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样想着,目光却不由自主的被不远处穿着比基尼、在海滩边热吻的年轻白人情侣们吸引了去。身后传来沈夜北懒洋洋的声音:“在看什么?”
“看人。”
“人有什么好看的。”沈夜北的声音里带了点不甚明显的笑意。秦兵依旧保持着目不转睛的姿势,喃喃自语:“我感觉,我现在好像正在做梦。”
不等他有所回应,她就迫不及待的继续说了下去:“就在三四年前我都是在演‘古装剧’,可是现在,我好像来到了‘海外偶像剧’片场……”
她指了指那些衣着前卫大胆的白人青年,羡慕的注视着他们脸上没被社会和生活毒打过的开朗笑容:“过去,我也只在盗*版网站连续剧里见过这样松弛自由的生活方式,这样未谙世事的笑脸。”
秦兵以为接下来沈夜北定会揪着她穿越前的生活细节问个没完,可没想到后者半晌都没动静。久到她没忍住回过头去,却发现这厮不知何时摘了墨镜,保持着舒舒服服躺在躺椅上的二世祖姿势:“过来。”
秦兵从善如流的照做了。她走到沈夜北身边,刚想问什么,就见后者抬手一指旁边的躺椅:“躺下。”
“……”
虽然不明就里,但她还是听话的躺了下来。再侧过头去时,正好对上他闭目养神中的侧脸……
嗯,这整容模板级别的优秀鼻基底和面部立体度,慕了。放在后世,光换张好看的脸这一项就得省多少钱、少遭多少罪啊。
“看我做什么?”似乎早已感受到了她的目光,他长长的睫毛颤了颤,半睁未睁的:“看天。”
秦兵于是只得转头看天。于是沈夜北轻笑了下:“背绷的这么紧作甚,放轻松。被弹劾的又不是你,紧张什么?”
我他妈紧张又不是因为担心你。
当然以上这句话,秦兵是万万不敢宣之于口的。
她忽然有些懊恼:不知从何时起,自己之前“运筹帷幄”的智囊形象似乎就碎了一地。这种被别人看透底牌的不安和恐惧,让她最近似乎越来越情绪化了。这绝对不是个好现象。
胡思乱想着,她抬头看向头顶湛蓝的天。不知是不是错觉,大洋国的天空似乎格外的蓝,难道连空气都分地界吗?
“夜北。”鬼使神差的,她主动挑起话题:“你是故意让他们弹劾的,对吧。”
“……”
沈夜北难得无语,声音也跟着无奈了起来:“你的人生只有‘国事’么,冰冰?”他甚至好心且耐心的又提醒了她一次:“放轻松。”
“……”秦兵闭嘴了。倒不是她无言以对,而是那句“冰冰”,又一次成功的让她掉了一地鸡皮疙瘩。
所以现在这算什么,度假?
上辈子从来没度过假的秦兵默默地想。或许,她真的是“无意”间傍上了大腿吧。
真香。
不用苦逼奋斗就能原地躺平的感觉,真香啊。
秦兵不知为何,忽然想起了自己那本写完大纲、但并未完结的小说。她忽然在想,如果当年自己抽个风、把小说烂尾在“男反派出国度假趁机拿到绿卡从此永不回国客死他乡”这里,是不是就功德圆满了?
……那样的话,“他”就不用遭受后来所有的一切了。
那该多好。
“夜北,咱们不回去了。”
听到这么突兀的一句,沈夜北却并未惊讶。他只是侧过脸看向一旁望着天空出神的女子:“嗯?”
秦兵避开了他的视线:“咱们不回去了,就留在大洋国生活吧。国内的事你交给柳余缺或者张弘正他们,让他们处理去。”
沈夜北闻言忍俊不禁。他撑起上半身坐了起来,好笑的看向她:“冰冰,你今天这是怎么了?”
如果他没记错,秦兵之所以能陪着他走到今天,不就是为了借助他的力量,创造那个属于华族人的光明未来么?
“我是认真的。”秦兵也坐了起来,直视他的双眼:“我不在乎联邦,也不在乎华族。我谁都不在乎了!现在我只想让你活着,开开心心的活着。国内的烂摊子,就让别人头疼和折腾去吧!”
沈夜北却只是摇头轻笑,似乎并不在意她此时石破天惊的发言。他低低笑了起来:“你忘了?我活不久的。”
秦兵一怔。她确实忘了这茬。
看着她的反应,沈夜北心下了然,便不再多说什么。秦兵不知道的是,近年来他的毒瘾越来越重,每次要压制毒发都需要超过原来三成的剂量,且用药时间间隔也缩短了些许——按照总理府专职医生的说法,再这样恶化下去,他能有十年生存期就已该谢天谢地了。
“夜北。”
秦兵似乎有些难过,但也很平静。她轻不可闻的叹息一声,道:“我知道,但至少现在你还活着。活着,就该及时行乐。”
“你说得对。”
没想到对方居然一口答应下来的秦兵,在一脸懵逼中眼睁睁地看着他起身,然后走到她身旁,蹲下来和躺着的她大眼瞪小眼。
秦兵:“……你干什么。”
沈夜北:“及时行乐啊。”
他说。下一秒,秦兵就觉脑门上挨了一下脑瓜崩,不痛,但吓了她一大跳:“我靠,你什么毛病!”
沈夜北在她做出反应之前就已经机灵的后退了一步。他甚至背着手面向她,一边后退一边笑,然后转身开跑。
“你!”
秦兵愣了一下,本能的追了上去。她本意只是想教训一下他堪称小学鸡的幼稚行径,可她忘了自己和对方的身高差,也因此没跑一会儿就累得喘起了粗气;好在沈夜北似乎总能在她跑不动时故意慢下脚步,等她缓过来再接着拔腿开溜……
天呐,之前怎么没发现这货这么贱。
遛狗呢这是!
上辈子跑个八百米都得先死一死的秦兵,这回愣是硬生生跑了接近一千多米。等她从眼前发黑中稍微缓过来时,人已经倒在了某个温暖但并不柔软的东西上面。累成狗的秦兵也顾不上什么“授受不亲”了,对自己瘫在沈夜北身上这件事没有更多想法,唯一想法就是给他一拳。
“砰!”她是个说到做到的人。
胸口挨了一捶的沈夜北,一边咳嗽一边继续笑:“嘶……下手真狠。”
秦兵也一边咳嗽,一边哑着嗓子:“活该!谁叫你这么欠。”
说完这句话,她自己却愣住了。
——十二年了。算起来,她在沈夜北身边已经充当了十二年的“智囊”,却从未有过一刻,在他面前能像今天这般放松、以至于露出本来面目。
愣住之后紧接着就是尴尬,可还没等她做回“淡定假笑女孩”,下一秒又被某人撒娇似的语气气得险些破功。
“啧,你好凶啊~”
“我凶你大爷——”
她笑骂了句,只觉头顶的阳光消失了一瞬间,然后整个人被半扶半抱着被迫站了起来。沈夜北垂眼俯视着她,语气淡淡的:“心情可好些了?”
分明上一秒还在嬉笑打闹,下一秒却又稳如老登。真是令人叹为观止的收放自如啊。
秦兵也知道,方才那些才是假象,可心里却还是被暖了那么一小下:“……谢谢。”
“应格里菲斯总统邀请,我明天会去一趟国会大厦。”沈夜北松开搭在她腰侧的手,轻描淡写的说道。秦兵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格里菲斯?那个蠢货孤立主义者?”
与此时积极向国境四周势力扩*张的基辅罗斯不同,此时的大洋国总统格里菲斯是个彻头彻尾的保守分子、“孤立主义者”。他此前的胜选得益于大洋国的地理位置——远离战火、冲突与民族、宗教矛盾激烈的旧大陆,独占新大陆近三分之一广袤国土,就算不依靠海外殖民地,仅凭本国丰富的矿产石油资源就能吃饱喝足,因而“插手海外事务”就成了多数大洋国人无法理解也不敢苟同的吃力不讨好之举。
按理来说,格里菲斯这么个极右保守主义者对旧大陆和亚洲事务没有任何兴趣,可如今又为什么忽然抽起风来,要邀请沈夜北这个东亚政客到国会山做客呢?
这也太反常了。
“今年是大洋国总统换届之年。”沈夜北很快就看出了她的困惑,于是耐心解释道:“在野党这次胜算很大,他坐不住了。”
秦兵马上就反应过来了:“所以格里菲斯故意让你去国会山,目的只是给外界做一个不再固守‘孤立主义’的姿态,来换取年底大选筹码?”
沈夜北点头:“不错。”
秦兵反而皱起眉来:“格里菲斯真的只是为了做个姿态?他难道一点儿政策转向的意思都没有?”她进而有些急迫的:“如果基辅罗斯将来……国际上没有任何一方愿意支援我们,我们该怎么办?”
“他今年已经八十三岁了。”
“什么?”对于他这突如其来的一句,秦兵完全没反应过来。沈夜北并不卖关子,便很坦诚的继续说了下去:
“一个八十三岁的老人,是不可能再有任何本质上的转变了。”
他抬头看向天空,那里几架飞机正伴随着硕大无朋、印着大洋国国旗的蒸汽飞鸢划过天际:“指望他能有所改变,不如指望这里换个总统。”
秦兵也沉吟半晌。之后,她才重新抬起头来:“你觉得格里菲斯还能连任么?”
沈夜北很无所谓的耸了耸肩:“不太可能。”
秦兵眼前一亮:“这岂不是天大的好事?如此一来,我们也就不必担心基辅罗斯——”
沈夜北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只一眼,秦兵便忽然觉察出来自己好像说错了什么,于是只得心虚低头,讪笑了下。
真是奇也怪哉,都已经是亲手揍过他一次的“交情”了,她为什么还是觉得……他好吓人。
“无论对于国家还是个人,除了自己,没有什么可以成为倚仗。”
他的声音是一种极致冷静理性下的平和淡漠:“否则,会死无葬身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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