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6章 万种柔情度朝昏

不是不懂华莲的惧怕,江黛青其实本想说“就把我身畔当作你的家乡”的。然而如今自己的寿元,尚不知能追补到何种地步,她不敢再轻易付出像给风行卫那样的善意了。只怕中道崩殂的温柔反而让华莲倍受伤害。

江黛青也是有些无聊,起身道:“我去看看姹紫!”嵇元一把拉住她,自是不情愿。然而深知江黛青性子,她必定是要解开这个心结的,沉吟些许,终归只得与她一同直面:“我陪你......”

姹紫受刑,梅言医家本性,便要同行。江黛青意义不明地勾起一边嘴角,似笑非笑地问他:“你确定?”叫他莫名其妙。

待风荇引着江黛青等人进了姹紫的屋子,先让梅言给她看过了伤势。看着姹紫包羞忍耻的神情,江黛青更加确定了心中猜测。

“你做下了这样的事情,自然不能容你留下。”江黛青就坐在姹紫床头,似是无意地问她:“念在你服侍王爷一场,随你挑个去向。你可有打算?”

姹紫白着一张俏脸,看向嵇元:“无论奴婢想要去哪里,王爷都能成全?”

嵇元巴不得赶紧打发了姹紫,满口应承:“那是当然!”

江黛青却拆台道:“那可未必!”叫嵇元无奈道:“黛青......”

“且说来听听。”

姹紫看着江黛青,恨恨道:“王妃放心,奴婢对王爷并无非分之想!”她说:“请王爷将奴婢赐给梅先生......”

除了江黛青不见意外,众人闻言都是一愣。梅言正写方子,更是惊得从座中跳起身:“什么!”他脸色青红不定,对嵇元毋庸置疑地道:“我不要!君善!你知道的!”

嵇元正进退两难,突然意识到:“黛青,你早知道了?”

梅言闻说也向江黛青怒目而视,却叫江黛青一句话顶了回去:“看我做什么?你不想想自己做了什么‘好事’?”

梅言不解其意,露出了茫然神情。江黛青便告诉他:“知道姹紫为什么挨打吗?”

“因为向君善揭发了我的‘奸情’......”江黛青说得绘声绘色。

梅言似是恍然:“我那时吗?”

嵇元吃一惊:“你什么?”

“不是吗?”梅言奇道:“那是什么?”

“是阿荇。”江黛青瞥一眼也是一无所知的风荇:“是你摸我锁骨的事。”转而又对梅言说:“你觉得他抚摸我的锁骨和你亲吻我的脸颊,哪个更像奸情些?”

嵇元一脸无奈:“这些都是什么时候的事......”

江黛青好笑起来:“你管什么时候的事呢?反正是意远在先,阿荇在后。”她分析道:“没告诉你意远的事,反倒说了阿荇的事,为了什么?”

自然是为了维护梅言。众人都恍然大悟。姹紫钟情梅言,是为了他,才状告江黛青的。

风荇也了然,怪道那时姹紫总是将帕子盖在江黛青腕上,原是她潜意识里不想梅言听诊的时候,触及她肌肤。嫉妒当真可以使人面目全非。他看向姹紫的眼神,没有了怜悯。

“奴婢所言句句属实!”姹紫兀自犟口:“做没做过,王妃心里清楚!”

江黛青坦然:“做过啊!”她转而问嵇元:“她怎么说的?”

嵇元有些局促,但江黛青问起,他自然是实话实说:“她说,你......”微微吞咽,他竟然有些意动:“你轻抚风荇喉颈,叫他揽住你将手探入你衣襟,两人紧紧相依,头颈相交......”

说得风荇憋红了一张俊脸怒目而视。梅言冷下语气,忍不住诘问他:“你就是这样和妹妹相处的?”

这话叫姹紫微怔。江黛青却笑道:“她意图攀诬的一面之词,自然是说得越暧昧越好了!”

“事实上......”江黛青瞪了风荇一眼,不无挖苦地说:“我这个不谙风月的兄长摸我锁骨是为了琢磨能不能用锁扣穿透......”说着心有余悸地拢住了自己颈下风毛。

嵇元摇头苦笑,梅言的轻嗤更是叫风荇尴尬。他慌忙向江黛青解释道:“因为觉得好看才想摸摸是真的!只是,不知怎么就想到那里去了......”越描越黑。

“哼。”江黛青还有余怨:“所以你的脑子是怎么长得?把妹妹当作犯人一般看待?”

风荇理屈词穷,只得歉然道:“抱歉......”江黛青显然不想接受,把脸一扭,喃喃道:“疼着呢!”

梅言听江黛青说还疼,忙关切起来:“要不要我帮你看看?”叫姹紫切齿。

江黛青起身,皮笑肉不笑地对梅言说:“你先解决你自己的问题吧!”以目示意他处理姹紫的请求。自己则走到桌旁坐下,风荇很有眼力地替她殷勤奉茶,她便含笑接受了,算是原谅了他的冒失。

嵇元见江黛青将事情推给了梅言,也踱到桌旁,挨着江黛青坐下,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

梅言黑着脸,只对姹紫说:“我不需要人服侍!”

姹紫敛下目光,微带央告,柔声道:“奴婢自知不配侍奉君子。只求陪伴左右,替先生操持些杂务,先生也不能相容吗?”边说边抬眸,盈盈泪光,看得石人心动。

梅言丝毫不为所动:“不敢。山人野客,独来独往惯了!”

“奴婢得罪王妃,料必不能相容。”姹紫楚楚可怜:“求先生暂且收留......”

梅言倏然一笑,叫众人惊讶:“收留你?也不是不可以......”想着姹紫构陷江黛青的叵测居心,他阴沉下了脸色说:“我倒是有许多妓馆的路子......”言罢,视线肆无忌惮地在姹紫身上打量起来,似乎是在掂量她的价值。

姹紫心下一惊,虽知梅言大约是在让自己知难而退,但仍然不敢放手一搏。尤其在得罪了他心上人江黛青的如今。

江黛青和嵇元听了梅言的话,反应都不大。唯有风荇惊疑不定,一副欲说还休的样子。

只得认命,姹紫心灰意冷道:“既如此,听凭王妃发落......”

江黛青没说什么,她也没想过要发落姹紫。见她并无别话,便起身离开她房间,往虚堂走去。众人自然是跟着她,接二连三地出了来。

走得几步,江黛青侧首问梅言:“你方才的说话,是认真的?”

梅言明知江黛青不忍,却不想骗她:“是。”他说:“我做得出......”

江黛青没说什么,只自顾自地走着。梅言将她和嵇元送到了虚堂却并未进门,辞别了自去。

回了虚堂,见江黛青坐在了棋枰前,嵇元就取了棋奁给她,陪她手谈。风荇将信将疑地问她:“他当真做得出?”被江黛青轻飘飘瞥了一眼:“别被意远的风度翩翩骗了。”她说:“他其实有些不通人情世故。说得难听一点,他原是个寡廉鲜耻之人。”

江黛青刻薄的措辞叫嵇元和风荇双双呆住了。就连华莲也难免关注。她放下掌盘,将茶水分别端给江黛青和嵇元,问道:“出什么事了?”

“不是贬义的。只是陈述事实。”江黛青补充道:“意远为医仙收养传授医术,一直避世而居,少与凡人打交道。他的那些温文尔雅,不是来自德育教化,而是源于他的那副温柔肚肠。换句话说,他若心狠起来,什么都是做得出的......”

江黛青抬眸,看嵇元脸色没什么变化,知他对梅言的性情有着几分了解。便侧首对风荇说:“他既不觉得妓馆对女子而言是什么可怕的所在,也不觉得勾引人家的妻子有何不妥。”

“他想做什么,就会去做。是不会顾忌世俗眼光的。”

风荇感觉梅言的形象被江黛青颠覆了。

“你是什么时候看出来这些的?”风荇忍不住问道。

江黛青轻叹:“从他把我藏在妓馆我就隐约察觉到了。”

风荇震惊:“妓馆?”他念念叨叨的:“这就是去找,我们大约也不会找到妓馆去......”嵇元看他一眼,冷哼道:“为什么不找妓馆?”

“这......”风荇语滞,从心回言:“谁会把心上人藏那种地方啊......”

江黛青笑道:“就是那种地方才好藏人啊!”转而又说:“不过意远却不是为了掩人耳目。”

“那是为什么?”风荇不解:“喜欢那种地方不成!”

“你说对了!”江黛青目不转瞬,盯着棋局:“他是妓生子,对妓馆有种特殊的感情。”

风荇顿时噤声,再说不得一句。江黛青看他讷讷无言,打趣他道:“怎么?怜惜他?”见他神色,知道自己猜中了,笑道:“奉劝你不要这样想。尤其不要在意远跟前表现出来!”

风荇只轻轻哼了一声,没做回应。

嵇元看着江黛青的脸色,问道:“姹紫,你准备怎么办?”既然她的心思不在自己身上,他就没那么心虚了。

江黛青如何不知道嵇元的想法,淡淡道:“怎么?祾王殿下关心?”

嵇元马上作出姿态,答道:“不!我不关心!”逗得江黛青失声轻笑。

“府里的侍女如果到了年龄,一般是如何处理?”

嵇元边落子,边道:“给些遣散费,由她们去自谋生计。”

“给多少?”

“一年的薪俸。”

江黛青点点头:“那回头照办吧。”

“嗯。”嵇元应承了下来。

不知道是不是没有暖气的缘故,江黛青总觉得献国气候更冷些。刚进入冬月,广陵就迎来了今年的初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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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中微生宫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