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奕和尉迟钦回到仙尊府，已夜色如墨。
岑奕掂了掂沉甸甸的乾坤袋，心满意足地勾起唇角。
这一趟恶域之行，收获颇丰。
尉迟钦移步去往罗阳宗的传送阵，正要开阵，岑奕忽然道：“今晚我能不能留宿仙尊府？”
尉迟钦灵力微滞。
他回首，“怎么？”
岑奕长睫微颤，语调轻柔：“想同你做些不能为外人道的事。”
尉迟钦：……
岑奕和尉迟钦离开千机殿。
月华如练，皎洁明亮。
他们并肩漫步，身影在柔和的月光中被缓缓拉长，交织出一幅温馨的画面。
岑奕仰首望月，忽生感慨：“若备张小桌，对酌两杯，倒也不辜负这般月色。”
话音刚落，一道激动的声音，打破二人的宁和平静。
“仙尊！”
不远处，万清吭哧吭哧跑来。
岑奕看着他背上足可宴请十人的圆桌面，婉拒：“倒也不用这么大的桌子。”
万清：？？
万清放下桌子，巴巴地看向尉迟钦：“仙尊何时回来的？可要备浴？传膳？”
尉迟钦拒绝：“不用。”
万清又看向岑奕。
却眼神古怪，唇瓣翕动，欲言又止。
仿佛有什么话难以启齿。
岑奕心领神会：“想借钱？”
万清翻了个熟悉的白眼。
但他未如往常那般讥讽回来，反而问她：“你呢，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岑奕闻言，愣了愣。
随后默默往尉迟钦身边挪了两小步，警惕地盯着万清。
“你终于打算毒杀我了？”
万清白眼又是一翻。
他别过脸，别扭道：“我是看你一个人不容易。”
毕竟孤儿寡母的。
岑奕思及今日经历，点点头，“是不容易。”
五百万灵石，数得她指尖发麻，纵用法术清点，亦耗去不少时间和精力。
她不禁感慨，这大概就是有钱人的不容易。
确定万清没有暗杀自己的计划，岑奕便不客气地连报十道菜名。
万清破天荒未露讥色。
听完，也只淡淡说了一句：“知道了，稍候会让人送去静笃院。”
万清说完，就要离去。
岑奕却想起一件事，“之前从孙连川那儿收缴的赃物，交由你处置吧。”
尉迟钦挑眉，“竟不私藏？”
岑奕失望，“认识那么久，你竟然没发现我的高尚。”
万清难得对二人的互动无动于衷。
他兀自扛起圆桌，“过几天再说，我眼下还有要事。”
岑奕疑惑，“大晚上的，有何要紧的事？”
万清正色，“擦桌子。”
岑奕：？？
岑奕就着月色细观圆桌，并未瞧出有什么特别之处。
她想了想，忽地张嘴，作势要朝桌子咬下。
尉迟钦：！！
他眼明手快，一把扶住岑奕的额头。
万清也护着圆桌，连连后退两步。
二人异口同声：“你做什么？”
岑奕一脸无辜：“看看这桌子是不是镶金了。”
“……”
万清没好气地道：“没镶金，就是普通桌子。”
岑奕不解：“莫非擦满一百张桌子，能达成‘最强保洁’成就？”
除了成就，她实在想象不出来，有什么能战胜别人为你氪金的诱惑。
万清解释：“这是仙门和世家来咱们仙尊府时，要用的桌子。”
岑奕：“所以？”
万清一脸严肃：“仙尊府里一草一木皆代表仙尊府的颜面，是仙尊府精神面貌的体现，岂容懈怠轻慢？”
岑奕：……
虽然不理解，仙尊府的颜面为何那么容易被代表。
但既然他都押韵了，就当他说的对吧。
万清见二人没其他吩咐，扛桌离开。
待万清远去，尉迟钦低笑：“倒是意外。”
“你也很意外吧！”岑奕认同道，”竟然有人觉得擦桌子比宝物重要。”
尉迟钦：“我是意外，你急于将赃物充公。”
岑奕坦诚：“这些赃物时时都在诱惑我。”
抵御诱惑，也是要耗费心力的。
言谈间，二人不知不觉回到静笃院。
岑奕随尉迟钦进入他的卧房。
尉迟钦刚施法点亮满室的烛火，便听到“啪嗒”一声。
回头，见岑奕关上了门。
尉迟钦：“关门做什么？”
岑奕理所当然地道：“说好了，做不能为外人道的事。”
柔和的烛光下，岑奕的脸颊似被染上一层红晕。
宛如初绽的花儿，楚楚动人。
尉迟钦眸光骤凝。
默了两息，他问：“你所说的不能为外人道的事，是什么？”
岑奕不答，反而仰起头，直直地望进尉迟钦的眼底。
蛊惑般的声音在尉迟钦耳畔响起：“你心底不曾告诉别人的秘密，是什么？”
尉迟钦的心猛地一颤，一股难以言喻的悸动瞬间涌遍全身。
岑奕近在咫尺，此时此刻，他能看见她微颤的羽睫，清澈的瞳眸，以及占满她全部视线的自己。
一瞬间，他的秘密就要同情绪一起宣之于口。
岑奕却等不及，率先道：“小说。”
她指指自己，又指指尉迟钦，“原著小说，你知我知，独属于你我的秘密。”
尉迟钦：……
或许是这样的情形已经历多回，又可能是因为早有预料，尉迟钦竟然没有太多的失望。
他很快适应气氛的突变。
他叹了口气后，拿出《替身心尖儿宠》，等待岑奕掏书币。
岑奕解开乾坤袋，往里一捞。
捞出几块灵石。
再捞，还是一手的灵石。
她讪讪笑道：“第一次打理这么多灵石，见谅。”
好半天，她终于从一大堆灵石中摸索出书币。
她正要往小说上丢，突然想起：“仙尊的那份赢钱还没给你。”
“交由你打理。”尉迟钦轻飘飘地道：“就当提前熟悉了。”
岑奕：？？
岑奕总觉得他这话别有深意。
但今日这深意似乎未触及到她的知识体系，她没能琢磨出一二。
片刻后，她放弃思考。
算了，应该是对她美好的祝福吧。
……
读了半夜的小说后，岑奕睡到午时，回到罗阳宗。
归玉长老的假期才过了一天，就猝然结束。
当岑奕交给他碧血清灵丹所需的灵株时，他试图拖延：
“为师这炼丹炉太过老旧，得预热一下才能炼丹。”
岑奕问：“得预热多久？”
归玉长老：“约莫三四五六天吧。”
岑奕：？？
岑奕寻思，拜师以来还没孝敬过师父。
于是，她提议：“要不，我给师父换个炼丹炉？”
话出口的刹那，归玉长老还没反应过来，岑奕自己先是一愣。
不得了，这就是有钱人的做派吗？
归玉长老闻言，混沌的眼睛顿放精光。
他蹿到岑奕面前：“我要熔岩精铁铸就、真龙纹饰、最新定制款的炼丹炉。”
岑奕莞尔应诺：“好。”
得到岑奕的孝敬，归玉长老欢天喜地去炼碧血清灵丹。
岑奕一个人闲着无事，便想着去膳谷堂吃饭。
还没走到，半路上就遇见了久违的饭搭子。
陆子茵遥遥看见岑奕，飞速奔来，一把把人抱住，埋首她颈间猛吸好几口。
“岑师妹，好想你啊！”
岑奕：……
觉得自己像只猫。
好半天，陆子茵才肯放开岑奕。
“之前听说岑师妹找回卫师兄，我就想去找你，但临时接到任务，走不开。”
说着，她委屈道：“你都不知道，你和秦师妹不在的日子，我的生活有多黯淡。”
岑奕拍拍她，安慰：“放心，绚烂多姿的我回来了。”
陆子茵：“嗯！”
因为长久不见，陆子茵似乎是要把这段时日缺失的能量一口气补回来，像赏画似的细细盯着岑奕瞧。
“岑师妹，你是不是有些不一样了？”
岑奕欣慰，终于有人注意到这一点了。
岑奕颔首：“我突破到金丹了。”
陆子茵惊叹：“你是不是更漂亮了？”
“……”
同时响起的话语，迎来默契的噤语。
岑奕轻叹，难怪这些天都没人注意到她修为进步。
原来是她的美貌，阻碍了别人发现她的内在。
陆子茵沉默片刻，才意识到自己听见什么，“你已经到金丹期了？！”
岑奕从入道，至今不过三个月。
就算之前误打误撞服用了玄品修为丹，这进步之速，仍然让人咋舌。
陆子茵震惊，果然，这就是玄品以上灵根的天赋吗？
许久，陆子茵才压下心底惊诧。
她感叹：“难怪我觉得你精神焕发。”
“关于这个。”岑奕道，“应该是财气养人。”
五百万的灵石，将她养得很滋润。
这时，身后有两名外门弟子吃完饭，从膳谷堂出来。
岑奕和陆子茵往边上让了让，无意间听见那两名弟子对话：
“最近石师兄都没来膳谷堂用膳，没人抢位置可真好。”
“听说石师兄和乔师姐最近常常一起下山，所以都没在山上吃饭。”
“他们两个是不是在一起了？我今天还听说，他们要一起庆祝什么日子来着。”
两人八卦得激烈，完全没注意到岑奕二人。
陆子茵没错过他们的对话，疑惑道：“你说石耀和兰儿怎么会在一块？他们之前分明都不熟悉。”
岑奕随口道：“大概是谁牵的红线吧。”
能将那二人用红线绑死，也算是功德一件了。
说完，她觉得肚子饿了，“子茵师姐，我们快去膳谷堂吧。”
“还去什么膳谷堂。”陆子茵道，“你修炼至金丹，得好好庆祝一番。走，师姐请你下山吃饭去！”
*
既然是为自己庆祝，岑奕便没打算真让陆子茵请。
为了弥补陆子茵这段时日的相思之情，岑奕直接选了镇子里最大的酒楼，还十分奢侈地定了间雅间。
点完菜，两人静坐品茶。
陆子茵抿了一口，看过来，“岑师妹觉得这茶如何？”
岑奕浅尝后，不答反问：“子茵师姐觉得呢？”
二人默契对视一眼。
下一瞬，她们同时吐舌吸气。
“好苦！”
岑奕放下茶杯，看着面前价值不菲的茶水，摇头默叹。
她可能不适合当有钱人。
这时——
“苦什么苦！这可是上等灵茶，你喝不来便喝不来，竟然嫌它苦！”
“我不过随口说一句，你这么激动做什么！”
听见隔壁传来的动静，岑奕和陆子茵同时一顿。
陆子茵不自觉放低声音：“石耀和兰儿？”
隔壁还在继续。
石耀：“原以为你和我一样，都受过岑奕的气，是同道中人，没想到竟然那么没品味。”
乔兰儿冷哼：“我不过是看你可怜，没人倾诉，才勉强听听你抱怨。既然你看不起我，我走便是！”
“别别别！”石耀挽留，“说好了一起庆祝她离山，你先走算怎么回事儿？快坐下，再同我说说她是怎么欺负你的。”
……
陆子茵默默看向岑奕。
岑奕把玩茶盏，恍然大悟。
原来是我牵的红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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