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识到她真实的一面，江渡没忍住，尚且能开玩笑：“你不像是樱桃炸弹，倒像机关枪豌豆射手一点。”
江渡还不忘补充：“我以前没看过你的作品，孤陋寡闻，我今晚回去看看。”目光诚恳不似做伪，“如果能跟林导合作，那是我三生有幸。可以给个联系方式吗？”
林舟有些意外。
她以为江渡对于黄导的邀请喜闻乐见，她能敏感的感受到江渡的目光里有几分好奇跟喜欢，这样的目光她见惯了。
未必是真的喜欢她的作品，只是见色起意罢了，色衰爱驰，都是不堪一击。
林舟不但没给，反而希望他知难而退，“你在我眼里，像黄导的校园片里带着金丝眼镜的清冷男主，不苟言笑的理科学霸，教笨蛋美人数学题，然后小太阳一样的崇拜他夸他，偶尔犯傻惹他笑，就因为他的笑容而明媚。”
江渡陷入深思，自己也没看过多少校园本子。
“男演员只要长得好，一副面瘫样，冷脸深沉，偶尔破碎感的怼脸流泪让人心疼，男主遇到谩骂不堪时，娇柔的男主就需要女主见义勇为，伸出玫瑰刺为他反击，转头又要小太阳一样温暖阴郁的男主，女主就像个自我美化的摄像头，记录男主的优秀，在女二的赞美夸赞里，沉浸在自以为是的爱。”
哪怕是女主的见义勇为，各样的闪光点全是利他形式存在的，冒着粉色气泡，一戳就破的幻想。
在偶像剧里，不好看是原罪。
若顶好看的人，脸，便占了几分先机。
林舟的目光毒辣，江渡的报应随之而来。
没等他有空看林舟的作品，经纪人就给他接了黄导的校园片，跟林舟嘲讽几乎没有出入。可深水炸弹一样的消息，几乎把江渡炸的呆愣在原地。
“内部消息，年过五旬的影后要跟你合作了，还是一部校园甜剧。”
“陈姐你没开玩笑吧，那少女时期是谁来演，还是说？”
陈姐摇头，江渡崩溃！
“在校园跟我妈一个辈分的人谈恋爱？”
“你妈妈比影后本人年轻，对了，能不能帮我要个你妈妈的签名，我就见过一次，气场太强太美艳了，没好意思搭话。”
陈姐难得娇羞的样子让江渡惊讶，影帝影后面前她长袖善舞，三寸不烂之舌多少厉害，碰上他妈妈居然这样。
江渡无奈，“陈姐你都见过多少大腕了，我妈妈很温柔一个人，我可以帮你要，但要帮我联系一下影后，我再挣扎一下。”
“据说影后为了上镜，已经去做填充了。挣扎大概是没有什么用了，不过挣扎的机会总还是要给你的，明天下午三点杀青宴。”
江渡皱眉，欲哭无泪，心拔凉得像旺旺碎冰冰，如果是校园甜剧，女主角也应该是林舟这样的啊。
想起林舟，江渡陷入沉思，难道林舟说的，黄导曾经想找她拍的校园片就是这部，她比自己先知道消息？所以第一次见面才那样咄咄逼人，她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江渡满腹疑惑，见到影后时，她笑着说：“江渡，下一部戏，我可是要演你女朋友咯。”
嘟嘴佯装娇俏的模样，硬生生让江渡笑容有一丝的崩裂，“不瞒您说，我年轻，这是演的第一部戏，您这样的身份，影后的戏我怎么接得住啊。”
“叫什么影后啊，这么生分，叫我如歌就好，不过是一部校园偶像剧，怎么这么大压力，回去好好放松放松，晚上我有空，要不要教你演啊。”
被如歌指尖碰过的脸，好像被蛇吐着信子舔了一口一样，江渡顿时毛骨悚然，连带着拒绝的话也僵硬在舌尖，“不用了”几个词仓惶丢下，几乎是落荒而逃。
这哪是要教演戏，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是要包小白脸的前奏啊。
江渡心烦得很，木已成舟，这剧出来会成为他一辈子的黑历史吧，他不停自我安慰，安慰不成，转头刷起手机，搜索起林舟的作品，堪称掩耳盗铃。
林舟的拍摄作品极其大胆，题材，色彩，画面，都是他从未有过的体验。
恐怖片一样漂亮得诡异的开场。
洇红盖头沾了泪，遮了眼，女人呆在轿子里颠来倒去的抖动，晃动的镜头让人头晕目眩。
几个壮汉抬到山上，在一座荒凉的庙里落轿，也不管轿子里人的死活，兀自跪下念念有词，“山神保佑我们村风调雨顺，庄稼都好好的。”
破旧的庙因风怒号，更显得阴森森，呼啸声里女婴凄厉的哭声，一声接着一声的传来，一阵狂风直直冲进轿子里。
几个壮汉忙上前查看，“这婆娘真不顶事，要下山没了气，我们索性扛她去隔壁村，给那冒鼻涕泡的傻子张配个婚。”
“那这庙，这山神还怎么拜？”
“这都快没气了，那山神能喜欢？回村里再挑一个上来呗，把这个先处理了。”
四人抬轿循着来路回去，不料阴风阵阵，几人交谈，这山间回荡着话，愈发的空旷，让人害怕起来，“轿子怎么好像变沉了。”
“要不然停下，看看去。”
撩开轿帘的人被吓得跌落在地，那女人笑如芙蓉面，声如黄莺，“轿夫可是走久了，我帮你捏捏腿。”
那人被不断放大的美人面吓住，实在是漂亮，只是说不出的古怪，被捏了腿后，确实腿也不酸了，他放下帘子，“那新娘好得很，方才怕是被颠得难受了，我们走回山神庙吧。”
几人余光也见着了，那声音听着心驰神往，一时肩上腿上都没了酸痛感，赶回山上的步伐愈发轻快，走在前头的俞老□□倒心事重重。
那女人那样古怪，像是有什么变了。
是了，她肚子大了，等到了山神庙落轿，他非得好好看看！
又走了一阵，山神庙近在眼前了，俞老□□倒笑着说：“这么久都没听老二喊累了，被这小娘们捏个腿，就这样厉害。”
“谁说不是呢，这后面俩倒是安静。”
安静？
两人一时陷入诡异的安静，停了轿子，他们却有些不敢回头，因为后面的冷风如丝如缕的贴着皮肉渗进来，阴恻恻的。
“老二？老四？”
前面的两人又喊了一声，互相抓着对方的手，打算回头，正巧一阵风来，沙石迷眼，挣扎揉眼，不停的流泪，怎么也止不住。
俞一愣是空手把自己的眼珠子挖了攥在手心，粘腻了一手的血。
这一幕诡异得要命，俞老三这时也看清了轿子后的老二老四，血肉筋脉都没了彻底，只剩下一副骷髅架子。
他虽有预料，见到这一幕跟俞一挖眼睛的诡异之举，当即撩了帘子，那轿子里的女人盖头上被泪洇红的血愈发鲜艳。
半张精致的下巴坠着泪珠，她的小腹隆起，她的裙摆泣血流动似的艳红凄厉，俞三一时也没了主意，“你怀有身孕？”
“是啊。你知道为什么有女子送到山神庙，山下的村庄就会风调雨顺一阵子吗？我从前不知道，被你们送来了这，我就明白了。”
“大风刮舍，河水倒灌，都是因为婴怨。这河水是传说之中母神河的分支，为了这干涸的村庄特意有一支蜿蜒至此，可你们在水里溺死千千万万的女婴，怨气冲天。”
“我肚子里的这些胎儿，都是河里喊娘的女婴，有我好生安抚，她们自然安静。她们齐聚我身，如今我鬼力通天，这村庄也该不复存在。”
俞三却反而正义凛然，“你们一介薄命女子，只有生下男子，传宗接代就是你们的使命，生下女儿，又有什么用？”
那女子低头抚摸着肚子，神色愈发温柔，“好啊，娘都能满足你们。”转而向俞三温柔一笑，“我的姑娘们都说了，她们善良为你求情，也不忍心造下杀业，只要你把她们挨个生下来，我就留你一命。”
俞三郎这才变了脸色，“我可是个男人。”
女子不再与他说话，只听他日复一日的凄厉哀嚎。
送上山神庙的人越来越多，男子日复一日的产女，女子们抱着一个个出生有了血肉的女婴，满脸的欢喜之色。
这座村庄很快就会有很多人的。
屏幕的画面走到了尽头，黑色屏幕倒映着江渡被震撼的样子。
手机突然跳出消息，震动的提示音将他的思绪收回。
他一直跟老先生学古琴，也是为了之后一部古代剧。老先生想把课程换到了下午。江渡近日空闲，索性答应，正好上午可以补眠。
呆在门口等待的时间有些久，不等江渡再打电话，里面的门打开，开门的熟稔的打招呼，“好巧啊，大明星。”
“你是老先生的外孙女？”江渡有些惊讶。
林舟默认，给江渡倒了杯水，“真是对不住，外婆生病，他们赶去医院了，外公交代今天有人要来学琴，让我记得开门，没想到还是让你等了一会。”
“其实他好久不收学生了，现在突然收学生，也是因为外婆身体不好。”林舟与他闲聊，怕他等久了，“大明星的时间值钱，要是不嫌弃，我也可以教你。”
江渡丝毫不介意，“要是你愿意，那也是我的荣幸。”
“江大明星真是会说话，听说你学习古琴是为了一部古代剧，不知道为了校园剧，跟影后搭戏会有什么样的准备呢。”
江渡缓缓放下茶杯，明显变了脸色，“你早就知道？”
“碰巧听到的，影后本人很青睐你，往后平步青云，也是指日可待啊。”
江渡有些受不住她话里话外的阴阳怪气，“我会推掉这一部戏，不计代价。”
林舟有些意外，反而笑道：“哦？那似乎是我误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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