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如果说日的分割是黑夜和白日,那么楚铭远人生的分割线,是刀刃和刀背。

小皇子并没有受什么伤害,只是当日接连看到害怕的事情,一时间吓晕了而已。

而已,天子之怒,血溅五步。

陆风眠与江梧一起跪在楚铭远的面前,楚栖走到门外,战战兢兢的楚翎立刻来牵着他的衣袖。更深露重,小姑娘的双手冻的有些凉了,楚栖将外袍披在她身上,两个人快步走了进去。

黎锦清依然坐在楚铭远的下位,皇后并不在场,楚云明和他母亲白泠站在一边,厅内宽阔,更显得楚云阔站的位置有些反常的靠后,楚栖一路走过去,眼角余光瞥见他几乎是整个人都缩在了墙壁与八仙椅的夹缝中。

能让这个人表演的场合并不多,以往楚栖会选择同他接招,但今日显然并不是个什么好时机,他掀袍跪下,利落行礼,楚翎战战兢兢地跪在他身边,楚栖的位置选的不错,抬头望过去,只有江梧沉得很低的脑袋。

楚铭远的目的并不在楚栖或者楚翎身上,他随手摆了摆,让这两个人起身,转而眼神急切地又回到门外,楚栖神神在在地寻到位置坐下,接过韩齐递来的茶盏,视线才跟着楚铭远一起定在门外。

月朗星稀,今天的月亮格外亮,门前的石砖被月辉泼洒,一眼望过去竟然是波光粼粼的错觉,楚栖自然不会傻到认为楚铭远是在欣赏月色,他调整了姿势,在一室静谧中,跟随着楚铭远一起,盼望着门外可能到来的任何一个人。

结果同楚栖设想的结论没差太远,来的人并不能笼统的称作人,或者说,她已经失去了作为人最基本的特征,活着。

在这种黏腻的夏日盛放的花朵并不算贫瘠,楚栖并没有同楚翎一样震惊害怕地闭过眼,也不像在场的任何人一样表露出惊恐或者是疑惑的神色,他安静地坐在靠近江梧的地方,眼睛一瞬不眨地盯着垂着头的人。

江梧浓密的长发是楚栖从小就能触摸到的,在楚栖的小时候的世界里,头发是珍贵的东西,母亲的长发只有父亲和家人替她束起过,但没人能帮助他印证这个想法究竟是不是正确的。年幼的楚栖看着江梧歪歪扭扭的丸子头,颇有成就感的放下梳子。

这些随着人的年龄而逐渐漆黑浓密的发丝,是楚栖对于感情的所有感知。

室内的空气随着越来越浓稠,江梧的身体抖动幅度越来越大,以至于他身边同样跪着的陆风眠有些手足无措。陆风眠的眼睛从江梧移到楚栖身上,楚栖冲他露出一个最常见的微笑,很简单的表情,陆风眠从中看不出任何情感,他收回了视线。

相较于白泠和楚云明的茫然,楚云阔的反应实在是过于出人意料的安静,他撑着八仙椅的扶手,歪着脑袋,那双同柳云芝一样的眼睛黑白分明,它如水平静地盯着楚铭远等来的“人”。

那具白骨被一层深红色的长绸子盖着,外面覆着薄薄一层泥土。

楚铭远站起身,他身边坐着的小孩子却毫无反应,徐春的腰弯的很深,他手中的拂尘蹭着地面,长长的,被小孩子踩了一脚,孩子的身体平衡不太好,摔了一个屁股蹲,开始哇哇大哭起来。

楚铭远走出去两步,又停下来,一屋子闹哄哄的震惊和讶异中,他竟然有瞬间的恍惚和无措,身后高高的龙椅四平八稳的待在应该待的地方,龙椅后的那副字是楚绍戎写的。

长长久久。

长长久久,楚绍戎在写这幅字的时候,他的身边是正值壮年的三个儿子,国力强盛,百姓安乐,他的身体依然康健,那日楚铭远端着茶水跟着他母亲在门外,听着室内的欢笑声,荷花池香气绵绵,站在那时,好像长长久久并不是件非常难以企及的愿望。

窗外的树叶浓绿,此刻一样的蝉鸣,一样的荷花香,一样的长长久久。

楚铭远在哭声中走向那具白骨,日子算不上长也算不上短,他的年纪算不上老叶算不上年轻,微风将腐烂的味道吹向室内,柳云芝的脚步终于匆匆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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栖梧
连载中浅浅荷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