眸光一扫,见鸯命一副委顿的样子,又似笑非笑道:“那户部左侍郎你不是不久前才见过吗?少不得他替你去周旋一二。且等上几日。”
鸯命以为这事成不了,没想到还有转机。如今的户部左侍郎又是谁?那日仲秋宴她见过这号人物吗?为什么脑袋里一点印象都没有?
突然,一抹玄衣身影在眼前浮现。她睁大双眼,是那日她爹唤他予之的男子吗?
她犹自低头思量,一方绣玉兰花的帕子覆上她的唇瓣,轻软地替她擦了擦。
鸯命抬起头,见她娘近在咫尺的脸。她目光微微闪烁,勾起浅笑:“娘,过几日我旬休的时候,带你去庄子上散散心,好吗?”
“就带你娘去,帮你大忙的爹转头就忘了是吧?”鸯文礼故意歪曲她的话。
“怎么可能?爹也一起去嘛!”她侧眸,眼睛里亮起星星点点的光,带着期望。
“到时看吧,官署里不忙就一起去。”鸯文礼老神在在笑道。
等不忙,等下次,等年关,这些话她听得耳朵都快起老茧了。她嘟着嘴,老大不高兴地哼了一声。
她拉过温氏的手,纤瘦的双手,白皙光洁,略有些冰凉,遂放在自己手心里捂着。
又想起那名唤予之的男子。他既是户部的侍郎,又为何和爹这个吏部尚书私下往来。想必他也是爹一派的官员。
“爹,让他帮这个忙,会不会有风险?”鸯命抿着唇,把心里的顾虑说出来。
“你既存心要救那名女子,又何必如此畏首畏尾?再说了,你忘了?予之可是你爹的学生。他不帮这个忙,谁帮?”鸯文礼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他看着犯傻的女儿,直摇头。
原来当年,鸯文礼担任礼部侍郎的时候,曾做过春闱的主考官。便结下了缘分。
原来如此。
又闲聊半刻,鸯文礼去书房处理些琐碎的事。
鸯命先陪着温氏,并李嬷嬷、竹茹等人,先回了春澜院。
烛火跳跃间,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温氏容色姣好,合眼安睡,静静地躺在被褥里。丝毫看不出神智异于常人的样子。温氏一族盘踞江南,富甲一方。更因家中唯温氏这一个女儿,从小便将她娇养着长大。温氏上头还有三位大哥,具都在江南一带闯出了一番名堂。
她不喜做针线活,唯独喜爱做吃食。嫁给鸯文礼后,公婆都早早去了,也不用她侍奉左右,她的日子过得和在娘家时一样顺心,只是后来鸯命出了事,才突然疯了。
当时温氏娘家以为是鸯府的堪舆不好,派人来接过两回,只她不肯回去。
鸯命掖去眼角的泪,郁郁想道,也不知道她娘什么时候才能好起来。如果一直这样,她恐怕会埋怨自己一辈子。
她记得那时候,是她被五花八门的泥人吸引住了目光,才会挣脱温氏的手,最后一不留神被拍花子拐走的。
看温氏睡得沉稳,她便领着竹茹,主仆二人回了梧桐院。
她吩咐竹茹准备热水,沐浴一番后,才慵懒地坐进圈椅里,翻看鸯瓒寄回来的东西。
案桌上的白釉梅纹瓶里,插着几枝水灵灵的银桂。竹茹上前将瓶里的水重新换过,又在香炉里点上鹅梨子香。
清甜的香味若有似无地飘散开来。
鸯命穿着一身常服,眉目舒展,身姿一半隐匿在宽阔的圈椅里,一半匍匐在案桌上。半干的墨发就这么随意地披散在背后,竹茹怕她着凉,又拿起巾子开始替她绞头发。
案桌上摊开着一本话本,她津津有味地看着。
这是鸯瓒刚给她寄来的,刚拿起来的时候她还在想,不过就是本话本,玄京城难道没有?非要这么大老远的从边关给她寄过来。难道边关的话本比玄京城的还好看不成?
她带着不服,眼睛却被话本的书名吸引住。
《霸道将军爱上我》,这是什么奇怪的书名?她翻开看了两眼,本是好奇,没想到看了两行就再也放不开手了。
话本里讲的是赫赫有名的昭武将军和女扮男装的火头军的故事。胃口极为刁钻的昭武将军,偶然一天,发现新来的火头军,会制作出各种好吃的饭菜。他胃口被满足的同时,最终被这个火头军吸引,原以为自己被掰弯了,没想到这个清秀的火头军竟然是女扮男装。
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鸯命翻到了话本的尾页,也没明白,昭武将军和火头军到底在没在一起。
“这是什么破话本?”她气得重重拍了下案桌,桌上的茶奁和茶杯都“砰”得一声响。
她微眯起眼,看见话本尾页的右下角,写着一行极细的小字。
‘本故事正在连载中——’
她皱起眉毛,连载?什么是连载?大哥这到底给她寄的什么破话本啊!
她现在已经有一种冲动,最好赶紧跑到灶房,拿把大菜刀,追杀到军营里,把鸯瓒狠狠地碾压在桌子上。
抓心挠肝的感觉在胸膛里翻涌。谁来告诉她,到底昭武将军和火头军在没在一起啊?
她侧靠在案桌上,极不甘心地扭来扭去。
“姑娘,公子不是给您寄了信吗?您为何不翻开那信函看看呢?说不定里面就有您要的答案呢。”竹茹手上拿的巾子已经重甸甸得快溢出水来。
她一边走一边说,进了盥洗室后快速地将水拧干净。
鸯命眼睛一亮。对啊!她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她猛地一拍脑袋,低头忙不迭去找信。
“在哪儿呢?在哪儿呢?”
五颜六色的彩绳编制的手串被她一把推到旁边,在最底下,放着一叠被密封起来的信笺。
她一把抽出来,高高举起,欣喜若狂道:“找到了,在这里!”
竹茹走出来,看着她浅笑道:“奴婢没说错吧。”
“竹茹,还是你聪明。”鸯命毫不吝啬她的夸奖,她猴急地拆开信笺,上下扫视一圈,牢牢锁定住关于《霸道将军爱上我》这本话本的的信息。
不过寥寥数行字。鸯瓒在信里说,这是两个月前从边关忽然流行起来的话本,大到一军守将,小到摊贩百姓,人人手中都握着这本话本。
概因这话本讲的主人公——昭武将军,实则军营中确有其人。并且众人读了这话本后,发现这昭武将军,确实曾和营帐中的火头军走得非常亲近。
年前的时候,这昭武将军在一次与敌军交战时,身受重伤,下落不明,众人都以为他已经战死,讣告都发到了家中。谁料他在不久前,完好无损的回来了。连带着那个火头军都摇身一变,成了容颜淑丽的女子。众人手中握着话本,看着二人的眼神就有些耐人寻味起来。
鸯命看到鸯瓒说的这昭武将军的事迹,猜想到了那阮云娘的夫婿程显。难道二者是同一个人吗?可惜话本中也没明确的写清楚。并且用的名字都是化名。
写这话本的人,到底有何用心呢?
她敛眉沉思。抑或是阮云娘写得这话本?也不像呀,按温掌柜所说,那糕点铺子都是前几日新开起来的。
奇怪了,她百思不得其解。让竹茹磨墨,备好信笺后,她又在脑海里过了一遍事情的的缘由,蘸着松烟墨,写下漂亮的一行小楷。把要问的问题如数写了上去。
大哥知道的,一定比她多。她在信中,也让大哥帮忙探听关于程显的事迹,以及撰写这话本的背后之人到底是谁。
“姑娘,这么晚了,还是早点休息吧。明日不还得去书院吗?”竹茹语调柔和地催她去睡。
她搁下笔,吹干信笺上的墨痕,又想起边关天寒得早,嘱咐竹茹明日记得提醒她备好御寒的衣物,届时与信笺一起寄给大哥。
她缓缓走向床铺,翻身上床,很快便沉入梦乡。
翌日,天蒙蒙亮,她就已经睁开了眼睛。
轻唤了两声,竹茹便推门进来。昨夜她见手腕已经消肿,就让竹茹重新睡回耳房里。不必再缩在小榻上。
想着今日新夫子会来,她也不敢再磨磨蹭蹭的赖在床上。
等梳洗完毕后,已经过去半刻钟。
“姑娘,这鸡丝粥可新鲜着呢!王管家说是昨儿傍晚庄子上刚送来的,早上灶上的厨娘炖了很久,您喝。”竹茹舀了一勺粥,不凉也不烫,刚刚好入口。
她弯了弯唇角,将粥碗放在鸯命面前。
鸯命的祖父祖母都早已溘然长逝,后面鸯文礼嫌晨昏定省浪费功夫不说,还容易睡不好觉。就下了命令,让鸯命早膳以后都在自己的院中用,午膳和晚膳才必须一起去前厅用。
斗彩花卉纹瓷碗中,莹白的米粒与金黄的鸡丝,经过时间的熬煮,发出阵阵香气,勾得人馋虫大动。
鸯命摸着空空的肚子,放下矜持,开始享用起来。
桌上另外摆了数十道点心,有灌汤包、蟹黄烧麦、千层酥、茶糕等,并一小盏甜滋滋的牛乳。
用完早膳,见天色已经不早,
鸯命忙携着竹茹去春澜院同温氏道别后,才匆匆赶往书院。
至臻书院严格意义上来说,其实离鸯府所在的永安坊间隔并不远。
就顺着鸯府西侧的东大街一直往北走上两刻钟,看见一片连绵重迭的山脉。山脚下就是书院了。
无奈早市刚开,赶着办事的人实在太多,且住在永安坊的大多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家,出行都乘坐马车,这就造成常常会有堵在路上的情况发生。
见前面的路堵得水泄不通,眼瞅着又要迟到。鸯命赶紧让车夫掉头,从穿钱巷里直接绕到女学的后门口,她直接从后门进去便是。
窗外的雨很大很大,已经发布黄色预警了,好久没见到太阳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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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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