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男生的鸭舌帽是白色的,在暮色中比其他景物要显眼。
男生没敢多看,匆匆转头,疾步跟上地中海大叔的步伐。
缪奕青和元屹面面相觑。
算是个小插曲。
住处周边邻居房子多是农村老旧四合院,门口有小片水泥地作前院。
有的人家前院上停有小轿车。
家家户户大门都是敞开的。
缪奕青和元屹从门前路过,屋里头在吃晚饭的大叔大婶都会探出头来和他们打招呼。
乡村淳朴气息。
回到住处,两人简单解决了晚餐。
饭后趁着身子热,缪奕青去冲了个澡。
洗完进屋,看到元屹在移桌椅。
“怎么了?”缪奕青甩甩短发上的水。
洗澡时打了两个喷嚏,缪奕青鼻音略重。
元屹说:“电视机下面抽屉有吹风机。”
缪奕青去把吹风机拿出来,找插头,嘴上不忘问刚才的问题:“你要把桌子搬哪里去?”
“搬门口。”元屹打开门,说,“煮饭用。”
客厅有张床。
在客厅煮饭,元屹接受不了。
外头夜色浓厚。
他们这处院外没有装灯,农村也没路灯。
黑压压一片。
只有远处几乎人家亮着灯。
缪奕青出来看情况,摇头:“要摸黑煮饭吗?”
元屹愁眉。
夜风呼呼吹。
缪奕青病没大好,风吹得冷,缩回屋:“元博,行不通。外头没插座,碰到刮风下雨天,怎么煮饭?”
元屹犯难。
缪奕青打开吹风机,边吹头边环顾屋内四周陈设。
元屹进屋关门。
缪奕青把吹风机关了,蹦出一想法,指着床和里屋,说:“把床都移里面,客厅空间大,一半做煮饭啊。”
说完缪奕青和元屹皆顿。
两人对望一眼。
缪奕青尴尬,打开吹风机。
让嗡嗡声打破这份尴尬。
缪奕青是洗头把水洗进脑子里了。
这是在变相邀请元屹同寝吧!
元屹道貌岸然:“很好的建议。”
缪奕青觉得自己像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元屹:“你不介意吧?”
缪奕青嘴硬,“为人民服务。”
元屹失笑:“吹完头过来移床。”
缪奕青喃喃:“哦。”
客厅的床是临时搭起来的,两人不用多少力就把床并到里间。
里屋空间不大,摆一张床时还好,摆了两张,就怎么看怎么觉得拥挤。
缪奕青站在窗帘下,看着两张仅隔半米的床,莫名有股异样感。
当夜缪奕青就和元屹同/房异床而眠了。
元屹作息规律,不加班就睡得早。
活得像个正人君子。
缪奕青脑子亢奋,喝了感冒冲剂都不觉得困。
元屹那边传来浅浅规律呼吸声时,缪奕青翻转身,借着客厅留的小灯光线,静静打量起元屹睡容。
这是缪奕青第一次见到元屹睡着时的模样。
元屹平躺在床,闭着眼,胸口微微起伏。
平时喜欢皱着的眉头舒展开,睡姿规规矩矩。
缪奕青吸了吸鼻子。
屋里有元屹的气息。
.
白天元屹比缪奕青早醒,轻手轻脚叠好被子,在床头站了几秒,才出门洗漱。
两张床距近,双方睡容相互相看得请清清楚楚。
缪奕青醒时元屹刚从外头买早餐回来。
缪奕青状态比先前好了许多。
两人吃了早餐,一道去诊所。
有了昨天观摩的经验,今天就顺利多了。
四个人里就缪奕青是护士,负责测血压、打针。
抓药配药的活是傅雪环在做。
诊所除了有西药,还有中药。
傅雪环和缪奕青介绍说傅萧海是中西医结合的医生。
缪奕青毫不吝啬夸赞:“好厉害。”
傅萧海听到赞扬声,淡笑:“过奖。”
元屹往他们这儿看了几眼。
中午有两个半小时的休息时间。
诊所没有休息室,大家都向往常一样回去休息。
缪奕青下班后没和元屹一道回去:“坡上有家小卖部,我去买点东西。”
“零食少吃。”这几天饭菜不香,元屹知道缪奕青嘴馋,“你病刚好。”
缪奕青说到大巴上的那款薯片:“我买薯片,分你吃。”
元屹高冷:“我不吃。”
缪奕青不信:“到时候别和我抢。”.
小卖部在诊所后面的坡上。
中午人不多。
缪奕青从货架上拿几包零食。
付款的时候,外头又有顾客进来。
缪奕青扫码付款,侧目看了一眼进来的人。
昨天田垄间那个鸭舌帽男生。
缪奕青没多停留,找店员要了塑料袋,快步离开。
走出店几米远后,又把脚步放慢。
一段下坡路。
缪奕青走得慢。
路上不断有村民农作归家吃午饭,挑着扁担,来往都是人。
缪奕青走到坡下。
在拐角处停下脚步。
等后面跟着的鸭舌帽男生撞上来。
鸭舌帽男生两手空空,没在小卖部买东西,也没想到自己行踪被缪奕青察觉。
缪元青横挡在路中间,近距离看才发现那顶鸭舌帽一开始不是白色的。
是脱色的旧帽子。
男生慌慌张张。
缪奕青横眉怒目:“跟踪我干嘛?”
男生吓得结巴,脆生生地:“……不、不是、没有。”
缪奕青冷笑:“那就别跟上来啊。”说着就要走,鸭舌帽男生赶忙叫住:“先生!”
缪奕青停步,还是第一次被人叫先生。
男生绕到缪奕青跟前,这次说话利索多了:“先生,您是我们村里新来的医生吗?”
缪奕青冷声:“干嘛?”
男生与缪奕青差不多高。
缪奕青高冷到一半,才注意到男生露在帽子下缘明显是病态的面容。
缪奕青皱眉:“不舒服吗?”
男生诚惶诚恐。
缪奕青有些烦躁,不喜欢这种温吞的人:“有不舒服就去诊所看,跟踪医护人员做什么?”
男生才又支支吾吾说:“你、你和另一个医生都会在吗?”
缪奕青眯起眼,扬起下巴。
好样。
都知道是两个人来村里。
缪奕青拖长音:“跟踪我们啊。”
男生局促不安。
缪奕青等了几秒,要等男生开口解释。
但男生并不肯开口。
缪奕青没耐性,转身就走了。
男生胆子小,没强追上来。
元屹还没午休,在用电脑回信息。
缪奕青进屋后匆匆把门反锁。
元屹抬头,问:“怎么了?慌慌张张的?”
缪奕青刚才是拽的二万五八,但一路回来,心有余悸,怕那人奇怪的男生再跟上来。
缪奕青口干舌燥,喝了杯水,把事情和元屹说了一遍。
听罢,元屹锁眉,目光凝聚,说:“最近不要单独行动。”
缪奕青很听话点头。
.
两人多留了心眼。
好在接下来几天没再遇到那个男生。
缪奕青以为事情就这样过了。
直到三天后,傅萧海休息的这天,那个鸭舌帽男生来了诊所。
彼时缪奕青在和傅雪环学怎么看单子抓中药。
男生戴着顶泛白的旧帽子,坐在就诊椅上,小声说:“……医生,我来看病。”
元屹看诊,穿着白大褂,见到男生时,脸上没多大表情。
元屹翻了一页新的病历单,拿起笔,问:“什么情况?”声音比缪奕青更大,更冷。
男生温温吞吞。
傅雪环从中药柜绕过来,傅雪环认识那个男生:“白冉?你怎么来了?”
男生叫白冉。
听到傅雪环的声音,白冉一激灵,直起脖子叫人:“环姐。”
傅雪环让元屹起来,她给白冉看诊,在病历单上写下白冉名字,“哪里不舒服啊?”
元屹站到一边,看着白冉。
白冉难言启齿。
傅雪环:“不说我怎么看病?”
白冉才小声地说:“……我屁股流血。”
……
白冉不敢看在场几个人。
缪奕青瞅过来。
傅雪环干咳了声,“是痔疮吗?”
白冉:“不、不知道……”
傅雪环站起来:“先检查一下吧。”
白冉赶紧也站起来。
傅雪环是女的,不方便查体,指着元屹,“让这个医生帮你看看。”
元屹表情寡淡,“上楼。”
白冉愣愣地点着头。
缪奕青表情微妙,丢开手上气味难闻的中药材,跟着上楼。
傅雪环没跟上来。
楼上三张病床依次排开,中间都有屏风挡着。
元屹指着空床位:“躺上去,侧身,裤子脱一半。”
缪奕青把屏风拉上。
明眼人都看到出来白冉在害怕。
元屹没催促。
缪奕青拿了手套给元屹。
白冉摘下鸭舌帽,躺上.床。
帽子拿了,缪奕青和元屹才看清白冉的模样。
白白净净的少年,右边眉弓处有三颗排成三角形的小黑痣。
缪奕青只看一眼,就觉得白冉长得有些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白冉按照元屹的吩咐侧躺好。
元屹掰开白冉屁/股,外周看了一圈,并没看到外痔。
但肛/周微红。
元屹问白冉:“建议我伸手进去检查吗?”
此话一出,白冉唰地翻身坐起来,动作过快,元屹毫无防备吓了一跳。
元屹后退半步。
缪奕青跟上来。
白冉提着裤子坐起来,脸憋得通红。
元屹便知他介意肛/诊。
没继续,元屹把手套脱了。
白冉下床,戴回鸭舌帽,站床边,低着头。
元屹边洗手,边问:“大便是什么颜色的?”
白冉声音在抖:“……我、我不知道。”
缪奕青:“你没看吗?”
白冉:“我、我住的地方是茅厕。”
农村有的家庭并没有洗手间,是搭建在户外的茅房,茅房下面就是粪池,拉了就掉下去,根本看不到。
缪奕青哑然。
元屹擦干手,说:“下去吧。”
缪奕青让白冉走前面。
白冉往前走了几步。
脸一会红一会白。
走到缪奕青身边是,白冉小声问:“医生,你们是从城里来的吗?”
缪奕青:“是啊。”
白冉不再前进,在楼梯口站住,欲言又止。
缪奕青:“下去再说。”
白冉深吸口气,像鼓足勇气般,猛地凑到缪奕青眼前。
缪奕青楞了下。
白冉低声哀求:“哥哥,你们救救我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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