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富贵走到沅江身边,用手指捏着他的衣衫,讥讽道:“沅江是吧?你这夜行衣的打扮,配上这伤,跟我说是办事遇劫。逗我呢?”
“我劝你还是乖乖说实话,本公子几人能救你,当然也能杀你。自己放聪明些。”
“公子明鉴,沅江所言句句属实,绝无半句虚言。还望公子手下留情。”
沅江很是惜命,立刻就要挣扎着起身给秦富贵见礼。
秦富贵见月昙和陈青玄并没有动恻隐之心,当即转身回到陈青玄身旁,他将手搭在陈青玄的肩膀上。
“瞧见没,你眼前这位可是出身名山大派的陈道长。他可是有真本事的,几张真言符下去,保管你竹筒倒豆子,啥都往外蹦。”
“所以啊,我劝你还是自己还开口。”
秦富贵说完便不再看沅江,他悠哉游哉地坐回石板上,嘴角还挂着玩味的笑。
沅江见到他们的那一刻,凭借他多年闯荡江湖的经验,就知道这几人不简单。
说也是死,不说也是死,那说一半呢?
他纠结了好半晌才道:“实在不是有意隐瞒三位恩人,实在是在下有不得已的苦衷。其实......”
“打住。”秦富贵抬手,同时出声打断沅江的话,“你可别一直在这里苦衷来,苦衷去的。能说就说,不说咱们就上真言符。”
“省得跟陈二似的,支支吾吾半天,最后才说,完全是浪费时间,还不如真言符来得快哉。”
沅江有些尴尬,他刚刚是打算继续说的。
“我本受主家之命,帮忙运送东西,因东西太过贵重所以才选择换上夜行衣,如此夜间行路也方便些。”
慕容月昙并不关心沅江所提到的东西,她关心的是先祖为何让她救这个人,还是身中数种毒药的人。
“你身上的毒是谁给你下的?”
沅江感受到自己体内和伤口处,不再有那种钻心的疼,他回道:“劫匪在他们的刀剑上都涂了毒,我与兄弟们在打斗过程中不幸染上的。”
“你应该知道,我说的不是这毒。”
下的而不是沾染或者直接提及伤口,月昙本以为沅江会明白她说的是什么。
现在看来这人要么是不明白,要么就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她也不介意点破。
先祖还未提示她闯关成功,眼前的沅江就还是她的考核对象,她必须弄清楚。
“我不明白姑娘的意思。”沅江直直的望向月昙,“难道我还中了其他毒?”
秦富贵挡在月昙身前,“你当真不说实话?”
陈青玄也歪头问月昙:“可需要用真言符?”
月昙摇头,将秦富贵拉回身边坐下,坦然对上沅江的视线,“你体内有一种长年累月的毒素,这毒已经跟随你许久,且你有按时服用解药。”
“只不过,这解药是暂时压制你体内的毒素,并不是解毒。你这些年有毒发过,毒发时情况不太乐观。”
她已经将话说的如此明显,原本认为沅江肯定会不再隐瞒,谁承想,沅江的眼中满是恐惧,他整个人都开始瑟瑟发抖。
“别抖了。你不说我们也能猜得出。”秦富贵自信分析,“你双手有老茧,多年习武。又是奉主家的命令行事,想来那毒素是你主家所下,目的就是为了控制你们,我说的对吧?”
沅江如同着魔般,开始拖着身子往后退,没挪几寸就无力倒下。
“你不用担心,我们不会把你怎样。”
月昙依旧坐在石头上,气定神闲:“你体内毒素已久,本就需要用药物缓解,这次你中毒后,加剧了原本的毒素,你应当是来不及赶回去服药了。”
沅江躺在地上,梗着脖子,青筋泛起,“求求各位大发慈悲救救我。”
秦富贵上前将他拖回原来的位置,“给我们一个救你的理由。”
“你们想知道什么,只要不妨碍我性命,我都说。”沅江躺在石板上,眼眶中蓄起泪水,连语气都带着乞求。
“为何求生欲如此强烈?可是因为那主家?”月昙问。
沅江摇头,“我妻子被主家控制,若我无法完成任务,那她们就会被发卖到最低级的窑子。”
秦富贵回到月昙身边,“你的主家安排的什么任务,为何如此巧合被我们所救。”
“我并不知为何被三位所救。”沅江虚弱道,“主家安排我们将万药谷的灵药,送往梦灵渡。”
这事在江湖暗处早已不算秘密,所以沅江才敢说几句。
“能养得起死侍,控制其家人,那想必是家中富裕。”秦富贵摩挲着下巴,“还与幽冥有往来,那就不可能是朝廷中人。家中还能长期提供喂养死侍的药物,我真是好奇,你到底是哪位医药世家养出来的人呢?”
三人目光炯炯,静待沅江的回答。
“抱歉诸位,涉及主家之事乃机密,若我泄露半句,必死无疑。”沅江咬着唇不愿提及。
秦富贵不解,“你人在这儿,毒还没法做,怕什么?”
沅江摇头。
一直在旁边看着的陈青玄难得开口:“你们主家家中可有法力高强的修道之人?”
此言一出,洞内气氛又添了几分凝重。
沅江依旧没作答,他的眼泪却在此刻无声滑落。
怀疑的种子在月昙三人心间发芽,医门中人,家中有修道人士,还与万药谷扯上关系。
他们很难不怀疑,这沅江的主家就是当初灭门慕容家的凶手。
“你可愿摆脱主家,重获自由之身?”月昙不忍他再被控制。
“可以吗?”沅江的眸光中满是渴望,只是在他打量过三人后,又暗淡下去,“主家研制的毒,岂是这么容易解除,是我妄想了。”
“未试,怎知不可为?”月昙觉得这毒素也不算难,至少她炼制的解毒丹就可以缓解。
沅江苦笑,“即便诸位妙手回春,可只要我一息尚存就需赶回主家,否者必将全身溃烂而死,这位道长应知此中苦楚。”
他把话都说道到这个份儿上,也算是对陈青玄的回答。
他们三人当着沅江的面商议着解决之法。
毒,月昙可以解。
气息,陈青玄可以给他绘制隐藏气息的符篆。
至于他妻子,大家的想法比较简单,他“死”后,他妻子会被卖,他再去花钱买回来就是。
这钱,秦富贵最不缺的就是钱。
然而,就在此刻,洞穴中的矿石与蘑菇开始出现异样,它们的上方浮现出沅江的过往。
从孤苦无依的孩童到冷酷无情的杀手,每一幕都让人唏嘘不已。
幼时的沅江被卖到主家后,经历了很残酷的训练期,这一幕幕都让人同情。
可成长起来的沅江听从主家命令,做很多让人憎恶的事,这些事都让人不想原谅。
“你这恶徒,竟还妄想我们救你,今日我便替天行道!”秦富贵怒不可遏,剑尖直指沅江。
陈青玄眼疾手快,拦下他“秦三儿,切勿冲动,莫要坏了月昙的考核。”
月昙望着眼前这一幕幕,对于救或是不救心中挣扎不已。
救,怕他再次为恶;不救,又觉其尚有良知,于心不忍。
沅江被自己的过去震撼得呆立当场,他眼眶湿润,泪水再次滑落。
他低声道:“诸位恩人,算了吧,不必费心了。以前做恶时,我就早已料到自己的结局。”
秦富贵满脸愤慨,赶紧说道:“瞧见没,月昙,他自己都说了不救,咱们何必多此一举?就应该这般,让他死在这里为他之前所做的恶事赎罪。”
“世人皆道恶人之泪,犹如豺狼哀鸣,不过是引人怜惜的手段。今日你若不付出些代价,我实在不想出手。你的手或者脚,你需择一弃之,以作救赎。”
在月昙这里,沅江是考核,她必须通过考核,从而得知医典下落。
沅江脸上不解与惊愕交织,“姑娘,我这等罪孽深重之人,你缘何还要相救?”
月昙直言不讳,“你,不过是我试炼的一环。救或不救,我心亦存挣扎,但见死不救又违背山庄祖训。所以你,我救了,因为职责所在。但不白救,索取你的手或足,乃是为了公道。当然,抉择在你。”
沅江未做思量,抬眸间便决意舍弃右手,誓言余生不再执刀为恶,唯愿以善行赎罪。
月昙以银针引导,用元丹之力辅以陈青玄的五行符篆,将沅江体内余毒尽数逼至右臂。
只见,其整条手臂逐渐转变为青紫色。
秦富贵剑光一闪,手臂断裂,沅江硬是紧咬牙关,没叫一声。断臂处,黑血如墨,触地冒起滋滋轻响,一缕黑烟袅袅升起,在这洞穴中更显诡异。
月昙用术法为沅江止血。
“你应当知晓我等并非凡夫俗子,能救你自然也能杀你。若你之后再行作恶,就会触发我留在你体内的气息,我亦会在第一时间找到你,取你性命。”
言罢,她轻挥衣袖,周遭矿石蘑菇化为齑粉,尘归尘,土归土。
沅江连声保证,口中满是弃恶从善的话,然,最终还是坚持不住再次昏睡过去。
秦富贵虽不想救人,但月昙坚持他也并无异议,此刻见沅江昏睡,他才凑到月昙身边问道:“他的手是你故意废的吗?”
“是。”月昙很肯定的说道:“之前的解毒丹就已化去他体内的小部分毒素,放血足可保命。但我取其臂,意在让他铭记今日之痛,彻底告别过往。”
她望向二人,眼中闪过一丝不确定,“你们可会觉得,我此举过于狠厉?”
秦富贵与陈青玄皆摇头,笑言此举甚好,作恶之人,无论缘由,皆应承受后果。
气氛随之轻松,三人转身欲察沅江情况,却愕然发现,他连同石板都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面冷硬石壁,浑然天成,仿佛从未有过任何变动。
狭窄的洞穴开始延伸出一条曲折的小道,两旁蘑菇与矿石散发着柔和光芒,不知其到底通往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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