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没有去看阿爷了。”贵妃,“素心,更衣。”
***
自从得了这风车贺兰玄胤已经跑一下午了,千庭长风在一旁安静地看着这个蹦蹦跳跳的小孩满处跑。
平心而论他很羡慕贺兰玄胤,虽说出生帝王家但却受尽宠爱,反观他从出生到现在都没有真正体会过亲情。
忽然有东西轻轻落在他头上,回神之际贺兰玄胤已经站在他眼前,而后他惊呼道:“你受伤了!”
应该是手指上的伤被他看见了,这会儿藏也来不及了。
“我去给你拿药。”
然后不等他阻拦,贺兰玄胤就噔噔蹬地跑开了。
起身时有东西轻轻落在地上,回过头看是一个再简单不过的花环。
他捡起来捏在手里。
不多时,贺兰玄胤又噔噔噔地跑出来,手里拢着一把瓶瓶罐罐。
“你看着上。”
千庭长风笑道:“你不认识?”
突然惊觉这一句脱口而出的调侃似乎不那么合时宜。
但是这个向来小气的小鬼竟然没有摆架子,反倒认真地说:“他们写得太复杂了,我看不懂。万一我要认错了把你给毒死了怎么办。”
千庭长风要被这家伙的脑袋瓜子笑死。
贺兰玄胤不甚在意,“嘻嘻你送了我一个玩具我也送你一个,那我们以后就是朋友了。”
朋友?
这个家伙想跟他做朋友?
这……还是他前两天那个嚣张跋扈的三殿下吗?
他半信半疑道:“你认真的?”
贺兰玄胤故作深沉,“你懂什么,之前种种都是对你的考验!”
千庭长风晃晃手里的花环,“所以……考核通过了?”
贺兰玄胤站起身,西沉的太阳正好落在他身后,照的他满身金光。
“嗯哼。”
***
“参见贵妃娘娘。”贵妃从马车上下来,早就等在门口的仆从说,“杨老将军在庭院等您。”
贵妃点点头,踏着急切的步子推开小院的门,“阿爷!”
杨老将军岁数上来了,坐在摇椅上慢悠悠地晃着,听到她的声音后,点点身边的位子。
贵妃似乎也被这氛围感染了,坐在另一张摇椅上,躺下去便能看见盛夏里最绿的叶。她从前一直想问这庄院的榕树多大了,阿爷却说年纪大了记不清。
躺了一会儿,杨老将军直起身子给她沏了一杯茶,送到她面前。
贵妃接过茶盏,“阿爷打算怎么办?”
今早朝堂众臣都在商议是否收回周国之地。
在安庆还未建国前,安庆王都与周国都属殷周之地。
公元前1107年,开国武帝贺兰爵溪以武力推翻殷周暴政,在殷地建立了安庆的王都。贺兰爵溪骁勇善战,他在选择北上稳住怀瑾十二城和向西攻下周地之间,果断选择了占据优越地理位置的十二城。于是他耗费巨大心力将怀瑾十二城稳定下来,回首却发现周地已经被前殷周人夺了回去建立了新的周国。
这是开国一战的遗憾,但这个遗憾历经三代都没能完成。
近段时间,朝中不断有声音提出收回周地,拿回完整的殷周之地。更有甚者铮铮有词的说,自古周地与殷地就是一体的,殷人统治周人,如今安庆占了殷地收复周地是天经地义。
可历经三代削武,到这贺兰逸这儿安庆的军事实力早已大不如前,哪儿还有兵力去收复周地。
即便如此贺兰逸还是在朝堂上宣布了开战,由杨家担任主帅!
杨老将军摸着花白的胡子,缓声道:“怎么办?老爷子也不知道怎么办。”
贵妃捏紧了茶杯,“我再去劝劝王上……”
杨老将军打断她,“不可,自古后宫不得干政。如今他们都盯着你,你还是不要做出令王上反感的行为才好。”
贵妃心里气恼却也无可奈何。
杨老将军:“其实,退朝后王上找过我。”
贵妃急道:“他找阿爷做什么?”
杨老将军随手摘下一片叶子放入杯中,慢悠悠地说:“萱儿,你觉得这场仗安庆该不该打?”
贵妃突然疑惑了不懂他意思,只顺着本心说:“我觉得不当打。”
杨老将军眼角一跳抬起眸,“哦?”
贵妃深吸一口气,“就如这叶,叶与枝干本是一体,但脱离了枝干它应该有自己的去向。”
“虽说周地从前与王都是一体,但既然他们已经建立新的国家,并且没有冒犯我国,这仗就不当打。”
杨老将军点点头,再次垂下头,“丫头,你说的没错,但王上他也没有错。”
贵妃不解,“为何?”
杨老将军:“周国建立后,安庆占据大片版图,周国和南边的扶光虽然国力不如我国,但他们身后那块土地可是挨着盐长和大幽的。”
“武帝开国那年曾与他们达成同盟条约,他们承诺不与身后强国联合并每年进献特产,但安庆也相应的要向他们支付岁币以维持同盟关系,可坏就坏在安庆已经撑不住了。”
贵妃皱起眉,“撑不住?”
杨老将军暗自叹息,“我等妄议朝政该是死罪,但今日却不得不议。”
“安庆最大的弊病就是太防着武将,不论是以武力开国的先祖贺兰爵溪,还是后三代他们都秉承着削武崇文的理念。氏族的加入无疑让安庆再度衰竭,可偏偏谁也动不了氏族。”
“上半年沧州洪灾,朝廷开仓放粮赈灾都难,丫头你可知这是为何?”
贵妃:“莫不是氏族克扣了粮食?”
杨老将军手指沾了点茶水随手在桌上画出一副图,这是他们行军打仗最常见的图,说:“十二城靠近贡河,良田居多,安庆的粮食有六成都来自这里,可这儿现在却被氏族把控。”
“贤德帝贺兰珺邑在位时为削弱封氏族错把氏族封入十二城,导致氏族在十二城壮大把控官位把控粮食,至此安庆进入更加艰难的时段。”
贵妃又问:“可这和攻打周国有什么关系?”
杨老将军点点水,指尖画着安庆南面的地形图。
“安庆的西南方是周国,周国与安庆没有屏障甚至连炮楼都没有,可这周国挨着的可是盐长,盐长又挨着实力雄厚的大幽。”
他用食指点着这块,“这周地里住着的可都是殷周遗民,若他们哪天撕毁条约连同盐长……不,甚至大幽一同进攻安庆,到那时安庆还有抵挡的实力吗?”
贵妃垂下眼眸神情很是纠结,“我们不是已经达成同盟关系了吗?”
杨老将军舒展眉头呵呵一笑,“萱儿,这同盟不同盟,一靠国力,二靠利益。”
“这世间最怕的就是不确定的东西。我们不确定周国是否会反,但为了保住安庆也得把这块地收回来。”
贵妃:“阿爷也觉得这是对的?因为未来某天不确定的谋反就要在今日大开杀戒?”
杨老将军没说话,他的目光变得悠远起来。
她说得没错,我们不能因为这样的理由就发动战争,但事实却是我们还是会发动战争。
良久,他开口道:“对,也不对。丫头,以后你会对这个道理有更深刻的理解。”
贵妃摇摇头,“萱儿不明白。”
杨老将军喝了一盏茶,哈哈大笑。
阿爷没有留下她,天黑之前贵妃回到王都,才进门曾广殿的宫女便说:“娘娘,王上派人把小殿下接走了。”
贵妃本就疲惫的身体强打起精神,“去哪儿了?”
等在这儿的公公说:“娘娘不必担忧,有客从远方来,王上只是带小殿下看看,不会有事的。”
贵妃担忧之情未减半分,可眼下除了等也没有别的办法。
去往校场的马车还在行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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