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色尚未大亮,晨露如珍珠般点缀在院中的杂草尖上,闪烁着晶莹的光。
月昙被一阵轻柔的呼唤声惊醒,是陈父在唤陈三妹起床。她起身推开门扉,只听见隔壁的门扉,也几乎同时吱呀作响。
“你们......”
月昙话音未落,嘴角已不自觉地上扬,她快步走到陈父身侧,恭敬道:“大叔,我还有些疑惑想向您请教,不知您现在是否方便?”
陈父的脸上已不见昨日的阴郁,他爽朗一笑,率先来到院子一隅的矮桌旁坐下,随后朝他们三人招手。
小竹凳已有些年头,坐下时发出轻微的吱嘎声,矮桌上还残留着昨夜雨水留下的痕迹。
“姑娘无需客气,有何疑问,尽管问便是。”陈父的脸上挂着慈祥的笑。
月昙也没扭捏,直接开口问道:“大叔,之前婶子可有跟您提过,他们前往药材种植地用了多少时辰?”
“好像是有说过”陈父对这几年的记忆断断续续的,他想了想才继续说道:“她们当时都是到镇子上集合,再乘坐驴车去药材地,前前后后好像要花一个多时辰。”
“那条道也不太好走,你婶子每次回来都忍不住唠叨好久。”
慕容月昙在脑海中回想起云隐镇边的地形,“婶子他们是每日都要这么来回吗?”
“那到不是。”陈父摆摆手,“他们是十日往返一次。那主家在药田边安排了棚子。那时候天气热,大家可以将就着住。”
秦富贵在一旁也听出不合常理的地方,他接着问道“大叔,那挑选去种药田的人,可有什么讲究?”
陈父放在小桌旁的手紧了紧,“多是年轻力壮的小伙子。不过,也有能使得上力气的妇人,说是去做杂活的。”
这药田种植表面说的过去,实际处处透着诡异。
秦富贵本来还想问问陈父,是否记得驴车的行径路线,可陈父除去记得道路有些颠簸外,已想不起其他。
正在此时,陈三妹在堂屋中喊道:“爹,米粥熬好了。”
陈父见他们没有话问,就喊着他们一起去屋内用些早饭。
饭后,小桌上的水渍被晾干,陈青玄从百宝袋中抽出一卷画卷,展开于矮桌上,是绘制精细的中洲地形图,那地图巧妙,随着陈青玄手势变化,山川河流纵横交错,整个云隐镇的地势在三人眼前一览无余。
“这云隐镇还真是不小,乘车,估计四个时辰才能横穿。”秦富贵啧啧称奇,目光在地图上游移。
三人各自在脑海中进行推算,最终目光齐齐落在地图一角,那里是镇南外的山域。
陈青玄指尖轻点镇南边,术法流转间,那片区域在三人眼前放大。
“若按陈叔所言,他们最有可能去的地方,便是这片区域。”
很不巧,陈青玄手指的地方,也是慕容月昙和秦富贵脑海中浮现的区域。只是,那地方竟与慕容家当年和宁家共同看中的药田不远。
“你们有没有觉得奇怪?慕容家二叔最擅长种植药材,既然慕容家看中的地方,怎可能会成为荒废之地?”
秦富贵不是道听途说,慕容山庄现在传出的虽是闹鬼的名声,但早些年传出的可是慕容家两兄弟的盛名。
“我想去瞧瞧那地方。”慕容月昙知道家里人的性子,别说二叔,就算是父亲,也不会选块不毛之地来开垦种药。
陈青玄将地图卷起,重新收入百宝袋中,“此地异常,我们最好一同前去,免得遇到不测。”
他刻意强调,不过是担心慕容月昙会自行前往。这连日的相处下来,她都有些异常“客气”,即便对秦富贵也是如此。
陈青玄抬头朝天边望去,朝阳的柔光染红了天际,他惊讶地发现慕容月昙没有打伞,而她身上的符衣符篆却都未有丝毫变化。
或许是自己的眼神太过直白,惹得秦富贵的视线在他与月昙之间徘徊,他只能轻咳两声缓解尴尬,“我怀疑,有人在镇南边布置了阵法。”
秦富贵瞠目结舌,镇南群山环绕,别说布置这么大的法阵,即便是在陈家这一方小天地里布置法阵都非寻常道士能做到。
“真的有人能布置如此庞大的阵法吗?那人会不会与李兴的法器有关联?”
秦富贵不是瞎猜,月昙也觉得他这话说得有几分道理:“陈叔提及,有第三家直接从李兴手中取得地契,既然慕容家和宁家都未在此地种出药材,那这一家为何还要在此种植?其目的又是什么呢?”
谜团越绕越大,陈青玄提议:“我们不妨现在就去此处打探打探。”
“此时前去,镇上人多眼杂,只怕会打草惊蛇。”月昙抿了抿唇,“不若等晌午时再穿过镇子,那时候众人大多避着日头,我们行动起来也更方便。”
秦富贵百无聊赖地整理衣袖:“那我们,总不能一直在这里干等着吧?”
几番商议下,三人还是决定先去镇子旁的小树林里查探下情况。
镇子外突然设起了关卡,出入镇子的人都免不得被守卫盘问几句。
月昙透过树叶的缝隙,望着镇口的十几名守卫,秀眉轻蹙:“李兴如此大费周章,我们该如何进去?这排队的入镇人有些多,不能全部用术法撂倒。”
秦富贵突然打了个响指,笑道:“有了!咱们来个改头换面,混迹在人群里。”
于是,三人依计行事,用障眼法换上朴素的衣裳和不起眼的容貌。
秦富贵得意洋洋:“嘿嘿,咱们这装扮,就算李兴亲自来查,也认不出咱们。”
与他所说的一样,守卫并未多言,他们看到月昙打着伞,穿着朴素的黑衣还报这个坛子时,恨不得有多远躲多远。
三人顺利地混入了镇子,又悄无声息地从镇南离开,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毫无破绽。
***
烈日当空,三人终于来到了陈父口中的荒芜地。
站在荒坡上,放眼望去,旁边几座都是荒山,草木稀疏,土如细沙,一片萧瑟。
秦富贵挑了挑眉,嘀咕道:“这地方,真能种出什么药材来?”
饶是这地是慕容家和宁家都看中的地,他一个不种粮食的人也能看出,这里的草木有多难存活。
“应当就是这里。”月昙看向正低头观察土地的陈青玄,“陈道长,可发现什么异常之处?”
秦富贵耐不住性子,三步并作两步奔到陈青玄身边,见其将一小块黄土细细捏碎,又凑近鼻尖轻嗅,随后又换了另外一块。
他迫不及待地询问:“青玄,你这举动有何深意?这土地可有异常?”
陈青玄拍去手上的尘土,站至月昙身边,缓缓道:“看来我先前的猜测有误,此处土地皆为实体,并非幻象。怪异的是此处贫瘠,四周不过数里之遥,便是绿意盎然,水土丰美,两者相去甚远,实难解释。”
他的困惑之处,秦富贵与月昙亦然。三人皆非农耕之人,对这些知之甚少,一时间陷入僵局。
月昙心有不甘,她向左移动两步,为自己施展术法腾出空间。双手轻扬,指尖微动,一股柔和的白光自掌心溢出,缓缓向四周扩散,宛如晨雾般包裹着这片土地。
周围的草木仿佛受到感召,纷纷向她的方向倾斜。
一刻钟后,月昙睁开眼,眸中喜悦泛起:“道长之前的猜测无误。此地,确有药材生长,且品质不俗。”
秦富贵惊讶地指了指四周荒芜的景象:“这......这荒山野岭,怎会有药材?陈道长不是说这地没问题吗?”
陈青玄脸色微变,他小心翼翼从百宝袋中取出一枚古朴的符篆,其上符文流转,散发着淡淡的金光。
“此乃显现符,专为破除幻象而生。若此地非幻术所化,此符效用或许有限。”
月昙见他格外珍惜,问道:“道长手中有几枚这样的符篆?”
陈青玄苦笑,哪里来的几枚一说:“此符乃家师所赠,仅此一张而已。”
就连这一枚,都还是因为师父担心秦富贵的安慰,才勉强给他的。
月昙脑海中浮现出,昔日陈青玄挥动天抒笔时的场景,不由得问道:“这显现符,陈道长可会绘制?”
“我虽也能绘制,但这枚符篆承载师父之力,其效用非我能企及。”陈青玄话语间显露的,都是对无尘道长的深深敬仰。
烈日难耐,三人寻得处树荫地歇息。幻云伞悠然悬浮,其伞面展开,宛如一朵盛开的红莲,为他们隔绝开外界的酷热。
月昙看着四下荒凉的山坡,转头发现秦富贵弓着背,让陈青玄在他背上绘制药用的符篆。
见他们已经绘制完成,月昙才开口:“我可以尝试与那些药材建立联系,引导它们从内发起攻击。”
“如果成了,那秦三儿则负责在结界显现处进行干扰。最后,也是最关键的一步,便是陈道长手中的符篆。以符篆外加我们三人合力,定能解开这荒山的真相。”
陈青玄望着手中那张刚绘制的符篆,忧虑道:“我用天抒笔引动此符篆试试,若不成,再换。”
慕容月昙立身在幻云伞下,双手交织翻转,层层灵力波动而去。
好在被掩盖的草木还算听话,他们受到感召后都开始凝结出莹莹绿光,随着术法的增强,绿光结成尖刺,开始冲击结界。
月昙的额间细汗微现,被掩盖的地方太大,即便她灵力倾泻而出,还是有些吃力。
幻云感应到她的困境,伞缘竟泛起点点红光,将她周身环绕,为她增添不少助力。
“秦三儿!”月昙轻呼一声。
秦富贵身形一展,剑光如龙,朝着刚刚凸起的尖锐地势处刺去。
“引符!”月昙再次唤道。
陈青玄紧随其后,如青鹤腾空,天抒笔在他手中苏醒,随着他口中低吟的青山派秘咒,符篆如流光袭去。
他喝道:“破!”
三人合力之下,虚空仿佛被撕裂,裂痕如蛛网般蔓延。然而,就在那关键时刻,“嘭”的一声巨响,符篆爆裂,强大的反噬之力将三人震飞,各自跌落在不远处。
秦富贵赶紧起身,他看着不远处的月昙和陈青玄,问道:“你们怎么样?受伤可严重?”
月昙压下口中腥甜,盘膝调养。
陈青玄伤的不重,站起身来便全力攻击那摇摇欲坠的结界,尽管他道法高深,但面对建造此结界的强者,仍感力不从心,裂痕转瞬即逝,结界迅速复原。
待月昙调息结束,三人再次聚首。
陈青玄简述了方才的惊险一幕,随后直接取出无尘道长绘制的符篆,直言道:“二位,可还能再战?”
两人微微颔首,随后走到了之前的位置站定。
月昙再次与结界内的药草建立联系,这一次,她的动作更加流畅,联系也更加牢固。
随着她的示意,秦富贵与陈青玄再次发动攻击。
只见那张符篆在陈青玄的操控下,犹如神祇降世,光芒万丈。
结界再次露出松动的迹象,月昙更是抓住机会,法力倾泻而出,三人合力之下,秦富贵手中的长剑没入,结界终于轰然破碎,露出其后的隐秘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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