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露出淡白色的时候,有鲜艳的朝霞慢慢的射出来,像血,显出淡淡的红色。
季洵猛地惊醒,倏地一下坐起来,他大口地喘了口气,胡乱的擦去额头上的冷汗。
他是被一个梦惊醒的。
他梦见周景西穿着一身白色抱着他自己的墓碑哭的悲痛欲绝,最后一头决绝的撞死在自己的墓碑上,鲜红的血溅成一朵惨烈的玫瑰花。
怎么可能呢?周景西还好好地待在M市,怎么会来A市?更不用说还抱着自己的墓碑了,简直是天方夜谭。
季洵摸过床头柜上的烟点了一颗,烟雾缭绕,尽管那么想着,季洵心里还是没来由的一阵烦躁,不知道为什么心神不定的,他脑海里浮现出自己从那个家出来时看到的最后一幕,是周景西了无生气的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画面,自己不会真的把人打坏了吧?周景西会不会真的伤的很重?他现在怎么样了?如果没事为什么到现在还不联系他?
人生第一次,季洵知道了什么叫做不安,这种感觉真特么的艹蛋!
拿起手机,季洵犹豫着要不要给周景西打个电话问问,却又觉得那样很没面子,明明就是周景西背着他跟别的男人出去吃饭,他为什么反而好像还成了错的那一个!
艹!
艹!!
季洵恼怒的把手机扔到一边,恶狠狠地吸了口烟。
正当季洵心烦意乱的时候,一阵急促的门铃声突然打断了他的思绪——
伴随着门铃的还有催命似的拍门声,他在二楼都听得见,不一会儿手机响了。
季洵烦躁的接通——
“季洵!季三少!开门!我来找你喝酒了——”
古卫恒?
季洵眉头蹙起,把烟放在水晶烟灰缸里按灭,握着手机不耐烦的起身去开门,“你特么一大早跑来叫魂的是吧……”
霞光越来越红,一轮红日冉冉升起。
快中午的时候,周景西到M市的飞机才落了地。
他打了个车让司机随便把他载到哪里,司机虽然奇怪,但也没问什么,只是把他拉到了最繁华的市中心。
下了车,周景西白着脸如游魂一般穿梭在人群当中。
阳光逐渐肆虐起来,闷热的让人透不过气。
高大的建筑鳞次栉比,街道上车水马龙,行人往来不断,每个人都明确自己的目的,知道自己要干什么,只有周景西,目光茫然不聚焦,他不知道自己能去哪里,要干什么,那个所谓的家,不过是季洵给他造的牢笼而已。
周景西觉得自己仿佛置身于云海深处,又似随波逐流的浮萍,双脚如同面条一样瘫软,他的大脑宛若一滩死水,停滞的不起半点波澜。
周围的热闹繁华和他没有半点关系,喧嚣的尘埃,在瞬间化作虚无。
天旋地转般的晕眩袭来,周景西眼前一黑,消瘦的身子突然重重地倒在地上,意识彻底陷入了昏迷。
周围的人顿时一阵哗然,纷纷围上来——
“啊!有人晕倒了……”
“快打120……”
“……”
好巧不巧的,随冉正好经过这里就看见了前面不远处有人围着的一幕,隐隐约约的还听到什么有人晕倒了的话。
随冉心中哀嚎,怎么好好的休个假陪男朋友逛个街也要加班啊?
抱怨归抱怨,随冉不好意思的冲身边高大的男人说了声抱歉,医生的天职还是让他朝着围观的人跑去。
扒开人群看到躺在地上人事不省的人时,随冉快速的过去蹲下来仔细的查看着周景西的生命体征。
咦?这人怎么看起来有些眼熟?
容不得随冉多想,他抬起头冲围观的人说道:“麻烦叫一下救护车,还请大家散开一下,不要挡了新鲜空气……”
最后,救护车的滴呜声在喧闹的市中心响起。
周景西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医院里了,手上还挂着吊针,他睁开酸涩的眼睛,感觉浑身酸软一点力气也没有,脑子更是痛的要命,里面装了很多乱七八糟不堪回首的东西。
随冉见周景西醒了,忙凑上去,“你醒了。”
周景西转过头,只看见一个陌生的男人在看着自己,他发白的嘴唇微抿,他好像不认识这个人。
但随冉却是想起来周景西了。
随冉看着面容憔悴,双目无光的周景西,笑了笑,“这是我们第三次见面了,怎么每次遇到你都是在医院?这次更是我把你送到医院的,你说我们这是什么缘分。”
“医院?”周景西轻声问,他想起眼前的这个人是谁了,他记得自己看过他的工作牌,那还是他还是“季思景”。
“你不记得了?你在路上晕倒了,正好被我撞见了,我是这个医院的医生,今天本来是我的假期。”随冉还颇为遗憾的叹了口气,看着周景西眼底的青色,说,“你是不是最近都没好好休息啊?我看你精神很差的样子。”
“嗯,”周景西轻轻地点头,“我最近有些失眠,根本就睡不好,”说到这,周景西突然看着随冉说道,“随医生,你可以给我开点安眠药吗?我真的很想好好睡一觉。”
随冉看了看他,最终还是出去让同事给他开了安眠药,但不敢多开,只有两颗,这也足够让周景西先睡个好觉了。
重新回来的时候随冉把药递给周景西,“药物只是辅助治疗,真正能让你睡好的还是你自己,放轻松,好好调整一下,压力不要太大。”
“谢谢你。”
轻声的说完,周景西接过药坐起来静静地靠着床头,面庞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
“嗐,谢什么,谁叫我是医生呢,认识一下吧,说不定下次再在医院碰到我还能跟你打个招呼呢。”随冉开玩笑的说道。
却见周景西眼神无力,瞳孔无焦,脸色苍白如雪,然后低下头去,一副不想说话的样子。
随冉意识到自己好像说错话了,于是尴尬的笑了笑,“你不想说就不说了,那我先走了,你挂完这瓶药就可以走了。”
说完,转身欲走。
“谢谢你。”周景西抬起头真心的说道。
“不用客气。”
随冉爽朗的一笑,然后离开了。
在医院独自输了一个多小时的液,周景西最后还是回了那个让他不堪的别墅。
刚踏进别墅大门,纪信的电话就打来了。
周景西轻轻地按下接听,“信哥?”
“思景,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们中标了,政府和开发商决定用我们设计的那个方案了!”手机里纪信的声音透着满满的激动和兴奋。
“恭喜你了。”周景西微微笑着,也由衷的替纪信感到高兴。
“是恭喜我们,能成功也有你的一份功劳,找个时间我们一起庆祝一下吧。”
“我没有帮到你什么忙,这都是你的努力。”周景西眼睫低垂,“信哥,不好意思我不能和你庆祝了,我……我这两天可能会很忙。”
“真的不能吗?就和我吃个饭而已。”纪信仍在试图邀请。
“对不起。”周景西轻声说。
“唉,”手机里纪信遗憾的叹了口气,“那好吧,等你忙完了我们再约,等会儿我就把你的工资转给你……”
“信哥,”周景西打断他,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不好意思,我能拜托你一件事吗?”
“?”电话那头的纪信莫名所以。
周景西拜托纪信的事,是希望纪信把他的工资换成现金给他,所以,挂断电话后没多久,纪信就出现在了别墅里,手里还拿着一个厚厚的信封。
纪信看见他的脸色很不好,还以为他是身体还没有好,当即关心的就要送他去医院,“你怎么看起来很虚弱的样子?身体还是不舒服吗?我还是送你去医院吧。”
“不用,我没事。”周景西努力让自己笑起来像没事的样子,“我只是大病初愈而已,所以看起来比较虚弱,我好好休息几天就好了。”
“真的?”纪信怀疑的看着他,心里很不放心。
“真的,而且我很不喜欢去医院。”周景西转移话题说道,“信哥谢谢你,还特地麻烦你给我把钱送来。”
“麻烦什么,这本来就是你应得的。”说着,纪信把信封递给他,说起中标的事就是滔滔不绝兴奋不已,完全忽视了眼前的人跟平时不一样的细节,“多亏了你,我才能顺利中标,如果没有你的那些建议,我恐怕就做无用功了,这是五万块钱,还希望你不要嫌少。”
五万?周景西有些吃惊,他没想到纪信会给他这么多,他何德何能能拿这么多?
“太多了!”周景西打开信封,也没数,直接掏出一把钞票非要还给纪信,“不行,我不能拿这么多,我只要一点就可以!”
纪信当然不会收这个钱,佯装生气的和他推拒起来,“思景,你这是干什么?我说了给你就是给你的,你是不是嫌我给的少了?”
“不是,我没有!”周景西坚持着,一点也不肯全部把钱收下,“信哥,我真的不能拿这么多,如果你非要给,那我就都不要了,这钱,你全都拿回去吧。”
“你……”纪信顿感无语,虽然和这个人相处的时间不长,但他却了解他看似软弱的性子后面是坚硬的韧性,无奈之下,纪信只好收下了他抽出来的钱,“好吧,我拿回去一点,不过,等你完全好了,一定要陪我吃顿饭,不可以拒绝,这个你总能做到吧。”
这个周景西无办法拒绝,他点头微笑,“好,我答应你。”
纪信笑了。
然后两人又闲聊了一会儿,直到纪信看见眼前的人面色疲惫一副很累的样子,这才依依不舍的告别离开。
送走了纪信,周景西的手机忽然再度响起。
看着手机上那个刺眼的名字,周景西握着手机的手翕然收紧,他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平静的接通电话,然后缓缓的放在耳边,声音清冷冰凉,
“季洵。”
“思景。”
听到熟悉的声音,周景西的脑海是一阵翻江倒海,他压下疯涌的浪涛,平静道:“什么事?”
“没,我就是问问你最近过得怎么样?你的伤有没有好一点?”手机那头季洵的语气听上去竟然小心翼翼的,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我过得很好,”周景西渐渐冷静下来,平静的心成了一片荒芜,“你不要担心。”
“那就好,那就好。”停顿了一会儿,季洵的声音再度轻柔的响起,“那,我……我晚上回来陪你吃饭好吗?”
沉默了一会儿,周景西面色惨白却风平浪静的说道:“好。”
然后手机里是季洵激动开心的声音,“好,我这就让助理订票……”
周景西挂断电话,他记得有人告诉过他,能哭是好事,哭是开始痊愈的象征,可是现在,他却连哭都哭不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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