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复的每天迎来并不重复的酷热,初夏的难耐是可以忍耐的,但日子越往后,就越来越热了,东宫的正殿里每天都满满当当的,甚至一个硕大的宫殿里,依然活蹦乱跳的只有树上的蝉和树下的江梧。
“你真有力气。”
在吵闹的蝉鸣里,林进抱着胳膊,懒洋洋地靠在还算凉爽的大理石柱旁。
江梧蹲在荷花池边上,没有反驳,甚至也没有扭头,他正专心的捉一条小鱼。
炙热的阳光要把水都灼烧沸腾了,日光下移,林进不得不转移位置,在这之前,他用手掌遮住眼睛,善意提醒道:“走了,太晒了。”
江梧依然没有反应,他的双眼紧紧盯着池子的某一处,林进眯起眼睛看了看太阳,在自己的鞋边要被炙烤之前跑走了。
避暑的日子来得很及时。
时光随着东宫里日日绽开的荷花和江梧捉到的蟋蟀缝隙中溜走,楚栖这日下朝归来,同太傅和几位兄弟道别,进来的夏天的上半日还能勉强说得上清爽,黏腻的热风熏得江梧双颊通红,他站在阴凉的夹角处,只等二皇子的身影从宫门前消失,楚栖才慢慢悠悠地下了台阶。
太热了,连宫殿四周的松柏树都低眉垂眼的缩成一团干巴的绿色。江梧跟在楚栖身后,遮遮掩掩地打了个哈欠,因为已经更换的夏装格外轻薄,所以衬得他怀中窝着的玉佩有点硌得慌。江梧左右看了看,刺目的阳光下,长长的宫道上人群分散,都在荫庇下面走着。江梧正想把玉佩掏出来挂在腰上,手指头刚一伸进去,不速之客脚底抹油一般来到他们身边。
江梧瞥见一角金色的影子,慌忙的手指只好尴尬地从衣服里面收了回来。楚栖的站位不动声色,却有些巧妙的卡住了江梧的身位,以至于江梧不好越过楚栖做任何保护措施。如果他莽撞地横在两个皇子中间,以现在的百官散朝情形,明天楚栖要被弹劾到天边去了。
宫中对于皇子上朝的朝服有严格的制度,江梧看着面前人身穿的金黄九蟒长袍,不动声色的往斜前方靠近了半步。
“皇兄。”
江梧行过礼,楚栖才微微弯下腰,他的礼数并不周全,但是此刻大皇子似乎不太纠结这件事。
“父皇去往行宫,为何不带上我母亲,而且下朝之后,父皇根本不理我的请求,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又说了什么鬼话!”
他的情绪陡然激动起来,手舞足蹈地扯着楚栖的衣领向前拽,连风也消失了,天地间,只有阳光下依然微微笑着的楚栖。
纵然早就听闻大皇子心智低下,此刻江梧还是很震惊地立刻半跪下来,第一次如此诚恳地请求:“请大皇子息怒。”
四周不少官员恰巧也路过,各个也都跟着跪下,齐齐喊道:“请大皇子息怒。”
炎炎烈日,人群围拢的速度甚至连大皇子都惊诧不已,他身边的一位女官似乎在思索什么,大皇子的情绪收起,他正面对着楚栖,面色上有一些肖似恐惧的表情。还是不够愚蠢嘛,江梧侧过头,他的视线正对着石板路上踏步而来的禁卫军长官陆风眠。
按礼法而言,也有些士官贵人不必下跪,比如皇子们的师傅,太子太傅,白鹤飞。
白鹤飞已经辅佐过两位皇帝,三个朝代,他一生无儿无女,从未娶妻,他全然的生命都奉献给了他历经的朝代,他辅佐过的皇帝。此刻,这位老人已经年逾花甲,身姿依然挺拔,嗓音依然洪亮,他站定在楚云阔面前,声如洪钟。
“你这是在做什么!”
楚云阔手一抖,总算放开了楚栖的衣襟。
群臣都识相的站起身,皇子们的家务事没人想参与,但是又不好立刻走掉,天这么热,很快就有人受不住了。
白鹤飞捋了捋胡子,象征性地劝解道:“行宫避暑,皇帝自有安排,为了这件事特意下朝来找三殿下麻烦,大皇子,臣自认已经倾囊相授,但今日您的无知程度还是超过老臣的接受能力了。”
楚云阔自知理亏,低下头来。
“太傅先生,宫内最近传谣甚广,都说什么,皇帝是为了弥补小皇子才不让皇后娘娘暂避风头的,可能大皇子也是轻信谗言了,毕竟,这宫里,人多嘴杂,分不清楚啊。”
陆风眠的从人群里钻出来,他人长的高挑,面上带着和煦的笑容,恭恭敬敬朝太傅和两位皇子行了礼,才直起身子。
白鹤飞摸了摸胡子,沉声说:“陆都尉说的有理,依我看,不止宫内,近来我家小童从城外运送书籍回来,总是听说连城中百姓,都开始传起这件事,但皇帝定下此事不过两日,宫外百姓又是如何得知呢。”
这下可算是打开了话匣子,几位刑部和工部官员也忙跟着附和。
“是啊,我家里几个小子上书院都能听个一二了。”
“哎呦,可别说,家中出门采买,路边摊贩都在议论这事呢。”
白鹤飞点点头,他转过身拍了拍楚云阔的肩膀,安慰道:“无事,此事明日我会同尚书一起上奏陛下,你且放心,万万不可再这么莽撞下去了。”
说罢,冲楚栖微微躬身,楚栖也同他行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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