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总?林怀恩?
方絮浑身的血液都在倒流,身体发冷发软。在昏昏沉沉间,林怀恩托人转告她的话又飘回她的脑海。
楚澜的演唱会,你最好别去。
你是个聪明人,不要让林先生失望。
她太蠢了,她为什么没想到,这是林怀恩在警告她:即使你已经逃婚,在名义上,你还是我的未婚妻,你不可以去看你初恋的演唱会。
她越界了,越界就会有惩罚,她清楚林怀恩罚人的手段——他喜欢看别人绝望的样子,他以别人的痛苦为生命的养料。
“是林怀恩怂恿他将演唱会开在这里?”方絮的声音有些颤抖。
“可不是嘛。就为了赌你来不来演唱会,林总可是押上了他的新游艇。有钱人,钱在手里烧得慌。”
“只要我来看这场演唱会,楚澜就赢了?”
“你来了,我就输了。”楚澜的声音在方絮身后响起。
“输了?他笃定我会来看演唱会,”方絮转身看见楚澜那张玩世不恭的脸,“是他让你把演唱会开在慕尼黑?也是他让你挑选幸运观众上台?”
原来这场演唱会从头到尾都是林怀恩设的局。
“怀恩坚信你会来看演唱会,他赢了,”楚澜的眼神直勾勾地看着方絮,“你是为了来听歌,还是为了看我?”
“你也太高估你自己了。”
“是吗?谁知道你有没有口是心非?”楚澜试图去牵方絮的手,却被方絮躲开。
“要不是我朋友喜欢你,就算你的演唱会是免费的,我也不会来。”
方絮推开楚澜,径直走了出去,任凭楚澜在身后喊她,她始终没有回头。
夜色下的体育馆外人潮涌动,方絮掏出手机给舒琴打了个电话,却无人接听。
她逆着人流,在散场的人群中寻找舒琴的身影。寻找无果,她又打了几个电话,舒琴的手机从无人接听转为关机状态。
想到林怀恩今天的所作所为,方絮暗道不妙,莫非林怀恩已经找到舒琴?他想利用舒琴威胁我?
不行,不能让舒琴落在他手里。
方絮跑到路边,伸手拦车,每次伸手都换来失望。当她再次伸手,楚澜坐着车从她面前经过,还对她做了鬼脸。
她紧跟在车后,大声喊着楚澜的名字。车开得很慢,让她能在车后追赶,却又无法追上。不知跑了多久,车终于停下来。
方絮打开车门钻进去,报上自己的住址。
“司机大哥,麻烦您快点,我有急事。”
“跑得累吗?”楚澜说,“谁让你说不看我的演唱会?”
方絮懒得和他计较,只是问他:“你有林怀恩的手机号吗?”
“有,但是我现在有点生气,你先想办法让我开心点,我再把手机号给你。”
方絮斜视着楚澜,用右手勒住他的脖子:“不要在我严肃的时候油腔滑调。”
“我给,你放开我。”楚澜慌乱地拍着方絮的手。
楚澜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手指在屏幕上划了几下,然后将手机递给方絮。
“这是他的号码。”
“我用你的手机,我怕他不接陌生人的电话。”
方絮一把抢过楚澜的手机,给林怀恩打去电话。
电话接通,还未等林怀恩开口说话,方絮便劈头盖脸地问道:“林怀恩,我朋友哪去了?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和你没完。”
“你的进度不错,已经可以拿到楚澜的手机。”
“你不可以伤害我的朋友,这是我俩的恩怨,你不要连累无辜的人。”
“方絮,你朋友不见了,你应该去找警察,而不是找我。”
电话被林怀恩挂断,等方絮再拨过去时,林怀恩的手机已经关机。
“林怀恩还有其他号码吗?”方絮将手机递给楚澜。
“我只知道他这个号码,”楚澜说,“你别着急,你朋友手机关机,说不定是手机没电了,怀恩不会做出格的事。”
“他不会?他在你面前当然是个好人。”
“如果他威胁你,你最好向他示弱,他不喜欢有人和他对着干。”
方絮的心直往下坠,她不再说话,沉默地看着窗外,黑色的天幕上悬挂着几颗星星,像是宇宙努力挤出的眼泪。
舒琴现在也在哭吗?今晚这么冷,我却让她在大冬天受苦。她本不用体会这种绝望,我真不是一个称职的朋友。
恐惧像爬山虎般肆意生长,方絮抓着手机,青筋凸起。
这时候,她的手机响了,是舒琴的来电。
“舒琴,你没事吧?”
“我手机没电了,回家后才充上电,”舒琴说,“我看你去后台了,想着你可能要和楚澜叙旧,就先走了。”
“你回家了就好,”方絮长舒一口气,“我还在车上,你在家等我,我有些事想和你说。”
方絮挂了电话,侧身对楚澜说道:“我朋友到家了,虚惊一场。”
她又指了指楚澜的脖子,“你脖子痛吗?”
楚澜摆摆手,说着不痛不痛。
一股清新的花香混合着楚澜身上的雪松香萦绕在方絮鼻尖,她看着楚澜的侧脸,沉思良久,不知该不该将心里话说出口。
最终她下定决心:“我厚着脸皮提个请求,我朋友是你粉丝,你可以给她签个名吗?”
“你带了笔和纸吗?”
“带了,你签这本专辑上就行。”方絮从包里拿出笔和专辑递给楚澜。
楚澜笑了笑:“有备而来?你朋友叫什么名字?”
“舒琴,舒服的舒,钢琴的琴。”
“名字很好听,你和她认识几年了?”
“六年,她是我在慕尼黑认识的第一个人。”
“签好了。”楚澜将专辑和笔递回给方絮,又起身从副驾拿了一束剑兰。
“作为你曾经的好友,我应该感谢她在这几年一直陪着你,可惜我也没准备什么礼物,就将这束花送给她吧。”
方絮看着剑兰,迟疑了几秒,才从楚澜手中接过花。这是她最喜欢的花。
“谢谢,我朋友肯定很开心。”
“遇见你这个老友,我也很开心,”楚澜顿了顿,“但是你恨我,恨我配合怀恩把演唱会定在慕尼黑。”
方絮不由得抓紧手中的花,她的手太用力,以致于几片花瓣落在车上。
“谈不上恨,只是很反感这样的行为。”
“我们再也不是朋友了,对吗?”
楚澜的话落在空气里,方絮没去接住它。这时候,沉默比否认更伤人。
车里充盈着剑兰的花香,却遮盖不了他们死去的友情散发出的腐尸味。他们唯一能做的,是看着时间的蛆将他们的友谊吞食干净。
十几分钟后,车停在出租房的楼下,他们互相说了再见,那说话的语调像是明天还能再见。
然而方絮知道这也许是他们最后一面。
楼道里的灯光忽明忽暗,方絮抱着花来到家门口,才发现自己出门太急,忘带钥匙,只得按响门铃。
在门开的那刻,她将花束高高举起:“舒琴,Surprise!”
花束抖动,香气四溢,在阵阵剑兰花香中,她闻到一股熟悉的栀子花香,她心下一惊,却见手中的剑兰被一只手撇开,在剑兰的后面,藏着林怀恩的脸。
他穿着一件黑色大衣,身上散发着栀子花香,面无表情地站在她身前,像一只观察猎物的雄狮。
“方絮,Surprise。”
方絮手中的花落在地上,人也往后退了几步,几秒后,她下意识地朝楼梯间的方向跑去。
“你要抛下你朋友?”
不行,她得把舒琴从林怀恩手里救出来。
她忐忑不安地走到林怀恩面前:“你对我朋友做了什么?”
“见到初恋的感觉怎样?看你满面春风的样子,楚澜向你告白了?”
“我朋友了?”
林怀恩不理会方絮的话,转身向客厅走去。
方絮捡起地上的花,轻声关上房门。
门口没有舒琴的鞋,厨房的灯也没开,客厅桌上摆着三个脏兮兮的盘子,沙发上只坐着林怀恩一个人。
方絮打开卧室的门,依旧不见舒琴的影子,卫生间也没人。
“我朋友去哪了?”
“楚澜牵了你的手,还为你唱了情歌,开心吗?”
林怀恩摸着自己的手腕,右手无名指的戒指闪烁着光芒,方絮敏锐地发现,这并不是他俩的订婚戒指。
“你把我朋友怎样了?”
“别这么严肃,你下车的时候不是笑得很开心吗?”
“你把我朋友绑哪里去了?”方絮将花扔在林怀恩身上。
林怀恩拍了拍被花砸的地方,抬起右脚踩在花上。
“我和她无冤无仇,不会为难她,等会儿她就会回来。她不接电话的时候,你是不是害怕极了?”
“你想做什么?”
“做什么?你知道我想做什么。”
“林怀恩,我不会和你结婚。”方絮斩钉截铁地说道。
林怀恩没接话,过了半晌才说:“结婚?谁想和你结婚?我是个商人,我不在乎你的爱情,我需要你还钱,你得把欠我的钱还给我。”
“什么钱?”
“我们订婚的时候签了合约,谁逃婚谁就毁了约,毁约就得赔钱。别忘了,你也在合约上签了字。”
“拿你钱的不是我,你应该去找我爸妈,他们又不是没钱还你。”
“别激动,坐,”林怀恩拍了拍身旁的沙发:“你爸妈不愿意还钱,我才来找你。知道吗?像你们这种有能力还钱却不还的人,是会被判刑的。”
不,她不能坐牢,一旦坐牢,她的人生就完蛋了,她不能就这么被毁了,她得想办法让爸妈还钱,他们每年赚那么多钱,一定有钱还债。
“我……我会说服我爸妈还钱,你给我点时间。”
“我给你七天时间,七天之内如果没还钱,我们法庭见。”
“七天?七天怎么够?”方絮情不自禁地提高了声音。
“七天不够,那就三天。”
“七天就七天,我明天回国筹钱,”方絮走到门边,佯装镇定地打开房门,“现在请你出去,还有,请把我朋友送回家。”
“别想耍花招,我的保镖会盯着你,”林怀恩捡起地上的花走到方絮身边,将花塞进她手里,他摸着花说道,“这么好看的花,可惜被我踩坏了。”
“别在这里惺惺作态。”方絮仰头瞪着他。
“看来你这朵花还有刺,”林怀恩扯下一片花瓣,“明天九点的飞机,希望你今晚睡得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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