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陈栖睡到中午,直到沈晏来敲门才醒。
回国时间紧迫,陈栖一边忙着研究生毕业,另一边还需将自己负责的几位康复患者重新交接到莉尔太太手上,所以好长一段时间,陈栖都处于极度缺觉状态,本以为回国了就能好好睡一觉,但是因为时差,陈栖一晚上都睡的不安稳。
简单收拾了一下,陈栖走出房间,沈晏正坐在落地窗前办公。
阳光照拂过沈晏的肩头,散发出柔和的光晕,陈栖有片刻怔愣。她和沈晏的差距就好像一个天一个地,从小沈晏就品学兼优,家长眼中的好孩子,老师眼中的好学生,懂事听话少操心。而她早已是一棵长歪了的坏苗子,连补救的机会都没有。
陈栖没有打搅沈晏,独自挪步去了阳台。
窗外是横穿锦江市的萍江,江水静静地流淌,水面上作业的船只慢悠悠地前行,江面吹来的秋风清凉舒爽,陈栖懒散地在沙发上躺下,沐浴午后阳光,等着沈晏忙完工作带她去吃好吃的。
角落的绿植因为疏于照顾,歪七扭八病蔫蔫地长在花盆里,陈栖本无心照料,却在一众绿植中注意到了两株矮小的虎刺梅。
陈栖认识这种植物,在国外的时候想养来着,只是那边的气候条件并不适合虎刺梅的生长,找了许久无果之后,也就放弃了这个念头。
小小的虎刺梅,叶片掉了七七八八,露出了枝干之上密密麻麻的可怖狰狞的尖刺,而它乳白色的汁液有着比尖刺还可怕的毒性,陈栖觉得应该不会有人喜欢这种植物。
陈栖伸手小心翼翼地把掉落在花盆里的花朵捡了出来,这是一种奇怪的花朵,花朵之上还会长出花朵,但即使离开花枝,花朵也依旧鲜红,它会干枯却不会暗淡,始终鲜艳得如同一滴滴血液。
沈晏已经结束了工作,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此刻正抱臂懒洋洋地靠着门框,“之前去城郊农庄吃饭,看那边有人家里头种了这花,就顺便要了两枝,可惜工作太忙了,没时间照顾就成这样了。”
陈栖背对着沈晏,手上熟练地给虎刺梅浇着水,许久才开口说道:“这样的话,以后就我来照料吧。”
沈晏没说话,耸了耸肩膀,无所谓地答应了。
待陈栖侍弄完花草,陈栖就跟着沈晏出了门。
沈晏提前预定了餐厅,是传统的江浙菜系,以新鲜清淡为主。陈栖也喜好清淡,所以有些小满足地多吃了一点饭,吃完饭以后俩人直接驱车前往大学城。
秋日午后的阳光明媚,秋风习习,体感温度适宜,又恰逢周末校庆,还没到学校,路上就开始堵车,车辆走走停停,沈晏索性就近找了个停车位把车给停了。
俩人刚下车,一位西装革履的年轻男子提着公文包就走了过来。
男子名叫陆港,是沈晏助理,今天跟着沈晏一起出席庆典,所以提前赶到了学校,沈晏简单的介绍了一下。
作为一个合格的下属,陆港没有打听老板的私事,而是十分从容地和陈栖客套了一下,“陈小姐也是锦大毕业的?”。
陈栖笑着摇头否认,“我是锦医大的。”
“噢噢,那今后我们也是校友了。”陆港说的话总让人听得很舒服,陈栖乐得回应。
简单地寒暄两句以后,陆港就开始和沈晏汇报工作,沈晏也是快速进入了工作状态,陈栖觉得无趣,但也没法,只能一路跟随着二人。
没一会儿,仨人就到了学校门口,因为沈晏……还有程嘉瑞的缘故,陈栖当初没少往锦大跑,所以对于锦大,陈栖一点也不陌生。
陈栖抬头看看锦大高大挺立的校门,一切都还是当初的样子。这一刻,陈栖有种这么多年过去了,其实什么都没有改变的错觉,但其实新生一届一届地来,毕业生一届一届地走,经历了太多,陈栖只觉得当初学生时代的自己,恍若隔世,那段校园的记忆也被陈栖强行封存在心底最深的角落。
校门口,校方已经安排了专门的老师前来迎接,陈栖从刚才沈晏和陆助理的聊天中也大概知道了情况,沈晏以林氏集团的名义出资,在锦大建立了新的医学院实验教学中心,所以这次庆典沈晏作为学校的特邀嘉宾出席。
只不过庆典开始还有点时间,陈栖和沈晏都还想借着这次机会好好逛逛校园,遂打发了校方安排的老师。
刚入校便是学生自发组织的集市,除了本校师生,还有像沈晏这样已经毕业多年,趁着这次机会故地重游的学长学姐,小小的集市一下子变得热闹拥挤起来。
陈栖在国外,很少能遇着这么热闹的都是国人的集会,顿时来了兴趣,拽着沈晏就扎进了人流里。
一个个小小的摊位,出售的都是一些有趣的小玩意,陈栖看得应接不暇,只是沈晏的重点还是在工作上,一路上一直在和陆港交谈工作的事。
为了防止被人流冲散,陈栖只得先跟着沈晏,哪怕在哪个摊位前看到喜欢的小玩意,陈栖也没人一起分享,陈栖突然就觉得无聊得紧。
陈栖走得心不在焉,忽然前头两位学妹的对话吸引了陈栖的注意。
首先是学妹一号很激动地对同学妹二号说:“你知道吗,刚才我们助教说今天嘉瑞学长也来参加周年庆哎!!!”
然后学妹二号也开始跟着激动,“啊啊啊,真的吗,这是我第一次离嘉瑞学长那么近,我们等会儿去大礼堂那边看他吧!”
仅仅两句对话,俩学妹就做出去大礼堂见学长的决定,陈栖不禁好奇这位学长是什么来历,竟然这么受欢迎,而且貌似这位学长和自己前男友同名?
而后学妹一号又说道:“我男票前两天去熠瑞面试,可惜被刷下来了。”
学妹二号:“哎,正常啦,大家都挤破头想进熠瑞实习,可是熠瑞用人要求有多高在业内又是出了名的。”
学妹一号星星眼:“要是我能去熠瑞上班就好了,我肯定不迟到不早退,每天元气满满,只求一天见嘉瑞学长一眼。”
“我可真是太羡慕郑沁学姐了,上辈子积了什么德,这辈子能做嘉瑞学长女朋友”学妹一号又说道。
这时,学妹二号突然化身瓜田传播者,几分神秘地说道:“听说学长快毕业那会儿有过一个女朋友,不是郑沁学姐。”
学妹一号一听,也来劲儿了:“什么女朋友,网上不还说是骗子嘛,骗财又骗色,后来卷着学长的钱出国了!”
“啊?怎么会这样?嘉瑞学长这智商还会被骗,假的吧?”这下轮到学妹二号吃惊了。
学妹一号继续爆料:“还不止呢,那女的之前就有相好,这对野鸳鸯一起出的国。”
之后学妹说了什么话,陈栖再没听进去,她执着于“野鸳鸯”三个字,并直觉自己就是学妹口中的“女骗子”。
陈栖迫切想要验证一下,拽了拽沈晏的衣袖,又顾虑地看了看一旁也准备洗耳恭听的陆港,终究还是问不出口。
直到沈晏低下头,微微凑近陈栖一点,陈栖才微仰着脑袋压着嗓音在沈晏耳边问道:“刚才她们说的“野鸳鸯”是你和我?”
听了这话,沈晏笑着“嗯”了一下。
陈栖:“……”
陈栖一瞬间石化,她不清楚现如今程嘉瑞混得怎么样,但是拜程嘉瑞所赐,她不在国的这内的这些年,名声反倒大过从前了。如果前面两位学妹知道本尊在此,会不会当场就开骂?
陈栖撇头看看“野鸳鸯”的另一位当事人——沈晏,他怎么能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继续心平气和地和陆港讨论工作.
陈栖复又凑到沈晏耳边问道:“她们骂你野鸳鸯,你难道不生气吗?”
沈晏依旧从容不迫,“都是一些捕风捉影的谣言,何必太去计较。”
“……”陈栖百分百相信沈晏有这个修养,但陈栖不行,她还是气恼的,明明有错在先的是程嘉瑞,凭什么她要背黑锅,而且当年出国前她就把钱还给程嘉瑞了,不存在卷钱跑路的说法。
待陈栖气消了一点以后,前面学妹的话题已经过了好几个,此刻学妹一号正贴着学妹二号的耳朵说悄悄话,随即学妹二号快速回头看了沈晏一眼,然后对着学妹一号几不可查地点点头。
陈栖不用猜也知道,又是沈晏这张脸在招桃花了。
集市走到尽头,沈晏和陆港差不多也要赶去大礼堂参加庆典了。沈晏询问陈栖去不去,陈栖果断拒绝,她对这种正式场合没什么兴趣,更何况程嘉瑞也会去,她可不想再来一个偶遇。
和沈晏分开前,沈晏把车钥匙丢给了陈栖,嘱咐陈栖要是逛完学校太无聊了就开车回家,他晚上还有晚宴,估计没时间一起吃晚饭。
陈栖泄气地接过钥匙。
分开以后,陈栖又回到集市,刚才和沈晏一起逛,陈栖什么都没买,现在她要回去把刚才看中的纪念胸针买了。
胸针是金属质地,婴儿掌心一般大小,图案是锦大的标志性建筑和“锦江大学”四个大字,陈栖买了两枚,等下沈晏和陆港各一个。陈栖又给自己买了一枚锦医大的胸针,即使现在两校合并了,陈栖潜意识里还是觉得自己是锦医大的学生。
付钱的时候,负责摊位的女学生笑盈盈地问:“学姐也是锦大毕业的吗?”
陈栖笑笑摇摇头说自己是锦医大的,其实当初陈栖中途就从锦医大退了学,她也不好说自己是锦医大毕业的,但是为了不必要的解释,陈栖还是这么说了。
买完胸针,陈栖又逛了一遍集市,集市的尽头是一个岔路口,其中一边通向大礼堂,陈栖果断选择了另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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