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市大学，孟冉和崔和穿着清洁工的工作服，推着保洁手推工具车，他们已打扫了两层办公楼。孟冉带着口罩，努力挥舞着扫帚，“你确定这能行？”
“要不，你有什么好办法？”崔和在口罩中嗡嗡地说：“可千万别提议晚上来撬门，学校是公共场所，到处都有监控。第二天你就得进警察局，非法入室、破坏建筑物，处以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
到了傍晚，他们终于接近了许世扬教授的办公室，这间办公室和其主人研究的课题一样，在四楼偏僻的一角。“门锁上了。”孟冉拧了拧门把手，他们没有从学校保安那里取得钥匙，只被吩咐，若办公室开着，就可以入内打扫；若锁着，就仅仅打扫走廊。
“这个，我倒有办法。”崔和掏出一串钥匙，一把把轮换着插入门锁，终于用第六把钥匙将门打开了。“被摄像头拍到也无妨，我动作丝滑，完全可以假装是保安给了钥匙，我们来打扫办公室。”
孟冉翻了个白眼，推着保洁手推工具车进了办公室，似乎有一大群人正等着她。
她惊恐地差点叫出声，抬眼扫了一圈，教授的办公室近似一间宽阔的陈列室：沿着墙壁是挂钩，上面悬挂着大大小小的猿猴骨架。右侧的玻璃柜里闪烁着数百根漆光闪闪的骨头，旁边有整齐的标签。左侧是嬉皮笑脸的黑猩猩照片，各种发掘工具陈列在这里：铲子、刷子、刮刀、放大镜和各种冰镐。
崔和拉开办公室的窗帘，黄昏的日光让骷髅的笑容显得更加夸张，仿佛它们很高兴看到他们来做客。
“你好，猴子们。”孟冉拉下口罩，呼出一口气，“你们知道是谁杀了教授吗？”
猴子们沉默着，空气中弥漫着无法触摸但又沉重的气氛——未解的谜团，影子从地面上拉长到墙壁上。
崔和仔细查看被害者桌上的文件夹，他翻开了“新闻”文件夹，在最近的简报中，许世扬教授曾被报道前往坦桑尼亚参加化石挖掘工作，旨在发现缺失的环节，并提到在奥尔杜瓦峡谷的新遗址。他在一次采访中曾说：“我们将揭开最伟大的秘密——人类的起源之谜。”
“我查看了许教授的简历，他绝对是这一行的杰出人物，我国最好的大学毕业，美国留学深造，各国学术交流记录。”孟冉说道。
崔和一边点头，一边继续翻看，“他本科学的是生物学，天坑专业。读博时选了古人类学方向。”
在其他的报纸和杂志剪辑中，其他古人类学家、生物学家承认自己对这个主题毫无兴趣，对许教授的宣称，他们表示怀疑：“迄今为止，他没有挖掘出任何有突破性的化石骨头。”
房间里响起微弱地声音，崔和停下翻动，和孟冉对视一眼，紧张地倾听着。
声音停了，随后又再次出现。房间里还有其他人？犹豫了一下，孟冉朝发出沙沙声的地方走去，崔和跟在她后面。转过层层叠叠的骨骼，在阴影的一角，一只老鼠正啃咬着不知从何处偷来的纸片，被突然发现的小动物惊慌失措，扔下战利品逃跑了。
孟冉捡起那张皱巴巴的纸，小心翼翼地展开，上面写着：我知道我的日子屈指可数了。有人试图堵住我的嘴，因为这个秘密太沉重。我的发现会震惊整个科学家，所有的信念都会被颠覆。然而，真理就是真理，无法改变，无法反驳。无论如何费力想要将它淹没，它终究早晚会浮出水面。因此，我恳求你——我的读者——帮助我。如果我被杀，请传播我的秘密，以免它随着我的死亡而消亡。
崔和挑了挑眉，“似乎，我们运气不错。”
孟冉开心起来，“哈，我的小名叫鼠鼠，出师大吉，快夸我。”
崔和笑了笑，“因为你个子小，能到处钻进钻出？”
“因为我喜欢收集、囤积物品。”孟冉笑着解释，崔和看着女孩一张小脸，想象她竖着毛茸茸的耳朵，用小爪子捧着东西啃咬，噗呲一笑。
他们准备继续检查房间时，突然又听到了微弱的声音。但这次不是老鼠，有人在捣鼓窗户的门锁。崔和拉着孟冉，藏在那个阴影的角落。
有人顺利打开了锁，从窗户进入了办公室。透过猴子骨骼，孟冉看到这是一个中等身材，带着猴子头套的男子。
他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在抽屉、书桌各处翻找着。稍稍犹豫了一下，孟冉猛地扑向了陌生人，她出其不意地用膝盖撞击了他的裆部。男子痛苦地吼叫。透过头套的缝隙，她看到他眼中充满了惊讶和痛苦。紧接着，她用拳头猛击他的腹部，接着竖起手掌，击打他的喉结。然后，她抓住他的手，猛地扭到背后，将他摔倒在地。
“你是谁？你在这里想干什么？”她用力扭着他的手臂，准备将他翻过来，扯掉他的头套，但他利用这个机会猛撞向她，让她松开了手，并向后连退两步，崔和从后面扶住了她。
“站住！”她大喊，但带猴子头套之人已朝窗边跑去。她追到窗户边，只见这人已手脚并用，从四楼下到一楼，很快消失在视野外。
孟冉转过头，狠狠看着崔和，“你一点忙也不帮？”
“我读书的时候很乖的，从来不打架。”崔和举起手。
锁上办公室的门，他们回到崔和的咨询公司。
坐在大堂的沙发上，叫来外卖，喝着红茶，孟冉侧着脑袋看他，高高瘦瘦，被浅米色的府绸衣服包裹着，没有腰带，慵懒又休闲。从穿著上也能体现出他的和平主义，她不由得问：“你大学的时候是学什么的？”
“数学。”崔和笑笑，“毕业后，我曾在法医中心工作过，专门分析微小证据：头发、可疑的污点、各种指纹。在那里，我学到不少，他们能通过一根毛发判断性别、年龄，甚至能知道它的主人是否吸毒。不过，我厌倦了他们对鉴定结果的处理方式，于是辞职开咨询公司。”
孟冉打包票，“以后，你负责动脑子的部分，我负责动手。”
“好，我们这对搭档，就像甘尼许和他的小老鼠。”崔和唇边浮起好看的角度。
“什么？”孟冉不明白。
他起身，在书架上翻找着，拿出一尊小雕像，“印度神祇甘尼许（Ganesh），智慧与灵感之神，象头神。”
孟冉看着这尊左手拿着一本书，右手拿着一个装果酱的小罐，有一只大象头颅的神像。
“你知道甘尼许的传说吗？”崔和问道。
孟冉摇摇头。
“甘尼许是湿婆之子。有一次，湿婆比平时早回家，发现了这个孩子，误以为孩子是妻子帕尔瓦蒂的情人。他立刻拔出剑，将甘尼许斩首。帕尔瓦蒂向他解释说，他斩掉了自己儿子的头。湿婆听后道歉，并承诺用第一个到来的生物的头来替换孩子的头。第一个到来的是一头大象。”
崔和又指指青铜雕像脚边的一只小啮齿动物，“这是他的坐骑，一只老鼠。在神话中，甘尼许被描绘为一头站在老鼠上的大象。你喜欢吃枫糖吗？”他笑眯眯地问道。
孟冉怀疑他在占她便宜，可惜她没有证据，而且她确实喜欢吃枫糖。
最后，她看着他醒目的大耳朵，服气了，“好吧，大象。”
将桌上的鱼香肉丝、盐煎肉、麻婆豆腐和黄瓜皮蛋汤一扫而光，孟冉满意地拍拍肚子。
崔和拿出那张在办公室找到的纸片，收在文件夹中。
“现在，你相信是入室抢劫吗？”她问道。
“不信，可是我们没有证据。”崔和摇头叹气。
“接下来，我们该去哪里？”孟冉问道。
“去购物。”崔和回答：“长期吃外卖不行啊，我需要新鲜的蔬菜、水果，还有酸奶。”
“我跟和你一起去吗？”孟冉跟着站起来。
崔和拉着带轮子的购物袋，带她来到一个大型生鲜超市。
他细细嗅着哈密瓜，“可惜，我们晚上才有时间逛超市，一般清晨的水果比较新鲜。”他一边说，一边又捏摸着芒果，还拿起在手上称量称量。
他一边精挑细选，一边继续喋喋不休：“执着于过去，会减缓一个人的发展。（我就买这两把小胡萝卜吧。）如果他只关注未来，那生活会更轻松。对过去盲从，是一种灾难（这梨都熟透了。）比如，蒙古人要求恢复成吉思汗的遗产；阿富汗人想要复兴八百年前的法律；俄罗斯人则希望新的沙皇登上皇位。（这牛油果不错，可以用来拌凉菜。）”
孟冉看他在水果区挑挑拣拣，又转去奶制品区，拿起各种酸奶，仔细看标签，“根据国际食品行业惯例，成分含量最大的成分在配料表上排在第一位。这个配料表第一位居然是水，这个产品根本没有特别的营养价值。”他嫌弃地皱着眉，放下一盒花花绿绿地酸奶。
他转而拿起另外两盒，开始比较：“两个配料表上第一位都是牛奶，第二位，这个是水，这个是奶粉，嗯~~”他满意地把其中一盒放入购物车。
孟冉赞叹：“豌豆王子殿下是处女座嘛？至少上升星落在处女座？”
崔和低头笑眯眯地看着她，“侠女是天蝎？手上都快长钳子了。”
他结完账，把水果、蔬菜、酸奶放进购物袋中，装了满满一口袋，继续唠叨他的理论：“对于过去，我们应该留下余白。就像心理分析师说的那样，‘对于过去，只能臣服’。与其回头看，不如向前看。”
他的步伐太大，孟冉不得不小跑，才能和他并肩。
一辆汽车出现在街角，车门打开，两只手把女孩拖了进去。孟冉还愣愣地瞪大眼睛，她的嘴被塞上了口塞，眼睛被围巾蒙住。
崔和丝毫没有察觉，继续说道：“永远不要回头看，这样很容易忽视脚下。比如说，如果我现在不看着前方，就会撞上路边的第一个路灯。”
车门砰的一声关上了，轮胎发出尖锐的声音，汽车迅速离开。驶过崔和时，他透过车窗，看到了孟冉，她在两个戴着猴子头套的男子手中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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