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了穿了,真的穿了……”
钱翠娥坐在院子里纳鞋底,听着儿媳妇在屋子里一个劲的念叨。
她纳闷的看看天,再看看屋顶,什么穿了?
屋顶穿透了?
“嘶——”她这一分神,手上的针扎向了手指,疼的她直咧嘴。
钱翠娥把手指伸进嘴里含住止血,看着紧闭的窗户,心里郁闷的念叨,“我是不知道儿媳妇念叨的是什么穿了,反正我的手指头是戳穿了。”
自从儿媳妇醒过来后,就整天神神叨叨的,不是念叨什么升职,奖金,绩效。
就是念叨着手机。
前面的那些她不懂,但是“鸡”这个字她是听懂了。
儿媳妇这是想吃鸡了。
钱翠娥心疼归心疼,但是百年的人参都拿出来了,更何况是这一只鸡。
现在村里查得紧,一家只允许养两只鸡。
钱翠娥这两只鸡都是两三年的老母鸡,养的好着呢,每天早上都能下两个鸡蛋。
她家虽然不指着“鸡屁股银行”去换柴米油盐,这两只老母鸡也是家里的宝贝,要是杀了只能再抓一只小鸡仔重新养。
但是在钱翠娥心里,一只老母鸡当然比不上儿媳妇重要。
手起刀落,养了三年的老母鸡瞬间奔赴了黄泉。
再配上几个人参须,一家人喝的油光满面。
钱翠娥真是一点也不拿捏儿媳妇,要不然蒋君哪能在缺衣少穿的年代,吃到身高一米六,体重一百六十斤。
但是……
钱翠娥皱皱眉,疑惑着是不是补得太过了。
今天是不念叨手“鸡”了,开始念叨着“穿了”、“穿越”了。
穿“月”,这老母鸡好杀,月亮她可没本事摸到了。
儿媳妇的心思,钱翠娥实在猜不懂。
要不然……等晚上偷偷找人来看看……
别是招到什么脏东西了吧。
她这边正忧心着,蒋君在屋里又有了新动作。
蒋君,前世毕业两年就升职成为五百强公司的小组长,最大的爱好就是升职,走上人生巅峰,人送外号“拼命三娘”。
她在穿越的前一个晚上,还加班到凌晨三点。
打卡下班,打车四十分钟回到出租房里,尽管身体很疲惫,但是脑子还很清醒。
别看蒋君年龄小,却是个十足的“官迷”,权力职位是她最好的兴奋剂,感觉自己身上有用不完的劲儿。
她匆匆洗漱一番便关灯上床睡觉了,临睡前还定了一个早上八点的闹钟。
虽然公司有规定,前一天晚上加班,第二天早上可以晚到,但是她毕竟刚刚升职成为小组长,要是迟到了总归影响不好。
蒋君很快的进入了梦乡,梦里的她升职加薪,很快就受到了高层股东的赏识,马上就要出任总经理。
哪知道一觉醒来,她就穿成了七十年代的农村少妇。
已婚带俩娃,丈夫不知所踪,家里还有一个婆婆和两个小姑子。
她前世可是母胎单身二十四年,连男人的手都没拉过啊,这怎么睡一觉连孩子都有两个了?
更重要的是,她的小组长,她的总经理梦啊!
蒋君哀嚎一声,瘫倒在床上,这场穿越对于“官迷”蒋君的打击无疑是巨大的。
自杀,她不敢。
她向来惜命的很。
更怕万一没穿越回去成了重度残疾,留在这里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那岂不是惨上加惨。
蒋君呆呆的注视着周围的四面墙,心里郁气更重。
“呼——”她躺不住了,再困在这屋子里怕是要憋疯了。
她推开门,刚迈出门槛,就看到院子里坐着的老太太,也就是原主的婆婆。
蒋君迈出的步子一僵。
平心而论,她穿过来的这两天,钱翠娥对她不错。
每天都好吃好喝的准备着,还什么活都不让她干,就连两个孩子都交给了两个小姑子,不用她操一点心。
但是,蒋君和钱翠娥对视一眼,脸上出现一丝尴尬,“那个……婆,……我出去走走。”
她作为一个未婚未育的新青年,实在喊不出“婆婆”两个字,只能含糊着绕过去。
“去吧去吧,”钱翠娥却丝毫不在意,她高兴的连连答应。
出去走走总比在屋子里闷着强,“不用着急回来,中午我们等你回来吃饭。”
钱翠娥越周到细致,蒋君越不自在,她囫囵着点点头,出了院子走出钱翠娥的视线,才真正松了口气。
蒋君也没走远,一方面是她人生路不熟,不知道有哪里能去。
另一方也是怕遇到村里的熟人,她没有原主的记忆,也不知道是友是敌,怎么称呼。
蒋君出来只是为了换换心情,她实在不知道用什么心情面对新拥有的“家人。”
蒋君在孤儿院长大,她从小到大没有享受过家人的关爱,也不知道怎么和家人相处。
但是她却知道什么叫“责任”。
既然占据了原主的身体,就要承担起原主的社会关系。
原来的蒋君有父母,有两个孩子,有丈夫,还有婆家一家人。
无论她回不回的去,都要去扮演好原主的角色,总不能哪天原主回来,给人家留下一个婚姻破裂,母女隔阂的烂摊子。
想通了这一点,蒋君也长舒了一口气。
她卸下了心里上的重担,觉得身体都好像轻盈了起来。
当然,仅仅是好像。
蒋君擦了擦头上的汗,原主的身体实在是太笨重了,她这随便一走动就要出一身汗。
她忍着疲惫,沿着来回的路多走了几圈。
不是为了好看,就算是为了身体健康,蒋君也要减减肥了。
她身体笨重,也不敢走的太快,等她觉得锻炼的差不多了,回到家里时,正好和出去玩的两个孩子撞了个正着。
“妈妈……”
何英英兴奋的跑过来,抱住蒋君的一条腿。
小石头有样学样,他今年还不满两岁,路走的都还不利索,跑起来跌跌撞撞,像颗小炮弹似的直冲而来。
他动作娴熟的抱住蒋君的小腿,“妈妈。”
两条腿都被抱住的蒋君身体有一丝僵硬,像是两条枷锁困住她的两条腿,让她动弹不得。
“哎……”第一次给人当妈,蒋君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她回忆着电视剧,广告里的母亲的样子,嘴角微微上扬,试图扯出一个慈祥的危险,“饿了吧,快去吃饭。”
钱翠娥早已经把饭做好了。
何小满正端着菜出来,碍于她妈在后面看着,但是没说什么挑刺的话,只是看见蒋君依然是没好气,偷偷白了她一眼。
“正好都回来了,快过来吃饭吧。”
两个小的一听钱翠娥的招呼,兴冲冲的往桌子上跑。
蒋君看看自己两条裤腿上的黑手印,再看看两个孩子即将伸出的罪恶之手,“住手。”
她急匆匆的喊道,院子里人的目光都向她看过来。
蒋君缓了缓,试图让自己的表情自然一点,“要先洗手,再吃饭。”
“洗手?”现在卫生教育还没普及,乡下的孩子成天跑来跑去,饿了回家就吃饭,还真没有饭前便后要洗手的习惯。
这两个孩子主要是让钱翠娥带大的,别看她家里收拾的干净,但是却没有培养孩子讲卫生的意识。
俗话说得好,不干不净吃了没病。
尽管觉得没必要,但是钱翠娥有一个优点,在教育孩子身上向来不和儿媳妇对着来。
“来来来,咱听你妈妈的,先洗手再吃饭。”
钱翠娥把碗筷放下,招呼两个孩子。
一向看蒋君不顺眼的何小满难得附和了一次,“妈你也是的,人家城里人吃饭之前都洗手,就咱家不将就卫生。”
说完她看着洗手盆旁土黄的肥皂,嫌弃的撇撇嘴,“人家知青们用的都是白色的香皂,洗完手滑滑的还带香味,哪像咱家,还有胰子洗手。”
“胰子怎么了?能洗干净就行呗。”钱翠娥看不惯大女儿“崇洋媚外”的劲头,“一块土胰子才一毛钱,香皂要三毛钱一块,个头还小了一半,花这冤枉钱干什么。”
“那能一样吗?人家城里的知青都用香皂。”何小满不满的喊道,实在看不上她妈这精打细算的小气劲。
“什么都知青,知青,你以后少和他们呆在一起。”钱翠娥对大女儿有事没事都往知青点跑、开口闭口就是知青如何如何的行为早就看不惯了,趁着这次机会,索性把话说清楚,“你看看那些知青都是城里人,哪是来干活的人。他们和咱们不一样,你可别生些没用的心思。”
钱翠娥看着儿媳妇和小女儿都在,到底是缓了缓语气,给何小满留了面子。
但是何小满也是聪明人,哪能不懂她话里的意思,眼看她心里的小心思被戳破,恼羞成怒的一甩辫子,“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不吃了。”
说着,一扭身跑了出院门。
“哎,大姐。”何白露看着她跑出家门,连忙在后面喊。
“不用管她,咱们先吃饭。”钱翠娥有意让大女儿长长记性,“等她饿了就知道回来了。”
家里的气氛因为何小满的出走有些尴尬,蒋君作为儿媳妇,还是个刚刚穿来的外来者,不知道如何去劝。幸好两个孩子洗干净了手跑过来,伸出四个白白嫩嫩的手掌掌,向妈妈表功。
“妈妈,我们把手洗干净了。”
“真乖。”蒋君看着孩子干净的手掌,也挺有成就感。
但是良好生活习惯的养成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蒋君看着两个孩子,心里产生一个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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