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第 63 章

鸯命也叹了一声,走到她身边,低声道:“早前我来府上的时候,就想劝一劝你。又怕你嫌我多舌。总归这世上,除了爹娘,再无人真心盼你好。你与你母亲,也该好好聊一聊。”

她当然知道韩钰现在的心境,也许已经动摇。

韩钰没有出声,她又补了一句:“你想想,长公主没有孕育,为何对你这般上心?只怕想要你做她半个女儿。可她既然想要你做她半个女儿。应该真心想要你好才对。你看看刚才你与韩夫人争执,她可有半句劝阻?”

她话音刚落,只见韩夫人已经睁开双眼。

落在她的身上,还有些怔愣。

韩夫人看着这名从未见过的姑娘,疑惑道:“这位是?”

鸯命行了个礼,如实道:“韩夫人,我爹是鸯文礼。”她没有说出后半句,同时也是外界谣传害了你夫君韩霍的凶手。

她以为韩夫人会大发雷霆,把她骂出去。比较方才她在宴上的态度,不可谓不强硬。

却听韩夫人一愣,脸色变了变,最终和缓道:“原来是你,怪道我刚才坐在宴上,对你的样貌有些陌生。”她拉过韩钰的手,盯着她打量了一会儿,良久才道:“你与你母亲,长得十分相像。”

鸯命忍不住道:“您认识我娘?”

韩夫人几不可闻的叹息一声。点点头,不欲再多言。

鸯命知道,韩夫人或许还有话要对韩钰说,当下就告辞离去。把空间留给母女二人。

她们后来聊了什么,她并不知情。但是她相信,对于解除二人之间的误会。一定是一个绝佳的好机会。

而她自己,带着一身疲惫和在唱空城计的肚子回了鸯府。

见她爹和她娘相互依偎坐在一起吃饭,她打了声招呼,让李嬷嬷给她拿了双碗筷,就埋头开始狼吞虎咽起来。

引得她爹娘都停下来,看着她。

“他们没留你用饭?还是你觉得家里的饭更香?”鸯文礼觉得有些纳闷。

鸯命扒饭的动作一顿,咽了口饭,带着犹豫问道:“爹,我能问你件事吗?”

鸯文礼好笑的看着她,心想:能征询他的意见的问题,巴成不是什么好问题。他眉毛一挑,停下给温氏夹菜的动作:“又是什么奇奇怪怪的问题?你一天到晚哪儿来这么多问题?”

鸯命有些不安,她看了眼李嬷嬷等人。

鸯文礼大手一挥,所有伺候的人都退了下去。

“说吧?我的千金大小姐,真是还不嫌你爹头疼,非要给我再来点刺激的是吧?我真是前世烧了高香,才生出你们这两个专门来讨债的。”鸯文礼嘴里不断抱怨着,脸上却没有丝毫不快。

韩语她爹的死,真的和她爹有关吗?

鸯命有些不敢问出口,想了想,嘴唇动了两下,还是问道:“爹,外面都说韩钰她爹战死,和你有关系。这里面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鸯命抿着唇,看着手中的筷子。

只听“啪”得一声,鸯文礼重重放下手中的筷子。他的目光落在鸯命身上,见她低垂着头,没有看着他。

“抬起头来。”他咳了一声,让鸯命抬头看向他。

鸯命眼里闪动着不安的光芒,她强迫自己看向她爹的方向,又害怕从她爹嘴里听到那句话。毕竟她的袖子里,现在还藏着她爹的罪证。

她看了眼她娘,不打算在她娘面前说出来。

鸯文礼见状,知道她还有别的话要说。是故,掏出帕子擦了把嘴,率先站起身:“我在书房等你。”

他先走出去,让李嬷嬷陪着温氏用完饭再送她回去。

鸯命的肩膀耷拉下来,她知道,接下去在书房里谈论的话题会很沉重。但是转念一想,如果她爹提早做好准备,也许能避免更糟糕的事情发生。

她囫囵用了几口饭,又去自己的院落里洗漱一番,重新换了身自己的常服,才姗姗赶去她爹书房。

鸯文礼的桌案前已经摆了一张交椅,端着一张脸,神色凝重。

鸯命瞄了一眼她爹的脸色,慢慢走过去,只敢将半个屁股坐上去。

刚才在自己的院子里,她特意把竹茹支开,已经仔细翻阅过这本记录着她爹罪证的册子。说来也令人惊奇,就连她自己,都不相信,她爹能做下那么多恶事。

鸯文礼摸着下巴,也不说话。他那小半搓不伦不类的胡子,已经被他刮掉了。刮完胡子的他,看上去更年轻,之前那股大奸臣的感觉似乎淡了不少。身形不算肥硕,也绝不算身无二两肉。依旧是微挺的肚腩,搭配脸色略微圆润的下颌角。

他想了一会儿,才放下摸下巴的手,改为双手十指交叉,放在桌案上。沉吟道:“你说的韩语她爹的事,其实另有隐情。”

鸯命没有想到他会直接和自己解释,有些诧异地看向他。

鸯文礼瞥眼见她那不信任的目光,没好气道:“看着我干什么?你爹我什么时候骗过你,我说了有隐情,那就是有隐情。许是幕后之人,觉得我已经背负太多骂名,也不差这一两个,就推到我身上了。当时我查了很久,都没有头绪。”

怕女儿真怀疑是自己做的。他抽开桌案的抽屉,又捣鼓了一会儿,随手丢出一封信笺来。他的目光扫过这封边角泛黄的信笺,有些怀念道:“你自己打开看看吧。”

鸯命更好奇了,她拿起信笺,靠近烛火,打开来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心里掀起滔天巨浪。

原来她爹和韩钰的爹,曾经私底下十分交好。甚至到了称兄道弟的地步。

鸯文礼见她看完信笺,又开嗓讲起他和韩霍的故事。

二人结识于偶然。

加上韩霍的父亲——韩廷徵,与鸯文礼立场的不同。知道这件事情的人极少,二人也不会大摇大摆的乱逛,只私底下常常书信来往。

自从韩霍娶妻去了边关后,书信来往的次数更加频繁。

或许说出去都难以令人信服。但确实这样两位年龄相仿,彼时还是少年的人,真心相交了。他们二人,一人为了带领家族,重现祖辈的荣耀,不择手段。一人为了驱逐达虏,还山河的安宁,拼死相搏。

一人欣赏对方的执着,另一人反过来敬仰对方的英勇。

有一句话不是说得好吗?人总是会不自觉,被那些性格与自己截然相反的人吸引。

鸯文礼讲到这里的时候,连他自己都没注意到,脸上带了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只是想起接下去发生的事,那抹笑就再也加深不下去了。

三年前,达虏内部起了内讧。一部分精锐的骑兵,绕过驻守的营地,准备直捣玄京。等到韩霍反应过来的时候,差一点点就被他们杀到了皇城脚下。

皇帝震怒,下了十二道诏令。让韩霍率领大军,一定要给这些不知所谓的贼人一点颜色看看。韩霍不负众望,自然把他们打得节节败退。军心振奋,一举将这部分达虏赶回了草原上。

这个时候,出现了一个问题。是趁着这股士气,乘胜追击好呢?还是鸣鼓收兵,拟出一系列条款,让达虏俯首陈臣好呢?

为此,朝中上下吵的不可开交。满朝官员,各显神通。唇枪舌战,你来我往,好不热闹。韩廷徵作为一朝宰辅,又是亲儿子带的兵。不用多说,自然主和。鸯文礼也希望好友能够今早凯旋回京,虽然看不上好友的老子,但还是卖了个面子给他。默不作声站在了主和派这一边。

直到一封突如其来的信。打乱了计划。

韩霍的密信被放在他书房的桌案上。

他展开信笺的时候,心里就有了不太妙的感觉。果然,韩霍在信中,第一次低下头,恳求好友站在主站派这一边,因为主站,是他韩霍想要的结果。当然,不是说他喜好战争,而是局势走到当时的局面。

主战,更有利。达虏对中原虎视眈眈已久,经常搞了一些让人烦不胜烦的小动作。若是主和,保不齐他们表面臣服,暗地里谋划些别的。只有主战,才能以战止战。

更何况,他相信,鸯文礼作为他的好友。更能够明白他的心思。开国皇帝有勇有谋,确实创造了史上难见的“兴隆盛世”。但那已经是好几百年之前的事情了。本朝深陷这些顽疾困扰已久,他想,彻底铲除这些蠢蠢欲动的达虏。

他言辞恳切,通篇都洋溢着对这场战局的信心。这下,鸯文礼倒是难办起来。他足足花了好几天的时间去思考。直到把这件事套用在自己身上,他想,如果换做是他,他一定希望好友能够站在自己的立场上。

于是,他翻阅史册,详细查看历朝历代关于这种事情的解决办法,又动用自己的力量,把达虏如今的情况大致摸了个清楚。越查越觉得好友的考量是正确的。

他连着几夜都没有合眼。为了让皇帝同意主战,写下了十几页的谏言。

他倒戈站到了主战派那一边的时候。韩廷徵的目光像是要把他生吞活剥了。他扬了扬头,心想,你懂什么,等你儿子立下奇功回来,你还要磕头谢我呢。

确实如他所料,韩霍带着大军,横扫达虏内部。打得他们用蹩脚的中原话,哭爹喊娘。韩霍确实立下奇功,可他本人,也永远留在了那片广袤的草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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