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连续七天，好几个地方的每日数据都是一路飙升，y省作为外来人口务工大省，检测排查难度可想而知。
形势很不乐观。
连冉乔阳每天上班都有些心惊胆战，过年时候爆发地离他远，春运又都是往家回，没有往工业区来的，紧迫感不是特别强烈。
这次不一样，数据太吓人了，市区离得又近。
下午下班后。
“要不我把微波炉带到厂里去？午饭我早上起来做好装餐盒，中午我们加热去天台吃？”冉乔阳在三月份食堂天天下馆子时，心血来潮网上二百八淘的微波炉。
他们厂是小，三百号人，现如今聚集在食堂他不安心。
“那样你太幸苦了。”喻飞不赞同，现在天气热，雨季也快来了，不想冉乔阳这样忙活，宁愿他早上多睡半小时，“别怕，从市区出来进厂区的，都得先去隔离观察七天。”
他想了想，现在冉乔阳像是对这突如其来的病毒，缺乏安全感……
“后天周末，我们去大超市多买些东西？”喻飞这么说，只是希望能通过这种方式让他感到放心，有备无患。
“嗯。”冉乔阳不是怕停工没收入，他要那么多钱做什么？他从没忽略这个病毒会传染，也会致死的这一点，对他而言没什么比身体健康重要。
“我们组有个叫孙成的，上周三请假，跑去市里玩去了，今天是他被防控在市区第十天。”冉乔阳怕自己笑出来显得很无情，但他真的同情不起来，“新闻天天说不要放松警惕，他不当回事。”
能让他这个反应口气，喻飞一听就听出来冉乔阳不怎么喜欢那人，说：“正好他在市区休息够，一天假变十天假，看情况增加。”
冉乔阳笑看他，闲话起别的事，两人手机同时响了声。
是房东大姐发公寓租户群里的，这两天别的公寓出现了入室偷窃的现象，要大家保管好自己房间财务，门锁出问题的尽快找开锁师傅修一修。
这倒稀奇，这种事年年有，但一般在年底比较频繁。
至于门锁出问题，大概指的是那些除了两套衣服，屋里什么也没有的，他们个别锁坏了也不修，人不在的时候你爱进就进，反正房间里面什么都没有。
喻飞他们房间在二楼，客厅阳台和卧室窗户外都有防盗网，不用担心，门锁没问题，倒不用再添置些什么。
这日子真是……又要防病毒又要防小人。
“你玩儿小游戏么？”喻飞问。
两人都是早睡早起的生物钟，但现在离睡觉还要一会儿，晚上九点不到。
“不想玩。”
喻飞点点头，把他抱在怀里，手机开免提给徐展打了个语音过去。
冉乔阳听他俩聊天，聊得还是他关心的病毒情况，却愣是如催眠曲般，听睡着了……
喻飞在他身后坐沙发里，一手揽着他腰，一手扶着他额头，轻缓向后斜靠，没吵醒他。
“你那现在怎么样？停工了吗？”
关于突发的病毒爆发，徐展一肚子话要说，可算能倾诉下了：“好兄弟，我已经连续做了十天检测了！十天啊！天天上岗前就得去排几十分钟、一个小时的做检测！工作还好啊还好！还好我年后找了份小区保安的工作，兼职快递！好歹有份稳定收入，快递能做就做，做不了我就停，影响不大。”
“市区很严重么？”喻飞听他饿不着，也宽心，“小区人多，你注意防护。”
“没看新闻啊，也对，我们这轮新增没其他爆发的城市恐怖，新闻都排后边儿了。但是十天累积两万多了啊，还在增，尤其还就是市区这一片小区和商场，源头在一家冷冻生鲜，然后最严重的就是大型超市，你想想，那几个地方得多大的接触面积啊！？”徐展语气挺轻快，“我们小区目前十轮检测都没病例，算是初步安全了，守好就行。我对面那个小区，就距离两百米，一个传一个的整个小区都高危了，隔离车一车一车的大晚上带走好多人，看着还怪吓人，唉……反正能怎么说，坚持吧。”
“反正兄弟，我就一个经验告诉你，有时候别等通告出来才开始准备，看到防护服救护车的时候，你就可以躲起来了。”
这倒不难理解，无非就是先发现确认，后通报防控么，应该的。
跟徐展聊了一个多小时，都是徐展在说他这十天半个月一些所见所闻，普通人都挺难，有生活压力，收入不能断的难，没积蓄还有信用卡网贷要还的月光族也难。
喻飞直到十点才结束通话。虽然舍不得打扰，还是把睡得迷迷糊糊的人叫醒洗脸刷牙，然后再一起去睡觉。
……
市区持续一个月的防控检测，六月中旬，每日新增终于降到了个位数，市里按片区街道逐渐一一解封。
孙成住了一个月酒店终于回到了厂区，只是先得去隔离点待七天才能回厂里。
他对检测已经有了反感情绪，好好的一天请假玩乐，变成了酒店原地隔离三十天！紧急通告原地居家隔离的时候，他正好就在酒店里，一天三百二十八的房费！直接两个多月工资没了，还什么都没享受到，好不容易回了厂里开工赶紧赚钱，去食堂大家都避着他，悄声说他刚往市区回来……
孙成忍不住心里埋怨冉乔阳批他周三的假，如果批周一，不就什么事都没了？！重点是不会浪费那么多钱！
可是他不敢说出来，先不说冉乔阳是小管理，就说他那好兄弟喻飞，看着就很能打……
可他又实在不平衡，只能回宿舍时候跟室友吐槽，巧了，他室友是陈简，转头就把话传开来。
这下他在厂里直接出名了。
‘一组孙成，请假跑去市区潇洒，赶上病毒封控，酒店住了一个月，怪乔组长批他假。’
“……”冉乔阳无奈，不予搭理。
上班时候冉乔阳一切照常，只不过孙成自己心虚，如坐针毡，组里其他同事时不时会撇他一眼。
平时靠兼职、临时工混日子的人，这次不再心大了，哪里招人去哪里，原本以为就年初那一遭，谁知道这病毒还会卷土重来啊？再来第三波怎么办，而且别说第三波了，市区这波是扛过去了，北方两三个城市还在防控呢！也就是病毒根本没结束。
最惨的不过娱乐休闲业，一有风吹草动，头一个关停。
现在去哪里，外出旅游不说，哪怕只是片区内活动，进餐馆酒店都规定要检测证明或者打卡行程……这下子，爱去逛街的都少了许多。
部分人自然而然减少了不必要的活动行程，要么嫌麻烦，要么单纯为了安全着想。
————
五月中旬开始的多点爆发，直到九月都没彻底结束，不断有反弹、扩散，幸运的是市区清零后安稳至今。
厂区的人们三月下旬复工起，也战战兢兢上了半年班了。
这阵子厂里没多少活儿，给临时工都放了假，连正式工都隔三差五能上到个半天班，也就是上午四小时，中午十二点直接下班。
这可急坏了不少人，他们是要赚钱养家生活的，一天四小时的时候不就一百不到？！虽然不是天天这样，可也略频繁了些！
于是辞职走了一小波员工，去其他厂找活儿。毕竟那么多厂子，生产什么的都有，工作量当然不是一概而论，闲的闲，忙的忙。
喻飞倒是挺喜欢这样，每次只有上午班时，就当放假了。
冉乔阳更无所谓，上半年因为病毒时常提心吊胆的，对于赚钱态度，比起二十二岁买房那年又下了一个台阶。
今年已经存下了三万，他觉得已经足够了，下半年随缘。
“厂牌，没班上不急啊？”中午下班回家，喻飞打趣到。
冉乔阳洗菜做饭，回首看他：“你不知道我有底薪吗？”
“……”确实不知道。
冉乔阳噗嗤笑了：“去楼顶把衣服床单收了，这天看着要下大雨了。”还好下午不上班，不然衣服白洗。
喻飞照办，也就上楼下楼的功夫，不忘带上钥匙把门关了。
因为他们这栋公寓，最近也有租户遭了贼。
最恐怖的是失窃的人，门锁坏了没修，贼在他睡觉时候直接进屋顺东西的！热水壶、毛巾、手机什么都偷。
生动诠释何为‘洗劫一空’。
被偷的人醒来时，就剩自己身上一套衣服，一床薄被……
他俩没贵重物品，可对喻飞来说最贵重的就是阳台做饭那位，万一他做饭炒菜没注意，有人溜进屋呢？所以哪怕上楼取衣服只是两三分钟的事，他都会关上门。
房东大姐还是负责的，聘了个保安大叔入住一楼，夜间会巡楼一次，白天留意陌生面孔，非租户不允许进公寓。
这很难得，放眼看整个工业区的公寓住宅，甚至还有上世纪的职工宿舍筒子楼，人又多又杂，哪有什么请个保安的说法。
且房东大姐说了在等定制的门禁到货，他要在一楼步梯口焊个铁门，大概一周能搞定，到那时再发放门禁卡，一户一卡。
“房东大姐这是听说什么大事了吗？又是请保安又是要焊铁门的？”冉乔阳还在炒菜，等喻飞收拾好收回来的衣服，问。
“你啊，不怎么刷社会民生的新闻，不知道今年事儿多呢。”
“嗯？”冉乔阳还真不知道。
“不看挺好，现在网上戾气重，自媒体多，一点小事儿就起冲突纠纷的新闻铺天盖地，逃不开失业、逾期这几个话题，房东也是防患于未然了，万一来个精神走极端，情绪不稳定的闹出事儿来，可就不好了。”喻飞以前有刷到一两个，结果后来天天给他推极其负面的东西，他直接卸了那个软件，换了个。
人要是天天看那些，一个接一个的，那得阴气重到什么地步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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