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雾像化不开的墨,漫过废弃钟表厂的断壁残垣。林砚站在落地钟前,指尖还残留着沈昭最后触碰时的温度,那点暖意被雾里的寒气一逼,竟成了尖锐的刺痛。她能感觉到体内的灵凰之力在疯狂冲撞,像是在为消失的影子悲鸣,又像是在惧怕某种即将到来的宿命。
“他还活着。”江野的声音带着机械装置失灵后的电流杂音,他正蹲在地上拆解“小棠”的残骸——刚才雾气漫上来时,机器人为了护住苏棠,硬生生挡下了一道黑气,现在只剩半截金属骨架。他的手指在控制板上飞快跳跃,试图修复通讯模块,眼眶却红得厉害,“沈昭的生命信号没完全消失,只是……像是被什么东西屏蔽了,在雾里忽明忽暗。”
苏棠紧紧攥着那块从齿轮堆里捡来的铜片,上面还沾着沈昭的血迹。她的感知能力在雾中被无限放大,无数破碎的画面涌入脑海:黑袍人用骨粉画阵的诡异仪式、沈昭的影子被强行剥离时的痛苦嘶吼、还有一片更深的黑暗里,隐约有锁链拖动的声响。“雾里有空间裂缝,”她的声音发颤,指甲几乎嵌进掌心,“沈昭不是被吞噬了,是被拖进裂缝里了。”
陆川靠在断裂的石柱上,军靴碾过地上的弹壳。他刚才试图用炸药炸开浓雾,却发现那些雾气像有生命般,能吞噬一切物理攻击。“祭司的目的不是杀我们,”他摸出最后一颗手雷,旋开保险栓握在手里,“他们在测试。测试沈昭的影卫血脉,测试林砚的灵凰之力,还有……”他看向江野和苏棠,“测试你们两个的特殊能力。”
林砚猛地转头,灵凰之力在眼底燃起淡金色的光。她想起沈昭消失前那句没说完的话,想起祭司说的“守门人”,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什么意思?”
“墟界之门需要钥匙,也需要守门人。”苏棠忽然开口,她把铜片按在眉心,感知到的画面变得清晰起来,“上古传说里,影卫与灵凰本是守护之门的双生力量,后来因为一场战乱反目,才让门的封印松动。祭司要做的,可能不是单纯开启门,而是……重组守门人。”
江野的动作顿住了。他终于修复了通讯器,屏幕上跳出一段乱码,破译后是几行猩红的字:“双生离,四象乱,守门人归位之日,即是三界倾覆之时——墟界祭司·苍”。“四象?”他皱起眉,“加上陆川,我们正好四个人。”
陆川的脸色沉了下去。他从怀里掏出个磨损的狗牌,上面刻着个模糊的名字——那是他牺牲的战友,也是当年唯一从墟界裂缝里爬出来的人,回来后没活过三天,临终前只反复说着“四象聚,裂缝开”。“我战友的死,不是意外。”他的声音低沉,“他们早就盯上我们了。”
浓雾突然剧烈翻涌起来,像被投入了滚烫的铁。落地钟的指针开始疯狂倒转,发出“咔咔”的断裂声,钟面裂开蛛网般的纹路,从里面渗出粘稠的黑液,在地面汇成诡异的符号。
“它在召唤我们。”林砚盯着那些符号,体内的灵凰之力突然变得异常温顺,甚至有种想融入其中的冲动。她强迫自己移开视线,银镖在掌心转了个圈,“不能让它得逞。江野,还有办法炸开这破钟吗?”
“钟是空间节点,炸了只会让裂缝更大。”江野调出厂房的三维模型,指尖在虚拟屏幕上划出红线,“但我刚才发现,这地方的地基里埋着铅板,是当年建钟表厂时特意加的,能隔绝能量场。如果我们能把黑液引到铅板最厚的西北角……”
“我去引。”陆川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我的爆破装置里有磷粉,能暂时牵制黑液。”
“不行,”苏棠拉住他,铜片在她掌心发烫,“黑液里有墟界的能量,碰到会被同化。我去,我的感知能找到它的流动规律,不容易被缠上。”
“你去我就去。”江野立刻接上话,把修复好的微型护盾发生器塞进她手里,“这玩意能挡三分钟,三分钟内我一定把铅板区域的引信布置好。”
林砚看着争执的三人,忽然想起沈昭总说“别逞英雄”。她深吸一口气,灵凰之火在掌心燃起,这次不再压抑,任由那股力量流遍全身。“我来引。”她的声音带着火焰的灼热,“灵凰之力能克制墟界能量,黑液不敢碰我。陆川,你跟江野去布置引信,苏棠,你负责定位铅板的精确位置,随时报给我们。”
没人再反驳。他们都知道,这是目前最优的方案,也是最危险的方案——林砚的力量本就不稳定,在黑液的刺激下,很可能彻底失控。
“小心。”苏棠把铜片塞给她,“这上面有沈昭的气息,能帮你稳住心神。”
林砚握紧铜片,冰凉的金属触感果然让躁动的灵凰之力平复了些许。她冲三人点了点头,转身走向那滩不断扩散的黑液。刚走两步,手腕就被江野抓住。“这个给你。”他塞过来个小巧的手环,上面闪烁着绿色的指示灯,“是我根据灵凰之力的波动频率做的,要是力量失控,按这个红色按钮,能暂时压制住。”
她看着手环上熟悉的纹路——和苏棠戒指上的电路板图案是同一系列。喉咙忽然有点发紧,只说了句“谢了”,便头也不回地走向落地钟。
黑液在她靠近时果然退缩了一下,像畏惧火焰的蛇。林砚故意放出灵凰之火,看着黑液顺着地面的沟壑流动,心里默数着步数。苏棠的声音从耳麦传来:“西北方向三十米,铅板厚度十二厘米,足够隔绝能量冲击。”
“收到。”林砚加快脚步,黑液在她身后追逐着,留下灼烧地面的滋滋声。她能感觉到体内的力量越来越兴奋,铜片的温度也越来越高,像是沈昭在透过这小小的金属块提醒她“别冲动”。
“引信布置好了!”江野的声音带着喘息,“可以引爆了!”
林砚猛地转身,将掌心的火焰狠狠砸向黑液最密集的地方。火焰与黑液碰撞的瞬间,发出刺眼的白光,她趁机向西北方向翻滚,耳麦里传来陆川的倒计时:“三、二、一——”
剧烈的爆炸声震得耳膜生疼,铅板所在的地面塌陷下去,形成一个巨大的深坑。黑液被爆炸的冲击波卷入坑中,发出凄厉的尖叫,像是有无数魂魄在里面挣扎。浓雾开始变淡,露出被炸开的地基下,那层泛着银光的铅板——果然如江野所说,能隔绝能量,黑液在铅板上疯狂扭动,却再也无法扩散。
“成功了?”苏棠的声音带着惊喜。
林砚刚想回答,就感觉到掌心的铜片突然变得滚烫,烫得她几乎要扔掉。落地钟的裂缝里传来沈昭痛苦的闷哼,还有一个阴冷的声音在低语:“灵凰动心,影卫动情,双生相牵,门扉自开……真是完美的祭品啊。”
“沈昭!”林砚冲向落地钟,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弹开。她眼睁睁看着钟面的裂缝越来越大,里面伸出无数黑色的锁链,锁链的另一端,隐约能看到沈昭被束缚的身影,他的影子正被锁链一点点剥离,化作填补裂缝的能量。
“别过来!”沈昭的声音断断续续,带着撕裂般的痛苦,“林砚,记住……面具的顺序是假的,他们在利用我们……”
话音未落,他的身影就被彻底拖入裂缝,落地钟发出最后一声悲鸣,彻底碎裂成齑粉。浓雾瞬间散尽,阳光刺破云层,照在满目疮痍的厂房里,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一场噩梦。
江野扶着脱力的苏棠走过来,手环上的指示灯还在闪烁——那是他刚才怕林砚失控,远程启动了压制程序。“他说的面具顺序……是什么意思?”
林砚摊开手心,铜片已经凉透了,上面却多了一行极细的刻痕,是沈昭的笔迹:“七尊面具,实为钥匙碎片,真正的顺序藏在影卫与灵凰的血脉里。”
陆川捡起一块钟的碎片,上面还残留着黑液的痕迹:“祭司在故意引导我们按错误的顺序放置面具,每放一个,就离真正的开门近一步。”
苏棠的脸色突然变得苍白,她指着厂房角落的阴影——那里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模糊的人影,穿着和沈昭相似的黑色风衣,正静静地看着他们。“那是……”
人影慢慢走近,露出一张与沈昭有七分相似的脸,只是眼神更加冰冷,嘴角噙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好久不见,小侄女。”他的目光落在林砚身上,带着审视的玩味,“还有沈家的小少爷留下的朋友们。”
林砚猛地握紧银镖,灵凰之力再次燃起:“你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男人从怀里掏出个青铜小鼎,正是他们要找的第四尊面具容器,“重要的是,我知道怎么救沈昭,也知道怎么阻止墟界之门开启。”他把小鼎扔给林砚,“想合作吗?”
江野立刻启动扫描装置,却发现这人身上没有任何能量反应,像个普通的人类,却又带着让人不安的气息。“凭什么信你?”
男人笑了笑,目光扫过四人,最后停在林砚掌心的铜片上:“就凭我是唯一知道‘背叛者’是谁的人。”他顿了顿,一字一句道,“预言里说的背叛者,不是你们中的任何一个,而是墟界祭司安插在影卫与灵凰血脉里的……一颗棋子。”
林砚捏紧铜片,沈昭的字迹在阳光下清晰可见。她看着眼前这个神秘的男人,又想起沈昭消失前的眼神,忽然明白,这场关乎三界存亡的棋局,他们从一开始就不是棋手,而是别人早已布好的棋子。
“合作可以。”她抬起头,灵凰之火在眼底明明灭灭,“但我们有条件——先救沈昭。”
男人挑眉,似乎没想到她会这么直接。他转身走向厂房外,阳光在他身后拉出长长的影子,像一条蛰伏的蛇。“跟我来。”他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想救人,就得先去看看二十年前,沈家灭门的真相。”
江野与陆川交换了个眼神,默契地跟上。苏棠走到林砚身边,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臂:“别担心,我们一起去。”
林砚看着掌心的铜片,又看了看远处男人的背影,忽然握紧了银镖。无论前方是陷阱还是真相,她都必须走下去——为了沈昭,为了还没说出口的回应,也为了那句“我们一起”。
厂房外的阳光正好,却照不进某些人心里的阴影。第四尊面具在林砚的背包里微微发烫,像在提醒他们:真正的危机,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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