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桌上一时变得安静严肃。
季元祁皱着眉屈指敲了敲桌面,用通知的语气给季洵下了最后通牒,“我不管你平时在外面怎么闹,大事上你必须给我拎清楚,要么你给我正正经经的找个清白女人结婚,要么你就把你那些乌七八糟的事处理干净!听到了吗?”
季洵没有回答,只是眉峰越发紧蹙了,眸光阴沉,他爸他是知道的,他私下里玩玩,哪怕他爸再打他骂他,也不会把他打死,可是一旦要过明路就绝对不行,在他爸的观念里,世间万物阴阳有道,任何违背阴阳的事都是违背人伦道理的,所以他如果让季家成了明面上的笑话,那他爸一定会打死他。
楚雅在这方面倒是和季元祁意见一致,她跟着劝道:“季洵啊,听你爸的,你也老大不小了,是该正经结婚过日子了。”
季洵无语,他妈真是一心致力催婚事业。
“别总劝我啊,要结婚也是大哥先结婚吧。”季洵提醒,他最小,就算结婚也应该是最后一个,如果是和周景西结婚的话,他倒是可以考虑考虑。
季洵心里陡然一惊,他怎么会想到和周景西结婚?他是脑筋秀逗了吗?季洵摇摇头,总算把周景西从他脑子里摇出去了,艹,差点以为自己脑子进水了。
“别扯远了,”季元祁竟然没被带跑,皱着眉口吻严厉的问,“季洵,我刚才说的你听到没有?”
“听到了。”季洵有气无力的应道。
训完了小儿子,季元祁又来关心大儿子,他看了看眉眼间略显疲态的季楚,提点道:“你刚上任,正是一大堆眼睛盯着你的时候,千万不要掉以轻心,要记住,在其位谋其政,任其职尽其责,要上对得起国家,下对得起百姓,无愧于天地。”
“嗯,我保证。”季楚郑重的点头,眼里的疲态顷刻间一扫而光,取代的是源源不尽的雄心烈火。
“你心里有数就好。”季元祁点到即止,这个大儿子,从小就懂事,独立,勇敢,关键是不怕吃苦,哪怕在部队最苦的时候也没说过放弃,季家的未来交到他手里,他完全放心。
季楚拿起筷子夹菜,然后随口说了一句,“知道的,对了,下个星期白益阳和江莫他两个就回来了。”
季洵夹菜的手一顿,筷子上夹着的青菜差点没掉下去,他皱着眉把菜夹到碗里,却迟迟没有吃。
季元祁闻言想了一会儿,说:“白家的那个孩子?”
“嗯。”季楚点头,扒饭。
“那个孩子啊,”季元祁似有所感的叹了口气,“是个好孩子,只是可惜了。”
“这次咱家能这么顺利,也多亏了白家那边,江家也出了点力,等他们回来,我想找个时间请他们吃个饭。”
“应该的,他们毕竟是你的战友,可惜白家退了,如果那孩子不那么轴,白家又怎会止步这一代?”季元祁无不感慨。
季家,白家,丁家三家鼎力,至于古家,早早地就退役了,现在在商场混的倒也风生水起,他们几家都是密不可分的交情,从曾祖那一代就是铁打的革命友谊,唯有一个对家江家,虽说只有一家的威胁实在太小,但架不住江家会投机取巧,联合其他小户的力量,拧成一股以江家为马首是瞻的麻绳,蚂蚁虽小,也是能吃大象的。
如果不是命中注定的缘分,江家机缘之下和白家成了一家子,化干戈为玉帛,只怕季家这次也不会这么顺利。
现在,白家因为白益阳的事退了,丁家就一个独苗苗,吃不得半点苦,也有了退的心思,能撑着的,只有季家和江家了,幸好,江家如今不是敌人了,否则,就靠季家一个,那真是够呛的。
季筱菲笑了下,朗声打破这伤春感怀的气氛,“益阳哥要回来了?太好了,正好益阳哥现在也没有什么事,回头我带益阳哥跟我演戏去,我保证,下一个影帝一定是益阳哥。”
“胡闹。”季元祁瞪了她一眼,“你以为白益阳和你一样不务正业吗?”
“演戏怎么就不务正业了?”季筱菲觉得很委屈。
季洵有一下没一下的拨着碗里的菜,懒散的开口,“益阳哥回来就回来吧,那个江莫跟着回来干什么?”
他就是烦那个江莫,巴不得他在国外待一辈子。
季楚摇摇头,笑了,“人家是领了证结了婚的,你当年还去参加了他们的婚礼,怎么就不能回来了?”
艹,差点忘了益阳哥跟他已经结婚了。
季洵咬牙,如果不是半路杀出个江莫,他早去追益阳哥了,那还有他姓江的什么事,不过转念一想,回来就回来吧,反正都结婚了,怎么说也是他大哥的战友,就冲着这个,他也不能真的跟那个姓江的撕破脸皮。
其实当初季洵之所以发现自己对男的也能有兴趣,完全是因为白益阳,白益阳对他太好了,等意识到的时候,白益阳已经成了他心里的白月光了,朋友们没少因为这个调侃他。
现在回想起来,仿佛都是过去了好久的事,季洵低着头,说是白月光,他却没想起过几回,脑海里出现的反而是周景西清俊温和的模样,季洵微微有些怔愣,他怎么又想起周景西了?
轻轻的抬手按住胸口,季洵觉得闷闷的很不舒服,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他心里悄然滋生。
想到发生在白益阳身上的事,季元祁还是觉得可惜,又想到自家这个不让人省心的小儿子,他免不了又耳提命面的警告了季洵一番,
“我警告你,你要是敢像白家小子那样先斩后奏,跟一个男人结婚,你小心你的皮!”
“知道了。”季洵闷闷的。
季洵突然觉得没了食欲,接下来的时间也是心烦意乱的随意扒拉了几口繁衍了事。
结束了晚饭,季洵找个借口就从主屋出来了,一路上沉闷的开着车回了自己的住处。
次日又是一个周一,周一是忙碌的开始。
季洵一来到公司,办公桌上就堆满了文件,尽管有秘书做了分类,但季洵还是签字签个不停,忙的他晕头转向。
“关于公司员工绩效考核优变的申请……艹!”念完一份文件,季洵气得把钢笔一撂,笔尖砸在桌上断开甩出来几滴墨水,七十多万一支的瑞士RMs05钢笔直接报废,秘书抱着文件在一边瑟瑟发抖。
“这么点屁事还用来问我?”季洵看着一边恨不得把自己缩成鹌鹑的秘书,头痛的揉了揉眉心,“于助理呢?”
秘书胆颤心惊的摇头,小声的回答道,“还……还没回来。”
还没回来?季洵皱眉,他拿起手机拨了出去,另一只手不耐烦的敲击着桌面,随着季洵每一次不轻不重的敲击,秘书仿佛听到了自己临死的倒计时。
电话想了一会儿那边才接,手机里传来于助理的声音,“季总。”
“你怎么还没回来?不知道公司里很多事吗?”
“对不起,季总,我……我还在M市。”
“你还在那儿干什么?”
“那个……季先生昨晚发烧了,我现在在医院。”
医院?季洵一怔,敲击桌面的声音瞬间停止,周景西生病了?昨天分开的时候不还好好的吗?怎么说病就病了?
季思景是真的生病了,他也没想到自己会生病,此刻正闭着眼睛躺在门诊病床上输液,整张脸苍白的没有半点血色。
昨天下了飞机后,于助理开着车送他回紫园。
半路上,天空突然下起了大雨,都快到家了,突然不知道从哪儿窜出来一只野猫,于助理猝不及防之下猛地一个急刹车,但车头还是撞上了小猫,坐在后排的季思景也因为惯性往前倒,额头不小心磕在前面的椅背上。
于助理心有余悸的从室内镜看到季思景正揉着额头,担心的问:“有点突发状况,季先生你没事吗?”
季思景摇摇头,温和的笑了笑,“我没事,刚才是怎么了?”
于助理暗暗的松了口气,“不知道从哪儿跑出来一只猫,我刹车也来不及了,好像撞上去了。”
“啊?”季思景听到撞到猫了,心里一下就急了,“那没事吧?”
说着,季思景不放心,又赶紧下车不顾雨淋跑过去查看。
“季先生?”
于助理来不及阻止,只得解开安全带把车打着双闪,拿着伞赶紧追下车。
季思景蹲下去,果然,一只灰白色的小猫正奄奄一息的倒在地上,嘴里吐着血沫,旁边流了一滩血,和雨水混在一起,越来越多,看起来非常渗人。
季思景仔细再看,发现这还是一只残缺的猫,不仅身上的毛全都淋湿了,还脏扑扑的参差不齐,有的地方还是焦黑的一块,像是被火烧的,混着黑红交织黏糊糊的血肉,让人触目惊心,耳朵也少了一只,缺口整齐,上面结的痂裂开了往外渗血,这一看就是被剪刀剪掉的,这是一只惨遭虐待又被遗弃的小猫。
季思景顿时觉得心脏揪着的疼,眼眶一下子红了。
把伞撑在季思景头顶,于助理显然也看见了小猫的惨状,不由得同情的长叹一口气,“季先生,我看这猫救不活了,我们还是回去吧。”
“能救活,能救。”季思景不想放弃,他伸出手想去抱猫,却不知道该从何下手,生怕一个不小心又伤害到了小猫,最后他脱下自己的外套,拿里面的一面,小心翼翼的把小猫包着抱起来,动作很轻,再站起来,季思景说话的声音都带着一丝哽咽了,“你看,它还有呼吸,我们必须要救它,得送它去宠物医院。”
季思景痛心的同时,又难以想象,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残忍的人呢?仅仅是为了满足自己变态的私欲,就可以这样折磨一个弱小无助的动物,随意摆弄,随意欺凌,这些……这些也是活生生的生命啊。
望着小猫眼里浑浊的哀求,季思景仿佛听到了它的哭泣,心被狠狠的揪成一团,他的头突然剧烈痛了一下,抱着受伤的小猫猛地站不稳踉跄了一下,脑袋里如闪电般划过一段画面,一段他困在车里掉进水苦苦挣扎的画面——
“救命——救我——”
季思景隐约听见自己的声音,头痛很快消失,倏地一下,画面没了,漆黑的眼睛满是茫然,他抱着猫呆呆的站着,这是怎么了?为什么觉得脑袋里像是空了一块?
他想要再回想刚才闪过的画面,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是幻觉吗?可是那种窒息的感受,真的好真实啊,真实的让他觉得自己马上就要死了。
季思景茫然无措,眼泪突然落下,他听见了猫的哭泣,仿佛也听见了自己的悲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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