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暗沉,乌云密布,夏至时节,不见炎炎烈日,倒是暴雨即将来袭。
雅居内,秦富贵因修炼法术而浑身酸软,他无力的瘫坐在靠椅上。
一群表情各异的年轻公子将他紧密环绕,他们或关切、或好奇,交谈声充斥着整个房间。
“那慕容山庄,当真如传言般阴森可怖,有鬼魅出没?”众人纷纷问道。
秦富贵轻轻摆首,嘴角勾勒出一抹玩味的笑意,慵懒答道:“鬼魅之说纯属无稽,不过是位医女暂居其间罢了。”
各位公子的好奇心瞬间激起,七嘴八舌的问:“医女?真的假的?莫不是那山庄的鬼魅?”
“胡说!”秦富贵坐直身子,“那姑娘有影子,且对医药精通,怎会是鬼魅?”
也不知是谁人问道:“那姑娘是何模样?”
场面一度寂静,大家都静声以待。
秦富贵胡乱搪塞,“天黑雾浓,怎能看清?”
友人们追问不休,企图从秦富贵的口中套出更多关于医女的信息。秦富贵只得故作神秘,以玩笑话一一应对,引得众人一阵哄笑。
“哼,秦兄是吹牛的吧?医女何其难得,怎可能露宿荒野?还是独自一人。”有人不信,嗤之以鼻。
秦富贵也不恼,一笑置之,坚持道:“她就是人。你们若不信,自己去山庄看看便知。”
众人一听,蠢蠢欲动,纷纷要求即刻动身前往。
秦富贵心中暗道不好,试图推脱:“不行,天马上就黑了,通往山庄的路早已荒废,雨一下,更是难以通行,不如改日吧。”
好事之徒裘子轩跳出来质疑:“你在撒谎!根本就没什么医女。哼,秦富贵,枉你还自诩修仙之人,竟是满口谎言。”
秦富贵最烦别人提他修仙的事。
他幼时聪慧,天赋异禀,但不知何故,长大了却经脉不通,他曾拜访多个门派,均劝他早日放弃,说他此生再也仙缘。
可他隐约记得,自己答应过谁,要御剑带他看遍益州山川。
这便成了他心中的一根刺。
秦富贵激动地站起身来,脱口而出:“去就去,谁不去,谁孙子!!!”
窗外突然响起一声惊雷,打断室内的争论。抬头望去,风雨欲来。
裘子轩带着他的狐朋狗友,催促秦富贵即刻出发。
秦富贵悔恨自己方才说出的话,可如今已无法收回,只能硬着头皮跟着众人一同前往。
***
雨幕笼罩下的慕容山庄,远处望去,倒是一幅绝佳的泼墨山水画景。
踏入山庄的石牌门,四周变得静谧,只有雨滴击打油纸伞发出噼噼啪啪的声响。
“哐当”一声,山庄本就破损的大门在裘子轩几人的推力下轰然倒地,尘土与木屑四溅。
他们几人率先踩踏着大门,进入院中,不知是谁说:“这天色昏暗,杂草遮蔽,如何看清?”
裘子轩立刻吩咐众人找些枯枝,开始做火把。只是望着这浓烈的雾气,他还是心有余悸。
“秦富贵,你们几个在后面磨蹭什么?莫不是你昨日根本就未进入这山庄。”裘子轩挑衅出声。
秦富贵懒得理睬,拉着吴家两兄弟,帮忙把倒下的大门立在墙边。
这山庄人人知晓其遭受过灭门之灾,他心中有着敬畏之心。且在中洲大陆之内,仙、妖、人、鬼、神、魔并行,虽说大都未见过,但谁又知晓其真伪呢?
“切——”裘子轩轻蔑地瞟了一眼,“还以为多大能耐,原来是在山庄内当了一夜的看门狗。”
其身边人又是一阵哄笑。
“裘子轩!我劝你别不识好歹,你没瞧见这山庄内的雾气如此浓郁?你就不疑有他吗?”秦富贵气急。
那群人低语了几句,而后再次哄笑。
裘子轩不理会秦富贵的言语,拿着火把开始与众人在山庄内寻找医女。秦富贵忧心,只能带着吴家兄弟跟在后面。
雨势不停,反而在几声雷鸣后更加激烈。
这群人在踏入山庄大门时,就已经触发了慕容月昙布置的结界,他们的举止都被传到月昙的灵识中。
她此刻却无暇顾及。
许是临近七月,天色不佳,今夜的山庄内怨气更加强盛,每一缕都试图凝结成实体强占鬼魂的灵识。
而后座房中的鬼魂们,也受其影响,躁动不安,鬼气弥漫。
月昙和齐悦费了好大劲,才让他们平静下来,守在后座院中。
她指尖翻转,弥散的昙花香气再次增强,极力控制着山庄内怨气和鬼魂的暴走。
齐悦察觉到月昙的分心,担心道:“可是有客来访?”
“是秦富贵。”月昙并未间断手中法术,“几年不见,身边竟结交了些面露淫邪之相的花花公子。”
齐悦叹了口气,“昙儿,有些事终归是不可能了。”
“二婶放心,昙儿知晓分寸。”
月昙明白齐悦所指是两人之间的婚约,她现在一心只想破除山庄结界,送鬼魂去往忘川。
况且,凶手尚未伏法,她实在无暇顾及。
不多时,那群人便已经到了内院,与月昙等人仅一墙之隔。
“你们说,那姑娘不会是长得丑,见我们英姿勃勃就躲起来了吧。”
“谁知道呢,这黑灯瞎火的,美丑有何区别,只要不是山野村妇就好。”
这些人言语毫不避讳,就连修为不佳的齐悦都听得清清楚楚。她身上的鬼气顿显,面容灰白一片。
月昙连忙出声安抚:“二婶,切勿动怒。”做鬼的这七年,她已经学会万事谨慎。
山庄覆灭之后,父亲、母亲和二叔都消失得无影踪,这庄内上下一百七十六口魂魄都需要她和二婶来管理,她已经不能如幼时般任性而为。
月昙到底是低估了这些人的无耻。
他们就连后座院都不放过。
原本的平衡之势,因为这群人的加入,而破裂,怨气如潮水般汹涌,开始向这群人聚集。
子时将至,雨幕中,隐约可见怨气凝成的黑影在游荡。
裘子轩等人终于察觉到不对劲。
他们纷纷揉了揉眼睛,想确定自己是否眼花,可定睛之下,很明显的黑影从他们身前飘过,吓的众人尖叫出声。
裘子轩浑身发麻,慌乱地掏出道家法器以求自保。
法器一出,金光四射,瞬间将几人笼罩其中,连方才乱飘的黑影也消失不见。
月昙和齐悦避之不及,法术被强行中断,她们也被法术反噬。
失去了昙花香气压制,齐悦难以控制自己的鬼气,脸色灰白,脖颈处有鲜血溢出。
月昙强忍伤痛,指尖轻弹,一朵昙花瞬间绽放,她将其递予齐悦,“二婶,这花能暂时稳定您的气息,您先去找小妹,其他的交给我来处理。”
齐悦尚且如此,更不用说那些修为不足的鬼魂。
当裘子轩等人在法器保护下,离开后座院的瞬间,山庄内的鬼魂立刻显形,飞散四处,开始与怨气融合。
月昙身形一闪,避开裘子轩一行,先从山庄的外围,开始清理那些游离的怨气和较弱的鬼魂,以防它们直接被怨气吞噬。
恰巧,秦富贵从大门外跑来,与月昙撞个正着。
他脸上满是焦急,正欲开口询问,却被月昙迅速打断:“你朋友无事,他们有法器保护。你快带他们离开。”
她不在多言,朝大门处行去。
秦富贵紧跟在月昙身后,“你这是要去何处?这山庄不对劲,你还是...”
未等秦富贵说完,月昙抬手撤去山庄内的结界:“这才是山庄原本的模样。”
秦富贵双目圆瞪,唇角微张,身形不自觉的抖动。
这是他第一次见鬼。
真的鬼。
面色惨白,身体残缺,满身血气。
月昙柔声问:“你还要跟着我吗?”
秦富贵怔愣了片刻,见月昙正看着自己,他忍不住轻咳两声,“你要去干嘛?”
“这些都是山庄最弱的鬼,他们魂体不稳,要是被怨气侵蚀,就会为祸人间。我现在要去阻止。你最好带着你朋友尽快出庄。”
时间紧迫,月昙没有跟秦富贵多说。
奔跑几步,足尖轻点,踏上花台青石,腾空而起,双手结印,指尖翻飞间,一道道白色的光芒自她体内涌出,控制住院内的怨气与鬼魂。
秦富贵虽怕鬼,但他又不忍月昙一个人面对这么多鬼魂。犹豫片刻,咬咬牙,颤抖着身子跟上。
他从腰间的须弥袋中取出佩剑,开始斩断鬼魂与怨气之间的联系。
每出剑一次,他都避开鬼魂,半眯着眼确认眼前是怨气所在。
两人穿梭之间,场面很快被控制住。
月昙施展术法引导鬼魂,保护它们回到后座房。
主院之中,浓厚的怨气凝成实体,连落下的雨滴都承载着几分阴郁。
那些吸收了怨气的鬼魂,此时已围拢在裘子轩等人周围,虎视眈眈,随时准备发动攻击。
面对这骇人的一幕,秦富贵差点魂不附体,身子忍不住哆嗦着躲到月昙身后,他声音颤抖:“这...这么多鬼?”
月昙迅速幻化出一条白绫,覆上秦富贵的双眼。
白绫之下,不再是狰狞的恶鬼,而是平凡人的模样,而那些怨灵就像是欺人的恶霸。
秦富贵的恐惧与不安得以缓解。
月昙双手轻挥,灵力涌动,那些绽放的昙花释放出柔和的光芒,气息缠绕在鬼魂身上,强力驱逐附上来的怨灵。
秦富贵则如同之前一般,鼓起勇气,利用剑气斩断鬼魂与怨气之间的联系。
只是这次,情况变得复杂,这些鬼魂由于长时间浸泡在怨气之中,即使与怨气的联系被切断,它们仍旧表现出强烈的敌意,似乎随时都会发起攻击。
秦富贵眼中闪过一丝决绝,握紧了手中的佩剑,势要一举消灭这些已经无法控制的鬼魂。
月昙制止道:“不可!它们也是无辜的,只是被怨气所困。”
她用法术编织出一张张灵力网,将那些失控的鬼魂逐一束缚,同时不断释放着花香安抚,引导他们去往后座房。
秦富贵则在一旁辅助,每当有鬼魂试图挣脱束缚,他便以剑光划破虚空,精准地斩断它们残留的恶意与怨气。
两人额头上都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所有鬼魂回到后座房,秦富贵眼前的白绫消失,他收了佩剑,去到裘子轩几人身边,询问他们有无损伤。
月昙准备去次院查看状况,刚迈开步子,就见齐悦牵着慕容娇从次院赶来。
慕容娇身上的怨气尚未完全褪去,她一见月昙,便不顾一切地挣脱齐悦的手,踉跄着朝月昙跑去,口中喃喃唤着:
“姐姐……”
而裘子轩等人看到这一幕,也加快脚步,朝月昙靠近,想寻求庇护。
月昙眼看着法器的金光即将伤到慕容娇,情急之下,她身形一闪,飞扑过去将慕容娇紧紧抱在怀里,两人一同被金光震飞,狠狠撞在秦富贵身侧廊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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