声道,随后目光偏转,看向秦云谏。只见秦云谏站在门口,目光远凝,他拿起桌上的水囊走去。
“殿卿,要不我们再等……”
卫鹤遥话还未说完,便见秦云谏摇了摇头,只是他眼底的深色并没有因为卫鹤遥这番话而化去,似乎还在想着什么,他顺手接过卫鹤遥递给他的水囊,但并未打开,目光转向里面,看着他们一行人并未动筷,心下了然,快步走到桌前,几人方才动筷。
“这次霍家来人是谁,会是阿姜姐姐吗?”
俞渺渺看向秦云谏,眼中闪着光。不过,她还未等秦云谏回答,便自顾说道:“既是阿姜姐姐,那自当不用我们担心。不过,这些年已经好久没有阿姜姐姐的讯息了,也不知道阿姜姐姐如今怎样了,不过应该还是和之前,不,是比之前更厉害了。”
“吃酒,休息。”
莫千稂冷冷的一道话打断了俞渺渺。俞渺渺瞪了莫千稂一眼,但是也没有在说什么。没办法,余家大小姐天不怕地不怕,唯独怕这位莫家公子。
余莫两家关系匪浅,和着秦霍两家关系不同。两家人自祖父起便是挚交,“莫剑余刀,过风不落雨雪霜。”在江湖上也是叫的响的。两家易子而教,倾全相授。因着这些年来,关系不仅没有疏远反倒日益紧密。
“应该…”
秦云谏看向俞渺渺,只是话还未说完,便掷出手中酒盏扔向周浣身后,只见后面拿酒那人端着的盘子不知何时变成了利刀,直直的刺向周浣而来。
周遭的行客卸了伪装,藏匿许久的剑刀刺向秦云谏几人。
莫千稂反应也极快,将冷鳞剑快速扔给俞渺渺后,便拿起了梁刀迅速朝着秦云谏后面的斧头砍去,刀锋与斧头之间短时相交,直面相对,电光石火之间划出一道闪光。
“后面!”
秦云谏话还未落,莫千稂后面的暗器已被周浣用袖箭拦了下来,落在了地上。
秦云谏刚刚单坐一边,眼下瞬间只身被人包围起来,包围秦云谏的这五人训练有素,配合默契,单拎出来一人绝不可能是他的对手,但是五人一起,彼此互补漏招,不留间隙,秦云谏一时竟无法找到破绽。
这些人出手狠快,刀刀朝着秦云谏要害攻去,此时别说秦云谏,就是卫鹤遥这些局外人也都看得出来,如此打下去,秦云谏必落下风。
卫鹤遥几人多次想要扰乱他们的节奏,打出破绽,但是这几人走位攻势,内攻外放,滴水不漏,几次险些将卫鹤遥纳入他们之中。
“先解决其他人。”秦云谏道。
卫鹤遥听到此话,知道他还能注意到自己这边的情况,便知他还能撑段时间。
那五人攻击虽猛,但所用兵器为剑,秦云谏手中所拿为六转赤铜枪,正所谓‘一寸长一寸强’,五人所占身位始终无法进入秦云谏枪身之内。
六转赤铜枪在其手中飞速急转,转动极快,唯见枪身残影,所过之处形成伞状,将五人的剑锋挡在其外。
卫鹤遥熟悉秦云谏,知道这不是他的极限,但是秦云谏现在手中枪身所转速度离这个极限越来越远。
他累了。
其实不止他累了,周浣,俞渺渺,莫千稂包括卫鹤遥自己都累了,这三天几乎昼夜不停赶路下来,没有人会不累。
来人显然想要他们性命,若想活,只能速战速决!
卫鹤遥瞅准面前人的一个破绽,扇刀疾快地刮过对方脖子,瞬间鲜血喷涌而出,让着本就鲜红的扇面更加妖冶。
之后,脚踩踏在对方倒下的身体上,一个翻转之后,足尖点地瞬间到了和周浣交手的褐衣壮汉身后,周浣手中的子午鸳鸯钺刺入这人双眼,卫鹤遥手中扇刀划过这人脖颈。
“不愧是惊鸿照影!卫家轻功果然了得啊。”
卫鹤遥听到这声音,身形微愣,流转凤眸看向说话那人,玉面朱唇,眉骨似刀削山峦,目如寒潭墜星,似笑非笑,一袭天蓝鲛绡外袍,站在驿站二层,倚栏而望楼下诸人。
卫鹤遥瞳孔微缩,但却不语,继续施展轻功穿行于众人之间,看准来人和莫千稂他们交手时露出的破绽,瞬息血涌命绝。
萧焕鼎并未出手相助,是以这激烈的交战并未牵扯到他,并且显然遑论其他,他的轻功异常不错。多次,当交战向他这处蔓延时,他都提前一步离开。
对方显然不是临时起意,而已早有所谋。
卫鹤遥看向秦云谏手中的六转赤铜枪,枪杆通体暗赤,由赤铜熔炼后冷凝而成,表面泛着金属冷光,隐约可见细密云雷纹,枪头与枪杆浑然一体,由数百片精密咬合的赤铜四边形金属薄片拼接而成,每片薄片边缘锋利如刃,如鳞层叠。
此枪普天之下只有一把,历代只有秦家门主才能手握六转赤铜枪,当年秦云谏却仅凭一杆银枪便破了现任秦家门主的六转赤铜枪,成为秦家的少主,六转赤铜枪易主。
适时,他才不过舞勺之年,为不世出的天才。
和这次所来的其他七门之人不同,秦云谏是毋庸置疑的下任秦家门主。
“见赤铜如见阎罗帖”,只是没想到有一日,这天下唯一的六转赤铜枪成了他们的催命符。
若是平常,秦云谏一杆六转赤铜枪不肖一刻便能刺破这剑阵,但是他能感觉到自己手渐渐乏力。
除秦云谏外,其余四人也没有好到哪里。
俞渺渺那边不知怎得,在四人攻击中漏了破绽,右手臂被划过道长痕,绿色的衣衫瞬间晕出一片红。
卫鹤遥轻功也再也没有惊鸿之态,对方明显已占上风。
只怕再不过一刻钟,他们这一行人便会倒在这里。
卫鹤遥仗着轻功穿行全场,对着他们这一行人的情况最为了解,看着五人都几近疲力,如此拖下去他们必死。
卫鹤遥不禁抬头看向萧焕鼎,脸色略有些难看,似乎在犹豫什么,最终还是说道:“这次算我欠你一个人情,帮我。”
“说清楚,帮你们还是只帮你,如果帮你们的话就不止一个人情了吧?”萧焕鼎挑眉看着卫鹤遥,问道。
“我们!”卫鹤遥咬牙道,之后掏出腕刀刺入后背偷袭之人的心口。
萧焕鼎看着卫鹤遥脚步越来越乱,也知道眼下形势他们有多危急,但是他仍不紧不慢的问道:“这店家给你的羊奶酒,你喝了吗?”
“没有!”
卫鹤遥嘴抽了抽,脑仁不禁嗡嗡响,才将话从嘴里挤了出来。
“既然这样,醒来别怪我啊。”
那些黑衣人原本攻势只朝着卫鹤遥这一行人,但是萧焕鼎话落之后,他们的剑锋也开始扫向萧焕鼎了,但其还未至二楼,便见一个青铜鸾鸟出现在萧焕鼎手中,他将鸾鸟口中所衔珠子拿去,便向下扔去,鸾鸟触地后,红烟散出,还没一息便消弭在空中。
多数人还没反应过来,便浑身脱力,刀剑脱手,最后晕倒在地。
原本肃杀的场面瞬间安静下来,萧焕鼎看着所有人都倒下,翻栏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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