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月又犹豫了几天,一直难以下定决心,从小被人抛弃的经历,让她既渴望家庭,又害怕家庭会给她带来伤害。
蒋家人是这身体血缘上的亲人,她从一来到这里就是别无选择的,只能接受。而现在决定权在她自己手里,对于要不要向前走,她一直无法作出决定。
直到发生了一件事,才终于让她做出选择。
这天上午,蒋月和张芳芳正在办公室写材料,忽然听到外面吵吵嚷嚷的声音,声音还越来越大,勾起了她们的好奇心,于是放下笔一起出门去看情况。
“我说你就是个狐狸精,离婚回来后天天在外面晃,我说你们都得小心点,说不定哪天她就勾搭上你们家男人了。”说话的嫂子长相温温和和的,说的话却有些刻薄,一个搞不好被骂的人是要被拉去批斗的。
在她说话的时候还有个男人一直在往外拉她,蒋月和张芳芳不认识被围在中间的三个人,也不了解情况,悄悄站在外围,听着旁边的嫂子讲解情况。
原来骂人的女人和一直扯她的男人是夫妻,两个人结婚十来年一直过的好好的,还有了两个儿子,小儿子还不满一岁。而站在对面被骂的女人是她男人从前的对象,当年两个人谈的好好的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分开了,紧接着她就嫁到了外地,后来他们夫妻也结了婚,前段时间那个女人离婚带着孩子回了娘家,他们夫妻就开始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今天更是直接闹到单位来了。
又有一个阿姨补充道,“自艳红离婚回来后,一有什么事情,大伟就总是过去帮忙,也不怪大伟媳妇闹腾,哪有自己家的事情不管天天帮别人家的。”
中间三人还在拉拉扯扯吵吵闹闹,厂领导赶了过来,“闹什么闹,这是你们撒泼的地方吗?你们三个跟我走,都别看了回去工作,自己任务完成了吗?一天天的就知道凑热闹。”
一群人一哄而散,蒋月也和张芳芳并肩回了办公室,两人都有几分唏嘘。听大家的话头,他们夫妻二人原本也是和和美美的,现在却闹成这个样子,不论是因为什么原因,最后肯定是要被处罚的。
蒋月很同情那位嫂子,也同样不齿于另外两个人不恰当的行为,但这件事也引起了她对婚姻的思考。
未来之事本就是说不准的,最起码现在她和程林互相喜欢,那么向前一步也不错,或许他们真的可以相互扶持过完这一生,但未来如果有什么意外,她也相信自己有及时抽身的能力与勇气。想通了这一切,她决定回去就给程林写信让他打结婚报告,等过年他回来他们就结婚。
程林收到这封期盼已久的信时不知道有多么高兴,在部队里向来以冷脸出名的人今天一天都嘴角上扬,却让手下的兵们感觉更渗人了。
“你今天怎么回事,我听他们说你都开心一天了,有什么好事说出来让我也开心开心?”来人是程林的搭档胡亮,两人一起工作多年,是可以托付后背的战友。
“你不懂,我对象答应嫁给我了,我已经把结婚报告交上去了,等我休假见了父母我们就要准备结婚了。”
胡亮都要被他气笑了,到底是谁不懂啊,他已经结婚了,儿子都两岁会跑会跳了好不好。看他这么开心,胡亮对那个只存在程林口中的对象也好奇起来,这些年医院、文工团不知道有多少女孩子追着他跑,都被他的冷脸给吓退了。
结果出了趟任务回来就谈对象了,还神神秘秘的,据说程林对象还特意拍了照片寄给他,胡亮都见过不止一次程林拿着张照片在那发呆,结果每次他一靠近程林就马上把照片收起来了。
“也好,这样你以后也能有个知冷知热的人。”胡亮也是真心为程林高兴的。
时间就在两人的期待中一点点的过去,蒋月上次收到的信里程林就说他买好了票,腊月二十八中午就能到县里,蒋月一早就空出了时间计划到时候去接他。
不知道程林具体什么时候到,蒋月只能提前出门,不过她运气很好,刚过来不久就
有一趟火车到达。
没有联系办法,蒋月站在出站口一眼不错的盯着,等到渐渐没什么人了,她还以为不是这一趟,刚要找个角落继续等就看到程林从车上下来。现在粮食有限,肉类更是供不应求,摄入营养不足,人们普遍不高,但程林却长到了一米八以上,整个人鹤立鸡群,一眼就能看到。
蒋月立刻朝着他挥手,脸上溢满了笑容,时隔将近半年再次见面,蒋月才知道自己有多想他。
程林一路坐火车过来,饭也没有好好吃,于是两人相携去了国营饭店吃饭,许久不见两人有好多话要说,一路上都是蒋月叽叽喳喳说话的声音,程林虽然不爱说话,但在面对喜欢的人时也是不同,把自己的日常能说的都说了。
等两人点好单面对面坐在店里,蒋月还有些感慨,“我第一次见你就是在这儿,当时你和建国哥坐在那边的角落里,我就坐在你们旁边一桌,我还看了你好几眼。”蒋月以为程林不知道这件事,还兴致勃勃地给他指。
“我知道,我当时就注意到你了,不过后来你一直埋头吃饭没再看过我了。我后来还想着能不能再见到你,没想到你和建国哥家是邻居。”程林想,或许是他们真的有缘分吧,就连上天都在帮他们。当时他想在县里等建国哥,顺便看看能不能再次遇见她,却被硬拉回村子里,没想到在那里见到了她。
两人点了不少,蒋月胃口小很快就吃好了,剩下的都被程林包圆了。在送他去招待所的路上,蒋月有意无意的注意着程林的肚子,明明吃了那么多,却一点也没鼓起来,也不知道那么多东西都吃到哪里去了。
程林被她看的不好意思,耳朵尖都红起来了,等到了招待所门口谁也不舍得转身离开,两人又依依惜别了好一会儿约好明天见面的时间,才终于分开,蒋月转身回家,程林进了招待所。
知道爱人离自己这么近,两个人晚上的梦都变得更香甜了。
第二天,蒋月在村口大榕树下等待程林过来。
两人顺利汇合踏上回家的路,各自心里都很紧张,希望回家的路能长一点再长一点,让自己有足够的时间做准备。程林是第一次作为未来女婿正式上门,不知道未来岳父岳母会不会喜欢自己;蒋月是带男朋友回家有点不好意思。
王春芳在家等着闺女接人回来,提前就买好了肉,带着儿媳妇准备包白面肉馅的饺子,原本他们是很难吃到肉的,现在闺女上班每个月都有肉票,虽然不多,但多少也能给家里人添点油水。这次算着程林过来的时间,提前就开始攒票,又让闺女和同事换了点,好好招待第一次正式上门的未来女婿。
程林的父母因为工作原因请不下来假,只能程林自己来和他们商议婚事,她一开始是有点不高兴,但后来不仅程林来信解释了情况,程林父母也写信表达了歉意,还和闺女通了电话,王春芳看出来他们确实是没办法,对自家闺女也很重视,也就放下这一点成见了。
听着两人进门的动静,王春芳放下手里的活计,嘱咐儿媳妇先处理好手里的活,自己出门去招待人,她还得和程林好好谈谈。
“小程来啦,快进来坐,”王春芳端着热情的笑容上前说话,程林受宠若惊,等三个人都进门做好,“月月,你嫂子自己在厨房忙着,你去帮帮忙,妈和小程好好聊聊。”
蒋月出门离开,程林知道王春芳这是特意支开蒋月有话要和他说,调整姿势,正襟危坐等着王春芳开口。
王春芳看他的样子首先就有几分满意,最起码他的态度端正,“小程,你和月月谈对象我也是支持的,毕竟你们也到年纪了,只要不做出过分的事情,我也不会说什么,但结婚不一样,你们两个要组成一个家庭,不是只有喜欢就能行的。”
程林听着王春芳的话,连忙表态,“阿姨您放心,我会一直对月月好的,把工资都上交给她,我也会和月月一起分担家务不会让她累到,这些事情她想做就做,不想做就不做。”
“你最好能说到做到,我们家虽然不富裕,但是也不缺月月的一口饭吃,如果你对她不好,我们家随时欢迎她回来。”王春芳听着程林的话还是很满意的,但这是他现在的想法,日久见人心,未来的事情谁也说不准,她还是得敲打敲打他。
程林自然也明白王春芳的心思,不管他说什么他们肯定也会保持怀疑,他会用行动证明自己说的话的,“阿姨您放心,我会用行动证明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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