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渐沉,庭院里,一位老者独自伫立在青石小道上,手握拐杖,望向前方那片寂静的荷塘。荷叶如盘,芭蕉似扇,微风轻拂,却听不到一丝声响。天边的云层缓缓停驻,天地在这一刻陷入了无声的凝滞。
老者目光悠远沉思片刻,忽而一笑,带着几分苍凉通透。世人总是虔诚祈求天意庇护,盼望命运能够眷顾,可天道之不可测,怎能轻易应允凡人心愿?他轻叹一声,似早已看破了这世间的虚妄,世人的祈愿不过是难以企及的泡影。
他缓缓踱步至栏杆边,抬头凝望天际。远处的云朵依旧未动,宛若静止的画卷。老者低语:“浮云蔽日光难驻,却留冷月照孤途。”他记得那些突如其来的变故动荡,命运仿佛一瞬间扭曲,让人猝不及防,连这天地的秩序都为之一变。天地法则深不可测,玄功妙理非凡人所能掌控。老者心中明了,尽管波折重重,最终这一切总会归于平静。
世事浮沉如幻渺,
荣枯转瞬尽寥寥。
道非道兮行自有,
法随自然度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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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元五年,凡人界青州山上,
日光初升,薄薄的晨雾尚未散尽,山谷里一片寂静,连鸟鸣声也似乎被这静谧吞没。女子缓缓睁开眼睛,发觉自己躺在一间破败的屋子里。屋内陈设简陋至极,墙壁斑驳脱落,透露出一股荒凉。只有一床破旧的草席铺在地上,旁边立着一面年久失修的木柜,柜子角已经腐烂,上面歪斜地搁着几只缺了口的碗和一口生锈的锅。这情景令人心酸,似乎很久没有人来过这里。
她茫然地坐起身,环顾四周,试图抓住脑海中的片段,努力回忆自己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然而,无论如何思索,脑海却空空如也,仿佛所有的记忆都被一片浓雾遮盖。她叹了一口气,走到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前,缓缓推开。
门外,是一片荒芜的田地,曾经的生机早已被杂草淹没。枯黄的草丛随着微风轻轻摆动,仿佛在诉说着这片土地被遗弃后的凋零。她站在门口,目光恍惚,似乎连时间也在这一刻凝滞了。静静待了片刻,她抬步在门廊处坐下,任由思绪飘散,脑海中依旧一片空白。
女子的面容细腻柔和,眼角微微上挑,露出一丝隐隐的精明和锐利。细长的柳叶眉自然弯起,增添了几分柔美。尽管她的五官组合看上去并不锋利,但脸上莫名流露出一股英气与不容忽视的气势。即便没有任何表情,依旧令人不自觉地退避三舍,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坠入悬崖的苏时青。
不知过了多久,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夜幕无声地降临,月亮悄然爬上了远处的树梢,给这片荒野染上了几分冷清的银光。整个山谷似乎陷入了沉睡,连风声也变得轻柔起来。只有她,依旧坐在门口,目光穿过荒凉的旷野。就在这时,远处浮现出一道光亮——那是一扇门。
那门仿佛凭空出现,悬浮在半空中,门那头灯火通明,照亮了里面来往的人影。那些人没有脚,飘荡在空中,似是行走于阴间。他们的表情或哭或笑,似乎极为丰富,但面容却麻木而空洞,仿佛脸上的表情只是涂抹上去的一张面具。这一幕显得异常诡异。她脑海中兀的闪过“往生人”这个词语,不知怎的,这一切非但没有令她感到害怕,反而让她嗅到了一丝熟悉的气息,仿佛她曾见过无数回,早已了然于胸了。
她没有走近那道门,只是静静地看着,逐渐入了迷。就在这时,一道身影映入眼帘。那人身量修长,墨黑的长发高高束起,显得潇洒飘逸。那挺拔的背影透着一股熟悉的气息,仿佛曾无数次出现在她的记忆深处。不同于周遭的往生人,他更似是个活人伫立在一座桥头。
只见他腰间别着一把鎏金弯刀,刀身在月光下闪烁着细碎的光芒。他微一侧身与一旁的侍从说了句什么,灯光映照在他俊朗瘦削的侧脸上,令她心头一震,一种难以言说的悲伤涌动了起来,眼泪兀的从眼角滑落,有个声音在心底冒了出来:“自己肯定认识此人!”正当她沉浸在情绪中时,那男子突然身形一顿,像是有什么急事似的,带着几个侍从下桥快步向远处的街道走去了。
“追上去,定能问出自己究竟是谁。”这个念头刚一冒出来,她脚尖点地,瞬间划出一里地的距离,消失在门的这一头。如果此时有人在旁边,定会惊讶于这一幕的诡异。因为那所谓的门、桥,实在是荒谬至极,在这荒凉的旷野里,连个人影都难以见到,更别提什么络绎不绝的人群,或是不长脚的往生人了。
苏时青踏入那扇门的瞬间,一股刺骨的寒意迎面扑来,仿佛时光倒流,一幕幕陌生的画面在她的眼前飞快闪过,犹如回忆碎片般。无数张模糊的面孔向她低声细语,仿佛在诉说什么,她却无法辨认这些人是谁,似曾相识却又遥不可及。她心中生出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像是某些被遗忘的记忆正在慢慢苏醒。
就在这恍惚之中,突如其来的撕裂般头痛袭上她的脑海,仿佛有人用利刃在她的意识中狠狠割开了一道口子。她低哼了一声,抬手按住额头,试图稳住自己剧烈翻滚的思绪,脚下兀地一阵冰凉,女子猛然低头,发现地面宛如河面般湿漉漉的,冰冷如霜,轻轻一触,便荡起细密的涟漪。
这眨眼的功夫,当她再抬头时,那男子早已不见踪迹。四周只有那些来来往往的往生人,依旧是那副麻木空洞的表情。
留在原地也是无济于事,她开始四处探寻起来。这地界亭台楼阁林立,错综复杂,层层叠叠,望不见尽头。楼宇之间的间距不算宽,窗户与窗户间连着丝丝缕缕的红线,在空中随风荡漾,发出阵阵银铃声,像是女人们的轻笑声般锁人心魂。然而,定睛细看,红线上并无铃铛,让人心底发毛,真是怪异至极。
苏时青在这奇异的境地中漫无目的地游走,眼前的景象如梦似幻,却毫无头绪。红线随风舞动,发出悠扬的铃音,仿佛在诉说着什么秘密。她寻了许久,也没找到那男子的踪迹。一边回想着他的样貌,一边踱步慢慢走回门的另一边。回到了木屋里躺下,昨夜的种种浮现在脑海,如同一场难以捉摸的梦境。现实与幻境交织,已分不清哪个才是真实。一丝倦意袭来,她渐渐坠入梦乡。
再次醒来,天已大亮,日头高悬,阳光刺眼。她揉了揉眼睛,抬头望向门外,那往生门早已消失不见。眼前只剩下那片荒凉的田地,和这间破旧的木屋,仿佛昨夜的一切不过是一场幻梦。
昨夜苏时青草草在草席上歇息了一晚,现下只觉浑身酸痛,不知是因昏睡多时四肢僵硬,抑或这草席铺在地上实在寒硬难耐。她默默思量,如今失忆,也不知何时能寻回过往,眼下怕是要在此地暂居一段时日。眼前这破旧屋舍,终究难以久住,需得好好整顿一番才是。想着时间尚早,苏时青便提步出门,欲寻附近村镇,置办些所需之物。
她顺着山间小道一路走去,方才发觉这小屋竟立于高峰之巅,四下荒芜,杳无人迹。苏时青信步走了许久,终于在东面看见一小镇,镇虽不大,却是应有尽有。街上商贩叫卖声不绝于耳,熙熙攘攘,炊烟袅袅。她闻着那烤饼的香气,不由腹中一阵空响,摸了摸腰间,却只觅得一只精致的锦袋。
袋中,一块温润的玉佩映入眼帘,玉色莹莹,纹饰繁复,质地极佳,一看便知是非凡之物。玉佩背面还刻有几行古字,只是她现下竟认不得字中含义。这块玉佩只怕是有什么来头,苏时青思索片刻,决定暂且留下。遂摘下发上银钗,虽式样简朴,却沉甸有分量,正可用作眼前之需。
思定之后,苏时青便径直往当铺而去,将银钗典当,换得一袋散银。她又四处采买了些柴米油盐、简单家具及锅碗瓢盆,置办完毕,便租了一辆牛车,将这许多东西一并带回山上去了。
待夜幕降临,苏时青坐于屋内,望着那新置的桌椅板凳、床榻器物,虽简陋,却也有了几分人家气象。她随手取了烤饼果腹,简单梳洗后,正欲就寝。忽地,昨夜所见的“往生门”浮上心头,不知今夜那扇神秘之门是否还会再现。
念及此,苏时青不由精神一振,困意尽消。她索性披衣而起,推门步出,只见夜色如水,冷风悠悠拂过,天地寂静,而那扇门果然正诡异地伫立于荒野之中,微微泛着冷光。
她目光微凝,毫不迟疑,纵身一跃,飞身而入。此次,门后的景象与先前大为不同,虽落脚点看似不像上回那地儿,街道上的建筑的模样却甚是相仿。苏时青不再如初次般急切,只是闲庭却步,细细打量四周。可惜,几番巡察下来,未见任何异状,唯独这城中景象与昨日所见颇为相似。
如此连着数夜,苏时青夜夜穿行于“往生门”中,探寻那隐秘的真相。尽管每次门后的所在各有不同,却再不曾见到那腰佩弯刀的男子,那人仿佛连同她的记忆一同被迷雾遮掩。她心中隐隐有些焦躁,生怕这身世之谜将永不得解。
然天道轮回,命运不负执念,正当她几欲放弃之时,一道曙光终于悄然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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