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棣关闭了手机，十个小时后她将再次踏上那片土地，她很庆幸母亲在另一座城市，自己不至于在如此兵荒马乱的关头担心与她相遇。
十几个小时候，棠棣一身疲惫地下了飞机，她不太愿意去挤地铁，故而随手招来一辆计程车，报了宾馆的名字。
而后她头脑晕晕乎乎地打开了手机查看同桌的消息。
同桌一无所获，已经回宾馆休息了，会在房间里等着她，可以直接上来。
这家酒店距离机场不算远，出租车开得飞快，大约四十分钟便到达了酒店的停车道，棠棣支付了在机场临时兑换的纸钞，而后拎着包下了车。
出租车离开时卷起了大片的尘土，她不由得咳嗽了几声，门前站着的正是同桌。
“嘿，这边。”同桌也立刻看到了她，眼睛终于亮了一瞬，而后再度恢复灰暗。
“我还以为你会在房间里等我。”棠棣脸上浮现出苍白的笑意，长途奔波让她没法保持愉快的心晴。
“吃饭吧，我的胃已经空了十几个小时了。”同桌指了指酒店的正门，“这里一楼的自助餐还可以，不算贵，我看你没带什么行李，就不用先上去放行李了——或者你想要先休息一段时间？”
“不。”棠棣摇了摇头，跟上了同桌的步伐，“我想先听听你关于这件事情了解到的消息，这很像一场探案不是吗？”
“怎么不算苦中作乐呢？”同桌牵了牵嘴角勉强笑道。
两人一前一后进入了旋转门，进入了这家还算中档的酒店。
一层的装修颇有一种浮夸的奢华风格，有室内喷泉和各类颜色艳丽的花卉装饰，前台站着的是一个金发碧眼穿着黑色网袜的女人，她看到同桌的时候冲她笑了笑。
女人语速很快地冒出一句话，棠棣只听清了几个词，大概是询问午饭之类的话。
而后她便听到同桌面带笑容地点头流利地回复了一句什么，紧接着同桌转脸带路：“走吧，餐厅在那边，我们很幸运，自助餐就要收餐了我们赶在最后半小时来了。”
在门口付款之后，棠棣和同桌一起进入了这个不算小的自助餐厅。
显而易见的，这里没什么人用餐了，只有几桌年轻客人仍然坐在那里，不过他们面前一片狼藉，只大声喊叫着喝些啤酒玩些游戏罢了。或许是觉得餐厅内没什么客人了，侍应生也没有制止他们的大喊大叫。
在一只餐盘里装了一些冷食又拿了酸奶和咖啡之后，棠棣坐在了靠近窗子的位置上上。
同桌看起来没什么胃口，只在最近的餐台端了一盘披萨，而后坐在了棠棣的对面。
还没开口，同桌先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她用叉子戳着盘子里的食物，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先吃饭吧，感觉你很累了。”棠棣低声劝说着。
她平常了餐盘里的烤肉，味道还不错，那种烟熏的口味倒还算正宗。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堂妹的离开似乎和那个叫芊芊的网红有关系，我问过那家人，他们说有时候会看到堂妹看某个博主的视频，我拿出来那个博主的首页，确实是芊芊。”同桌说着，“那家人的女儿有些好奇，就在小蓝鸟上查了那个博主，发现她是一个售卖图包盈利的网h，很出名的那种。”
“嗯，我大概知道了。”棠棣轻声说道。
“你知道她在直播间里经常说什么吗？”同桌的语气激烈起来，“她在告诉她直播间那些学生们字母圈很美好，有一位主人很好。她的粉丝说：那些图我给我妈妈看过，我妈妈也很喜欢看。”
“感觉……这些很正常吧，网路上很常见吧。”棠棣叉起一块西兰花，慢吞吞地说道。
“不不，其他人都是夹起尾巴地下交易，而她现在还宣扬起女权还卖起原创服装，在Lolita还有各类游戏圈风评都很差。我还找到她和她的粉丝一起咒骂其他路人的证据。她的性质不一样，她坚决表示自己的行为是正确的穿衣自由，总之这个人很会诡辩，自创了一套逻辑体系。”同桌急忙解释着。
“嗯……如果她粉丝足够多，影响力足够大应该就会有人管了吧。”棠棣点了点头，她有些头痛，这显然已经超出了他们能够处理的范围。
“我猜，我妹妹被她拉入行了。”同桌突然冒出了这样一句话。
棠棣被口中的食物噎了一口：“你在说什么？！”
她不由得提高了音调，震惊地盯着同桌，如果这是真实发生的话，那么这群人真是毫无底线毫无节操毫无下线的无耻之徒，竟然诱骗未成年人去参与类似的事情。
也许是她的声音太大了，吸引了其他几桌人的注意力，那边穿来了几声轻浮的口哨声。
同桌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身体向前倾，而后小声说道：“我问过那家人，堂妹有时候会到这边居住，虽然这里的酒店不算贵，但她的治疗需要很大一笔费用，我不知道她哪里来的钱住在这样的酒店里。”
棠棣顿时坐直了身子，她不由得将注意力的范围放大，这时候，周围几桌青少年发出的笑声让她觉得有些刺耳了，心中升腾起浓重的不安。
她一边尽量装作若无其事地将勺子里的汤汁往嘴里送，一边用余光打量着周围的几个人，那几桌人似乎正在向这边张望。
“你觉不觉得，他们看起来不太对劲……”棠棣凑近一些，艰涩地吐出这句话。
同桌脸色变了变，跟着收紧了手指，一些汤汁溅在指关节处。
“不要说话，他们也许听得懂中文。”棠棣递出一张纸巾，近乎耳语道。
“天啊，我真的好累，不管接下来有什么安排我们都要先去睡一会儿。”棠棣将盘子里的食物解决掉，而后站了起来，拍了拍同桌的肩膀，“别磨蹭了，回去睡觉。”
同桌也跟着站了起来，两人一边盯着手机一边向外走。
棠棣很想忽略周围传来的几道目光，顶着头皮发麻的感觉，她走出了餐厅，前台的女生已经不在了，也许是去午休了，大厅没有人，只有一只关在笼子里的猫在发出短暂凄厉的叫声。
强压着心中的不安，二人迈上了楼梯，她们的房间在303室，一个中规中矩的位置。
同桌开了门，两人进了房间这才松了一口气。
“你觉得餐厅里的那些人不太对劲？”同桌继续问道。
“嗯，看起来不怀好意，他们似乎盯了我们很久。”棠棣回忆着，似乎在他们进入餐厅后的某一段时间里那些人安静了很久。
“我继续将没有说完的事情告诉你吧。”同桌叹了口气，现下要处理的事情太多了，这几个国外的青年对她来说没那么重要。
同桌将自己昨天到现在探查的结果统统告诉了棠棣。
她从那个白人家庭出来后就去寻找了堂妹的心理医生，心理医生看起来也很困惑，反问她不是很久以前堂妹的咨询疗程就已经结束了，这段时间堂妹都没有出现过，更不会和心理医生联系。
接着，同桌询问了堂妹可能存在的朋友们堂妹的下落，这才得知了这家宾馆的地址。她在宾馆附近的几乎所有商店都询问了堂妹的下落，一无所获，堂妹长相虽然大众但在异国他乡的东方面孔应当算得上显眼，没道理没人看到她。
“如果我还是找不到，我想我得去趟这里的警局了，这么大个活人消失了怎么可能没人管。”同桌说道。
棠棣抿了抿唇，她心中并没有抱很大希望，且不说这里远在国外，单就堂妹不久前就联系过同桌这一点就可能让警局将这件事拖延下来。
“对了，你有没有问过宾馆？”棠棣突然问道。
“嗯？”同桌愣了愣，而后恍然大悟拍了下自己的额头，“对啊，我应该问问前台的那个女生还有这里的长期租客是否知道堂妹的存在，她不会在这里不留下一点痕迹的。”
棠棣摇了摇头，虽然建议是她提出来的，但她认为宾馆不可能真的给出答案。就楼下那群看起来尚未成年的teenager而言，这里应该算是那种比较黑不需要核验身份证就可以进入的宾馆，那么这里大概需要不登记真实的身份信息。
“那我们休息一下吧，三点的时候再去前台问问，实在不行我去警局碰一碰运气。”同桌整个人瘫在了酒店的床铺上。
这是一个双人标间，酒店里似乎只有这一种常见的房型，房间不算大，淋浴间和其他设施倒还算齐全。
棠棣倒在了另一张单人床上，脑子昏昏沉沉地望着窗外，天空是温和的灰蓝色，周围的建筑较为低矮，大多为深灰色砖石建造出来的。单看天气似乎最近要有一场雨，她叹了口气，阴云跟着涨了上来。
同桌看起来很累了，她只有上半身斜躺在床上，另外半个身子还在床沿的外面，脚踩在地板上，就是这样扭曲而不适的姿势下，同桌那边还是传来了轻微的鼾声。
棠棣将手机中的时间调整到利兹区域，现在差十分钟到达下午两点，她默默地上了一个闹铃防止两个人一起睡过头。而后她脱掉了外套和鞋子，将小包放在身侧，而后缩在了酒店里那张冒着奇怪甜腻气味的被子里。
“睡一小会儿，就睡一小会儿……”她在心中喃喃自语着，跟着闭上了眼。
棠渠缩在小包里，虽然她是个小人偶，但这十几个小时的飞机也让她有些吃不消，在高空位置里的气压等条件总让她觉得浑身难受，木头不会裂掉吧，这是她最常思考的一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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