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首的少年穿着一身皎白,刚过去的车子上就载着满满一车茭白。
他漆黑柔顺的长发用银色丝带束起,门外灯光昏暗,面容看不太明晰,江梧察觉出此人应该十分年轻,这少年应了一声有,于是开始低头粗鲁地从袖口中找东西。他的白色小马倒是挺亲人的,江梧摸了摸凑过来的马头,嚯,好多毛啊。
另一个侍卫检查腰牌,江梧站在他身后一边收腰牌一边瞥了一眼,这位拿着鎏金玉牌的皇子殿下,肩上莹白的裘衣被风吹起柔软的弧度,露出月白浮光锦袍子下摆银线绣出的细密纹样,随着灯光明灭,整个人看起来香气氤氲,柔软狐裘的每根毛都昭示着华贵。
江梧皱了皱眉头,总算察觉出熟悉的感觉。
“哎呦哎呦!”
寂静的黑暗里忽然传来两声怪叫,江梧转过身去,今日巡防营挂牌的总管太监喜平正飞快地从宫里跑出来,他奔跑的太用力,加之以往应该没有进行过如此大力的跑动,江梧一时感叹自己眼睛真好,喜平浑身颤抖的肥肉真的有些许作呕,喜平不知道搭错哪根筋,走到皇子身边时候竟然还不做声的推了江梧一把。喜平谄媚笑道,三皇子!
一声三个波浪,闻着生鸡皮疙瘩。
此刻宫门内外快速灯火通明起来,这位三皇子果然如同传言一般,体态极好,鼻梁高挺,眉目疎秀。
谦卑的江梧低下脑袋,发现三皇子行动间漏出了狐裘下的玉佩,腰间那金色穗子坠着的墨黑的玉竟然只有一半。
宫门落钥。
江梧终于结束当值的任务,他交班完成,独自回家。
此刻酉时已过两刻,宫门早就落锁,街上空无一人,徒留一轮圆月挂在天边。
月也寂静,江梧推开家门时空阔的小院中只有堂下一根细细的蜡烛在燃,微风吹来,微弱的火苗跟着明灭。从前祖母一定会守着他回家中,但不知何时起,祖母的身体日渐孱弱,甚至无力再继续等候江梧回到家,寒风穿过江梧的黑发,吹乱他的眼眸,细碎的雪粒落在红砖上,风依然冰冷。江梧锁了门,蹑手蹑脚地去堂屋里,他跪在堂前的垫子上,面前是一座牌位。
寒冷对于破败的摧毁是致命的,纵然在屋内也无法彻底抵御刺骨的风,江梧扶着胳膊,瑟瑟发抖地跪在牌位前。黑夜中只有灯花的噼啪声,江梧沉默良久,才慢慢地开口说:“母亲,我要怎么办呢。”
牌位在一盏油灯下是沉默的木色,描金的字在牌位中央,清晰地印证着江梧家人的离去。江梧垂下头,手里是半块玉佩。墨色的玉并不寒,触手是温润的,显然价值不菲,不用猜测也晓得这不是他一介草民所能匹配拥有到的东西。
年幼时江梧常问父亲去哪了,少时江梧会问母亲身体可好,现在江梧看着面前的牌位,又看向手里的玉佩,不知道该问些什么。
母亲临死前紧紧抓着江梧的手腕,几乎是声嘶力竭地恳求他,他日如若有迈不过的劫难,此玉可保你性命。
在今夜之前,江梧深信不疑,从母亲的话里也不难猜测或者想象出,这或许是哪位武功高强的江湖人士的信物,可在危难时从天而降;亦或者是一位行侠仗义的正义之士的玉符,在江梧小命不保的时候挺身而出。
奈何天意弄人,想来想去也没想到这另一半竟然在一位位高权重的皇子那里,江梧看着玉佩,玉佩自然不会长出一双眼睛看着他,此刻江梧心中五味杂陈,天下真的存在这种没有代价的馅饼吗?
窗外风雪怒嚎,江梧跪在蒲团上,心中纷乱复杂,一团乱线纠缠在一起。
母亲,他对着牌位说,这下这玩意真的难保平安了,是告诉我如果不拿出来就能平安是吗。
午夜寒风钻进窗户的缝隙,轻轻吹乱了江梧的头发,他束起的头发如墨一般散开。
或许是母亲搞错了,江梧平复心情,仿若拿着一块烫手山芋,如果现在他拿着这块玉去找皇子,估计从天而降的只会是利落的一刀,还会砍在在自己脖子上。
玉佩剔透发亮,此刻已然被捂得很热,江梧拿着那半个玉佩,半晌再没说话。
灯花噼啪爆开,窗户合紧,玉佩被重新收到漆木盒子里,江梧把它放在自己床后的暗格里,吹灭了蜡烛。
他有些凄凉地裹紧自己的小被子,母亲,江梧有些难过的想,我估计还没有这块玉值钱啊,你快托梦给我说你记错了,这半块玉是皇子丢掉的,明日我就去请罪。
江梧紧紧闭上双眼。
一炷香后,江梧从床上弹起来,觉得墙上的砖都变成了某日圣上怪罪的圣旨。他们家与世无争,实乃好人家族,就是不知道这块玉到底是母亲如何收到的,况且还与皇家有关系。
天潢贵胄,江梧可不觉得自己惹得起。
但由于一天奔波,累的腰酸背痛,江梧独自虔诚了一会,还是认命的裹紧被子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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