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四月十号，冉乔阳回了y省。
因为带了点特产给徐展，市里下火车后，打车去了徐展给的宿舍位置，不是他不节约了，而是他确实不会坐公交车，什么线路什么站，以前去玩都是喻飞带着他，他自己不行。老家就六条路线的公交车，没这个困惑。
四月多细雨。
徐展在宿舍楼下双手环抱胸前等人。
“乔阳！这里！”人一下出租，他就认出来了赶紧大步走过去。
“给你带了点特产，不过你不一定吃得惯。”冉乔阳手提着的袋子递给他，没准备多留。
“什么吃不吃得惯，我能有人记着就够开心了，哎，去我宿舍坐会儿啊？！”徐展注意到他没挪步，反应过来，露出调侃之色，“噢——急着回去见喻飞吧，行吧，现在晚了没大巴了，叫车回去？”
“嗯。”
“那你起点就定位这里就行，我陪你等车。”徐展忍不住有些酸，“你说你们两口子，都六、七年了还那么黏糊……”
不能说，再说就是黏糊不过是他们的常态，更酸了。
“喻飞和你一起回去的时候，还给我拍了你老家那边视频，市里啊，到处高楼大厦的，街上人也挺多，真热闹啊，以后你俩回去了，我可要去找你们玩儿啊。”
“嗯。”冉乔阳应下，又道，“睡客厅，客房计划要当衣帽间。”
“……”去你们出租屋那儿，睡客厅，去你们家吧，还是睡客厅。
徐展抹了一把头顶的雨水：“我就爱睡客厅。”
……
晚上七点，冉乔阳回到了公寓。
虽然门禁卡只有一张，在喻飞那里，不过他让保安大叔给开了一楼门禁，放轻脚步上二楼。
刚开门就被抱了个满怀，把他吓一跳。
“你怎么知道我回来了？！”冉乔阳任他抱着，快速关门，免得被人看见。
“你上车徐展就给我发消息了，我看着时间你差不多该到了。”喻飞说着，手掌贴着他后脑勺，一手撑着门板，每说一个字，距离就近一分，直到唇舌交缠。
冉乔阳双手自然搂住了男人脖子，热气升腾。
“我……要先去洗澡。”
“一起？”
“嗯。”浴室太小，两人就没有一次是同进浴室老实洗澡的。
————
六月某个下午，下着大暴雨，整个月没几天放晴。
喻飞正在工作时走神。他和冉乔阳有一个家了，能随时回去，能住一辈子，在未来几十年慢慢留下他们的印记。
房子不是家，就像冉乔阳早早在县里买了房，却从不回去。
他意识到，真正有‘家’这个含义在的一套房子，多么重要。
没在t市有新家时，他想着哪怕不买，只要冉乔阳在，这个出租屋就住得很舒心。可如今有了新家，哪怕人还在厂区，心却有了归宿。
周围的闲话和往年差不多，无非痴男怨女，家庭琐事，不过前年起要加上个病毒话题。大家从积极配合到精疲力尽，如今更甚，大多数人情绪似乎到了一个濒临崩溃的阀值，从上班到下班，他几乎听到的都是负面言论。
对此，他受冉乔阳影响，光听不说，做自己的事。也没什么好说的，在他看来与其所有不顺利，当下的窘迫都怨在一场时长两年多的不稳定封控，不如想想更早一点的精致消费主义，网贷分期买买买，不是他没压力没负债站着说话不腰疼，可病毒也实在不过像个催化剂，提早让不太对劲的观念现形。
生活怎会是一天一个样说变就变，今天追捧这样，明天看上那样，一下斗志昂扬，一下佛系随缘。
……
【厂门口等你】
快下班时，喻飞收到冉乔阳消息，本来他都做好淋雨回去的打算，下午开始下的大雨，他中午出门没带伞。
【[亲吻]】
冉乔阳看到他回的小表情，没搭理。
等人出来，两人撑一把伞回公寓，日常说些有的没的。
“也不知道陈简跑到哪里了，前几天他说要去看沙漠，应该到了。”喻飞道，“他还说他被穷游拍视频的忽悠傻了，哪有那么简单轻松，为了省钱洗头洗脸都去河边或者公厕，一个人开车又累，还要找好露营地，也不是百分百安全，得防备着些。”
“他是自己想去的，还是看网上视频想去的？”冉乔阳觉得这很重要。
“他既然已经出发了，这问题哪儿还能说得清？”
也对，冉乔阳没在想。说其他的游戏成果：“嗯，我避难所里已经收留八十多个幸存者了。”
“回去我看看，你那水站房屋位置要不要调整一下，流浪汉那个游戏你没在玩儿了？”
“玩啊！就是比较少玩了，我现在想继续先扩避难所，流浪汉那个我已经存够一千二租房子了，但是找不到工作，汉堡店可以去，可不包住，下个月可能房租续不上。”
“……”过于真实。
“所以我租了房子赶六点半招工，再存点钱先，起码不用担心回来后收容所关门了睡公园。”
喻飞不敢打击他，咽下看法：媳妇儿，有没有想过，比起捡瓶子打临工时期，多了一个一千二的房租支出？
到出租屋后，喻飞去了浴室冲凉，冉乔阳准备晚餐。
吃饭时喻飞的v信来消息响了一声。
是备注为张雨霏的账号发来的消息，跟冉敏有些相似，消息一发发一大堆。
喻飞速度很快的扫过消息内容，把手机递给了冉乔阳看：“我妹，同父异母，去年过年徐展回老家去被她碰到，她找徐展要我账号，徐展问过我后就给她了。”
冉乔阳目前对他的家庭还真是一无所知，信息内容大概是大概交代了母亲带着她改嫁后她这些年怎么过，母亲再嫁后生了个弟弟，不管她，她初中毕业后也不给她生活费了，于是她打了几个月工攒钱去了培训班学美容美甲，一年领证，领证后她独自去了老家省会一家美容店当学徒，工资一千出头，不包吃住，可想而知每个月都过得紧巴巴的，又赶上两次病毒封控美容店停业，她实在撑不下去了，母亲还是不管她，她想找喻飞借五百块撑过这阵子。
这些内容看得冉乔阳皱眉，一个小姑娘，老妈改嫁对她不管不问，她自己攒钱去学美容，出社会后去当学徒，待遇不好还撞上封控，确实很艰难。
“同父异母的话……她改姓了吗。”
喻飞无感的回想了下：“对，她妈跟我爸三四年吧，我爸就大冬天夜里喝多摔冻土上摔死了，然后她妈就带她改嫁了，那时候她三岁左右，所以干脆把姓也改了吧。”
“我其实对她也没什么印象，她出生没多久我就读初中住校去了，我读高中时候，我爸死了，她妈带着她改嫁，没见过几面。”
冉乔阳垂下眼，点点头，把手机还给他：“嗯。”
他没说什么安慰的话，毕竟他们的人生其实相似，走到今天，过去所有的风沙都已停歇了，只不过接下来慢慢吞吞心不在焉吃饭的模样，还是被喻飞看在眼里。
喻飞微信零钱就留了七百多，给张雨霏转过去五百，附加了一句【要还的】，便放下手机，伸手捏了捏对面青年的脸颊：“心疼我了啊。”
“你烦。”
喻飞咧嘴笑，松手给他夹菜：“不准多想，都没什么的。”
也许那头的张雨霏也有试探这个有血缘关系，但彼此陌生的哥哥会不会理她，在收到对方转账后，热泪就滚落了下来。
她不过二十岁不到，亲妈都不理她，继父也不好，目前的独立生存也只是咬牙硬撑，过早步入社会，她感知到的只有暗淡无光，于是很久之前就曾那般期望过，如果当初老妈改嫁，不把她带走，就留她在喻家，兄妹俩一起长大会是如何呢，想到最后，还是算了，喻飞年长她十四岁，当年也还是个高中生，哪来的相互扶持，自己就是个拖油瓶。
现在这样，喻飞会理她，就足够了。
让她能真切感受到在这世上，还有一个人，会听到她的声音，不用从头道来，就理解她何至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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