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多情眼

阮元走着走着来到一片荷花池旁,远远只看到Demo被拴在了一棵柳树下,没看到钟远人影。

Demo百无聊赖地绕着柳树转圈圈,偶尔坐着玩池边的狗尾巴草,自得其乐。

阮元不紧不慢地靠近荷花池,盛夏已快进入尾声,硕大的荷叶依旧盖满整个池面,一池绿色上盛开着朵朵清莲,一叶挤着一叶拥簇着粉白的花瓣,向上而生。

他走近池边的斜坡,居高临下地往下望,看到一颗圆圆的脑袋从半人高的荷叶里探了出来,然后露出一张笑脸。

阮元好奇道:“你在干什么呢?”

钟远怀里捧着几个宽大的荷叶和两三朵盛开的荷花从斜坡下走上来,他的裤脚湿了一块,被卷了起来,迎着微微的晚风,笑着向阮元走来。

他穿着白T恤搭配牛仔裤,身材高挑,身姿挺拔,像早晨的太阳,和煦温暖,朝气蓬勃。

钟远长大后随着户外活动减少,皮肤白了不少,没以前黑炭似的了,是那种健康的小麦色,整个人清爽干净,笑声朗朗,任谁见着了也会跟着有一副好心情。

近看,鼻梁高挺,眉目清朗,唇角上扬自带盈盈笑意,有种长辈们一看就很欢喜的周正美。

细看,端端正正的脸上,那双又大又神采奕奕的眼睛格外好看,异常迷人。

像小叠山一样层层叠叠的眼皮下,眼珠黑白分明,黑的那部分像黑曜石般乌沉,白的那部分像高峰之巅的初雪般洁白;浓密的睫毛像小蒲扇一样盖下,睫扇下是一双“怒而不威,反似笑”的多情眼。

他从暮色中缓缓走来,像盛夏小巷深处的一阵穿堂风,沁人心脾。

钟远走近,带着笑意答道:“看荷叶开得正好,就想摘几片回家给你玩儿,让你闲时解闷。”

阮元从小在高楼大厦中长大,刚来苍北那会儿,对小镇的很多事物都倍感新鲜,荷叶上放几滴水,转呀转的都能玩一下午。

钟远以前总在他玩得不亦乐乎的时候嘲笑他说:“你三岁孩子啊,喜欢这么幼稚的东西。还挺童真。”

他总是乐呵呵地站在旁边教着阮元玩,前脚刚嘲笑完,后脚又孜孜不倦地给他安利其他新奇玩意儿,都是镇上孩子从小就玩腻的山间野趣。

拿席草编织蝈蝈笼、用柔软枝条编制遮阴花草环、在田埂里挖泥鳅洞、去小溪边抓螃蟹、在野地小火堆里蹦稻米花吃、铺食架笼捕麻雀......

这些田间山野的童趣,小镇长大的孩子从小不用教就会玩,他教着阮元重新玩了一遍。

阮元此时反唇相讥:“还挺童真。可我现在已经不是三岁小孩啦,不能玩这么幼稚的东西了。哎,可惜;哎,遗憾;哎,白摘了。”

“对,不是三岁了,已经四岁了。哎,这么记仇,幼稚鬼,和三岁小孩有什么区别。哎,白长了一岁。”钟远调侃完,拿了一片荷叶盖在他头上,笑得如旭阳般灿烂,温柔软语娓娓而来,“童趣在,童心就未泯。我希望我的阮元永远有一颗童心,像三岁孩子一样无忧无虑,自得其乐。”

阮元转身,一双清澈的眼睛盯着他,笑了起来:“钟远阿哥,你的情话甜度有点超标了哇。”

钟远:“......”偶尔说点肉麻悦耳的话,被这么直愣愣地被戳出来,反倒像被调戏了,钟远耳朵爬上了红晕,沉默了。

阮元头上顶着一片大大的荷叶,牵着Demo走着:“阮曦明天回来,你们明晚上我家吃饭吧。她说要亲自下厨,谢谢你们这段时间照顾我。”

钟远点点头:“好啊,很久没吃过城里人的漂亮饭了,怪想念的。”

阮元提前交待道:“哎呀,阮曦这几年厨艺可一点没进步,你到时候可别为了捧场一个劲儿地为难你的胃,能吃就吃,不好吃就少吃,听到没。”

钟远答非所问道:“陈春见一起回来了吗?”

他那突兀的语调,阮元一下子就嗅到了酸味,轻轻地撞了一下他胳膊,卖了个官司,逗他:“你想他一起回来,还是不想他一起回来?”

“一起回来就一起回来呗,有什么我想不想的。”钟远故作轻松道,“和我有什么关系。”

“他会和阮曦一起回来。”阮元睨了一眼他微微皱眉的神色,立马解释道,“明晚和我们一起吃完饭,他就要去学校报道了。他决定明年重新参加高考了。已经比别人晚去一个多月了,接下来没时间和我们一起玩的。”

“真的呀?”钟远微微惊讶道,并且衷心为他感到高兴,“这个决定挺好的。我改天收拾一下我的学习笔记,送过去给他,可能对他有帮助。他能想通,真是太好了。”

“你整理一些语文和英语的就可以了。”阮元解释,“他文科呢。”

“那我叫薛庭整理一下他的笔记吧,到时候我们一起送过去给他。”钟远认真地说,“笔记思维一脉相承比较好,而且薛庭的字迹,清秀工整,好看得没话说,不像我,有点狗爬字。”

阮元点点头:“他收到笔记,应该会很开心吧。他都没什么朋友,在杭城和桉崽他们玩了几天,开心坏了。”

“平时像头倔驴似的,我怎么劝也没用。我越是像老妈子似的苦口婆心地劝,他越像天生喜欢和我唱反调似的,不听。”

“在杭城和你们处了几天,就想通了。”

“果然近朱者赤。”阮元笑着夸,“你们都是璞玉,养人!”

回来的途中,路过城南一家小院,院子角落无尽夏开得甚好,随风摇曳,钟远笑着向李伯伯要了三支。

天慢慢地黑了,繁星揽明月,月光披在了他们肩上,无人的路上他们牵着手缓缓地走着。

两人、一狗、三两鲜花,岁月静谧而悠长。

钟远把荷叶放在后院的水槽里,随手拿了厨房角落没扔的罐头瓶子,盛了水,怀里的荷花和无尽夏插满3个罐头瓶,它们盛放在餐桌上、洗手台上和楼上房间的写字桌上。

阮元伸手把小毯子重新盖在董小桉露出来的肚皮上,关小了台式电风扇的档位,在藤椅下点了卷蚊香。

这大灯泡小烦人精睡相倒是挺老实的,就是天热喜欢踢被子,盖上的小毯子又被他踢走了。

阮元似是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重新帮他盖上,掖了掖被角压在他的腰下,而后才拿着蒲扇坐在竹椅上看钟远忙前忙后。

钟远在二楼书桌上掐了一小撮无尽夏,捻在手里,三步并作两步走地下楼。

他弯下腰,把手里的无尽夏别在阮元的右耳上,用低低沉沉的嗓音数着阮元耳畔上的花:“一朵、两朵、三朵......七朵。”

七朵蓝色的小小无尽夏映着一张带着古典气息的美人脸。

“好看吗?”阮元甜甜地笑。

“八朵,”钟远轻轻地戳着阮元左颊荡开的梨涡继续数道,手指一转,又戳着他右边的梨涡数,“九朵。凑了个长长久久。”

“好看吗?”阮元眨了下眼,又笑着问了一遍。

“美人如花隔云端。”钟远眉眼也笑得灿烂如夏花,“我没见过比你还好看的人。”

钟远指尖下移,在他下巴尖上了摩挲两三下,右手食指勾着阮元的食指将他从竹椅上拉了起来,头也没回地拉着他往里走。

在暗暗的楼梯间,阮元轻轻地吻钟远的脸。

吻到眉尾,这里浓密的眉毛下有一颗很淡很淡的痣,淡得像一滴墨滴在宣纸上晕染开后最边缘的墨渍;

吻到鼻峰,这里挺直高耸,像一座横断浪途的峰;

吻到嘴角,这里微微上扬,不动也带三分笑意,像温柔的晚风,透着随和的亲近感。

钟远喘着粗气吻着他的唇,慢慢地撬开了他的嘴,舌尖在他嘴里不停地绕,没有方向地绕,绕到他的舌背就卷起来用力吮吸。

鼻尖若有似无地传来熟透了的软柿子的香气,一股馥郁且迷人的气息,那是阮元头发上散发出来的,带着秋日夜幕独有的旖旎。

两人唇舌交缠发出的啾啾声若隐若现,偶尔撞进耳朵里,却像撞落在了胸口上,心跳慢慢地加了速,像要跳出胸口似的,耳朵爬上烧人的红潮。

钟远手伸进阮元的衣服里,在他后腰上轻轻的挠,似抚摸,似揉捏,抚过突出的脊骨,指腹在那里摩挲,引起了阮元一阵战栗。

钟远似乎很喜欢他的腰,深夜在床上缠绵的时候,也总喜欢吻他的腰,常常流连忘返,要阮元坐起身,他才舍得抬起头和他继续接吻。

阮元头靠在他肩上喘着气,紧紧得抱着他,感受到腰上的酥麻,轻轻地哼出了声,带着压抑的难耐感,闭着眼等那阵过去。

钟远等他平复了,自己进了卫生间,阮元听着卫生间传出的旖旎声,耳朵又烧了起来,突觉口干舌燥,舔了舔自己的嘴唇,去后院吹风去了。

阮元坐在后院的石台阶上,他手里拿着一支荷叶在转,手上巧劲儿一使,荷叶上的水珠就在叶面滚动,时快时慢,像跑车在杂乱无章的轨道上不停地奔驰,水滴冲出叶面,一场游戏戛然而止。

后院昏暗的灯光下,冒着烟雾的蚊香一圈一圈得燃尽,灰白色的烟灰一圈一圈规整地落在木质地板上。

DEMO乖巧地坐在他旁边。

他玩了一场又一场,玩得不亦乐乎,偶尔抬头看看躺在藤椅上的董小桉,帮他盖一两次小毯子,时间差不多了喊他起来去楼上睡。

后院的灯还亮着,阮元最喜欢在二楼阳台上,吹着风,抬头看黑夜里布满苍穹的繁星,看星星点点旁的明月,再低头看后院开满枝头的绣球花,看挂满了淡黄色果实的枇杷树,看随风浪起的芭蕉叶。

小院的景色,夜里更迷人。

二楼阳台上的藤织躺椅比后院那把还老旧,人在上面稍微一动,它像抗议似的,总能发出刺耳的“咯吱”声。

阮元扇着蒲扇,躺着看星星。

一阵阵“咯吱”响后,钟远四肢缠着阮元的四肢,一起挤在了半大不小的躺椅上。

“这次怎么这么久。”阮元整个人缩在他怀里问,眼里满是揶揄。

“看你的星星。”钟远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巴不让他说话,脸上红潮未褪,另一只手紧紧地攥住阮元要往他下身移的手,眼里警告意味分明,汹汹地说,“别招我。”

阮元眼里闪着狡黠的光,淘气十足地在他掌心添了一口,而后不再招惹他,心满意足地数他的星星去了。

他看到眼皮昏沉,不知不觉中伴着一夜繁星入梦了。

钟远把他抱到床上,下楼关了后院的灯,上床搂着他轻轻地说:“晚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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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多情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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