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新嫁娘(二)

解忧武神飞升于澧州,那时澧州不算安定,她的香火很是旺盛。

在她的勤勉下,澧州渐渐安定。

不久后解忧武神庙来了个特别的信徒祈愿,是位即将做母亲的女子,她身染重疾,不久后将辞于人世,大夫说,孩子可能也保不住。

她到庙里祈求,希望神明能救下她的孩子。

解忧心软了。

神官不得干预凡人的生老病死,解忧不惜花费积攒下来的数十年功德延长了女子的寿命,让她得以平安生下孩子。

女子生下孩子后撒手人寰,解忧放心不下,时常暗中保护照顾这个孩子。

这个孩子大抵是受到万千功德的熏染,天生根骨奇佳,未经修炼便能在五六岁时发现隐身的解忧。

解忧爱惜他这一身天赋,时常入他梦进行点拨,他也不曾辜负解忧,修炼十分出色。

孩子渐渐长大,长成一位翩翩少年。

或许是太过顺遂,少年人离飞升总是差了那么一丝,哪怕能感应到天道神柱,却始终无法得到天道神柱的认可飞升成神。

他不知缘由心中着急,于梦中询问解忧。

解忧亦不知缘由替他着急,跑去询问帝君,得到如此回答:“天域神官,哪一位不是靠修炼参悟飞升的?你用功德助他降生,又入他梦教他修炼,他或许诸般出色,但这不是他自己走出来的路。”

“解忧,他走的路,是你替他安排的。”

解忧恍然若失:“我原想帮他,不曾想却是害了他,他岂不是此生都没有飞升之机缘?”

解忧视角里的帝君始终背着身,他说道:“他的寿命已然比寻常凡人要长,该知足了。”

解忧将此话委婉地告知了少年,少年眸中闪过奇异之色,他道:“能活久些也很是不错。”

解忧出于愧疚,时常入他梦教他更多法术。

少年渐渐长成,情窦初开,他对解忧生了情。

他将心意言明,解忧吓了一跳,不再入他梦。

少年不甘心,日日跪在武神庙中表明心意,解忧被他感动,现出真身与他相见。

而后,两人一发不可收拾地相恋了。

帝君警告解忧,神官不可与凡人相恋,否则将万劫不复。

解忧听不进去,执意要和少年长相厮守。

他们成婚了。

大婚之日,少年灌醉解忧,在耳鬓厮磨间用法术强夺了解忧的神格吸取入己身。

少年即刻得到神柱的召唤,飞升成了神。

解忧失去神格痛苦不堪,她心生怨恨,杀了前来伺候的小丫鬟。

神官杀人,灵魂沾染罪孽,彻底堕入鬼道。

这名少年便是耀阳。

他的名字还是解忧初入他梦时为他取的,她愿他如同天上的太阳一般永远耀眼灿烂。

解忧看着满堂红色,憎恶不已。

和他们当日一同大婚的还有一对新人,解忧顺着锣鼓声找到那对新人,她见新娘笑颜如花,心中恨意横生。

解忧被耀阳强取神格,根基大损,只有每逢七月十五这样的至阴之日,法力才会恢复至鼎盛,她在这日作乱澧州,要澧州每年在七月十五给她贡献一位新娘,否则她就杀光澧州所有人。

她看不得新人成双成对,看不得新娘笑得幸福,她要每位新娘都哭哭啼啼地上山。

新娘上山后,她会化作一位慈爱的老婆婆安慰新娘们,诱哄她们诉说与夫君相爱的过程,再将自己和耀阳代入进去。

故事终了,她残忍地将新娘杀害,吸食她们的精血和精气,助自己恢复。

云颂收回手指,道:“原来你和耀阳是夫妻。”

解忧像条疯狗一样朝云颂扑咬,奈何光链绑得紧实,无论她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

“耀阳呢?让他来见我!你、你又是如何识得耀阳的,难不成、难不成他移情别恋了?”

“不!不可能!他说过,此生只会爱我一个,只爱我一个!”

云颂看解忧疯魔到无药可救,摇了摇头。

“我言而有信,会让你见到他的。”

她带着解忧轻巧落在地面:“你原为神官,却因爱成痴,无端杀害二十一条无辜生命,这些苦主的怨念缠在你的灵魂上日日噬咬,你可痛苦?”

解忧大喊大叫道:“这些痛苦算什么!只要能见到耀阳,什么都值得的!耀阳呢?我的耀阳呢!”

“你供着他的神像,又斩去他的头颅,是不想让他看到你现在的模样吧。”

云颂手中凝出光芒,打向无头石像庙:“这些新娘被你困在这不见天日,这庙,该毁了。”

解忧亲眼看着庙宇在刺眼光芒中化为灰烬,痛苦大喊道:“不——!”

“耀阳!耀阳!”

遮天蔽日的黑雾散开,月光洒下,那些禁锢在此处的灵魂在月光中显露身形,她们身着红色嫁衣,美好如盛开的花,冲着云颂欠身感谢。

“多谢姑娘。”

云颂微微点头送别:“诸位走好。”

解忧看着化为齑粉的石像,怅然若失,喃喃地喊着:“耀阳,耀阳……”

云颂将解忧收进小空间内。

她徒步走下山,沿途用灵力将路两旁的白纸钱红绸带全部烧了。

天光熹微,云颂走至山脚。

昨夜送亲队伍匆忙扔下的乐器已经不见,她坐的那顶轿子前供着香和水果。

云颂不禁失笑,这群师傅,回来捡吃饭的家伙事还不忘顺道供供她。

江衍一夜无眠,他坐在桌前一直守着蜡烛等着云颂归来。

姐姐说过,若是顺遂,天亮之前便会回来,若是有事耽搁,天亮时也该回了。

他看向窗外露出鱼肚白的天际,心道:姐姐,天要亮了。

江衍正忧心着,一只纸蝴蝶飞了进来,落在他的手心,一行小字显现出来。

有点饿了,吃个早饭再回。

江衍大喜,姐姐无事。

云颂倒也不是饿,只是经过摊篷时被香味勾了一下,想用热乎乎的东西填一填肚子。

毕竟山里更深露重,就算是拿个热乎的东西暖暖手也挺好。

林嫣一大早就来敲响客房的门,江衍将经过一五一十地都告知了方灵,方灵顶着“云一”的模样惊讶道:“小姐,不是说府中有喜,你怎来了?”

林嫣用早就想好的说辞答道:“长姐昨夜便出嫁了,公子应是听见了乐声,这是我们这的习俗。”

方灵忍住痛恨,微笑道:“原是如此。”

林嫣主动拉起“云一”的手:“昨日不曾好生招待公子,我今日特命人备好早饭,邀请公子共用。”

担心“云一”拒绝,林嫣说道:“云二小弟也一道来吧。”

江衍道:“谢谢小姐。”

方灵面对林嫣还是有些发怵的,偏偏林嫣仿若换了个人似的,对她热情得很,她知道是因为她现在顶着的这张脸的缘故,但她面对这样的热情,不知该如何招架,几乎全程都是林嫣说什么她都答好,反而惹得林嫣更加心花怒放。

方灵对江衍投去眼神求助,江衍微微摇头,表示自己也没有办法。

他现在一心都在期待着见到云颂。

云颂喝了一口热汤,双手捂着碗边捂手发呆,她放空了有一会儿才结账离开,回到城主府客房,人都不在。

她感应玉佩,得到位置后隐去身形,照着地图路线走到城主府的花园,一到花园就看见这样的画面:

江衍坐在石桌旁撑着脑袋望着瀑布不知所思。

“云一”模样的方灵在林嫣的不懈要求下摘了朵花别在林嫣头上,惹得林嫣捶胸娇羞一笑,林嫣顺势扑进“云一”的怀里,吓得方灵一动都不敢动。

云颂:“……”

她还真不知道在这种情境下要怎么把方灵带走,于是将这项艰巨的任务交给了江衍,她催动玉佩,玉佩闪着红光渐渐发热。

江衍察觉到,从胸口拿出玉佩:“姐姐,是你吗?”

“嗯,是我。江衍,带方灵离开回客房。”

江衍信心满满道:“这个交给我。”

他捂住肚子大喊:“哎哟。”

“云一”立即挣脱林嫣的怀抱跑过来:“弟弟,你怎么了?”

江衍努力冲“他”使眼色:“哥哥,我肚子疼,送我回去躺躺吧。”

“云一”接受到信号,背过身道:“好,哥哥背你回去。”

“他”背着江衍对林嫣道:“小姐抱歉,幼弟突然身体不适,我先带他回去休息。”

江衍一直喊“哎哟”,林嫣不好挽留:“好,公子先回,晚些时候我带大夫过来给小弟瞧一瞧。”

“多谢小姐。”

方灵背着江衍回到客房,云颂早已等候在内。

“姐姐!”江衍从方灵的背上滑溜下来跑到云颂面前,“姐姐可都平安?”

云颂笑笑:“嗯。”

方灵冲云颂欠身:“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云颂将她变回原样:“走吧,这鬼婚还得你来向澧州众人传达终结。”

江衍早告诉过她要怎么做,方灵答道:“是。”

“姑娘,我们便这般走吗?”

云颂疑惑:“你还有事?”

方灵为难道:“那林小姐瞧着心悦于云一公子,这般不辞而别终是不太好,我可否留一封信?”

云颂没什么意见:“请便。”

方灵写完后,三人瞬间离开城主府到了城外山脚下。

方灵从山脚往上看,整座山已经没有了阴森诡异之感,她相信云颂是真的解决了恶鬼作乱。

她把昨夜的婚服在泥地里滚过一圈换上,扯乱自己的头发:“姑娘,我准备好了。”

云颂拿了一个小瓶给她:“听闻你娘亲身体不好,这药可治好她的病。”

江衍也将云颂给他的银两都给了方灵:“方灵姐姐,这些你都拿着。”

方灵热泪盈眶,要给云颂跪下:“姑娘大恩,方灵无以为报。”

云颂拦住:“你将鬼婚终结之事传扬出去,便是帮了我。去吧,此后不再相见,保重。”

方灵紧咬嘴唇,拿着药和银两冲两人深深鞠了一躬:“二位,保重。”

她酝酿了一小会儿,大哭起来朝着城中跑去。

很快,整座澧州城都知道了耀阳武神解决掉澧州鬼婚之事,众人振臂欢呼,欢呼过后众人冷静下来,为何嫁出去的是城主女儿,回来的却是另一人?

城主命人替嫁这事激起民怨,他本想大力压下,民怨却越来越盛,百姓聚集在城主府前势要烧了城主府,城主不得已辞去城主之位,带着女儿离开澧州。

澧州大家族李氏乘机夺了城主之位,成为澧州新的城主。

林嫣离开澧州的那天,据说是哭哭啼啼的,好似是心上人弃她而去一般。

她捏着一封信,信上写着:

小姐,云一已有婚配,小姐莫再错爱。

云颂对这些变故并不在意,只要鬼婚之事已结,对她来说便算圆满。

江衍以为云颂同方灵道别后会离开澧州城,没想到又回来了,问道:“姐姐,还有什么事要做吗?”

云颂轻声地应道:“嗯,还有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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