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深并未大张旗鼓，只带了两个亲随，换了常服，信步走向那间名为“济世堂”的医馆。还未走近，便看到馆外排着不长不短的队伍，多是布衣百姓，秩序井然。
他立在街角，并未急于上前，只是静静地观察。医馆门面朴素，却打扫得一尘不染，檐下挂着几串正在晾晒的草药，随风送来淡淡的苦香。
馆内，林清正忙得不可开交。她并未像寻常医者那般正襟危坐，而是蹲在一个满面泥污的小童面前，柔声哄着：“莫怕，张嘴让姐姐看看，看完给你块麦芽糖甜嘴，好不好？”那小童怯生生地张开嘴，她迅速查看了一下，利落地扎下一针，手法快得惊人，孩子还没反应过来，针已收起，她真的从袖中摸出一小块糖塞进孩子手里，笑道：“好了，真勇敢！”
那孩童破涕为笑，被她轻轻揉了揉头发，蹦跳着跑到一旁等待的母亲身边。
覃深的嘴角，不自觉地牵起一丝极淡的笑意。
紧接着，一位衣衫褴褛的老者颤巍巍上前，手里紧紧攥着几个铜板。林清为他诊脉后，起身抓药，包了满满一大包。老者将铜板递上，她却轻轻推了回去，声音温和却清晰：“老伯，您这病需得静养，这几文钱留着买些米粮吧。药钱不急，待您儿子从军归来，再还不迟。”
老者愣住了，浑浊的眼睛里瞬间涌上泪水，作势便要跪下。林清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他，语气带着些许不容置疑的责备：“老伯，使不得！治病救人，本是医家本分。您保重身体，便是对我最好的报答了。”
她扶著老者出门，叮嘱着煎药的注意事项，目光慈和，仿佛对待自家长辈。
覃深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他见过太多人，有谄媚的，有畏惧的，有贪婪的，却极少见到如此……纯粹自然的悲悯。她不像是刻意表演善举，这一切于她，仿佛呼吸般自然。
他原本只是出于一丝好奇和对她医术的探究而来，此刻，心中却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一种混杂着欣赏、诧异，甚至是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温暖好感，悄然滋生。
他不再停留，转身离去。亲随低声问：“都督，不进去看看吗？”
覃深脚步未停，只留下一句：
“不必了。回营。”
他的语气依旧平稳，但目光深处，却多了一点与来时不同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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