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忧自认是自己隐瞒在先,有什么难言之隐,也都就此作罢。只是,要是放任陈忘这样放纵下去,长此以往,必是两败俱伤。
陈忘心里,还有难以言明的愁绪。
那是什么呢?
想着想着,钟乐倚在栏杆,手中的书滑落,落在椅子上,压住了衣衫。而他自己,借着天色渐暗,无知无觉地睡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他已经在陈忘怀里了。
夜风自水面拂来,还有凉意,顺带晚花的香气。他睁眼没多久,就闻到陈忘身上重重的酒气。
他抬眼看了下,他们是在回寝房的路上,风打铃脆,他觉得陈忘酒气散了不少,估计是没喝醉。
果不其然,耳边陈忘的声音响起:“醒了?”
“嗯。”
“我抱的不稳,再等等,一会就到寝房了。”
钟乐犹豫一番,问:“现在几时了?”
“亥时七刻。”
“这么晚了?”
“是啊,”陈忘以为他是在说自己,顿时滔滔不绝起来,“楚念卿和江图良这两个人也忒能说了,你说说看,那舞姬歌舞升平,江图良看得目不转睛也就罢了,为何楚念卿还能在旁附和?难不成为冬神披麻戴孝了几年后,他真的移情别恋了?”
钟乐没再多说什么,一笑置之。
陈忘续道:“无忧,你说说看,他对冬神,到底是真的死心塌地,用情至深,还是纯粹被骗了,如今幡然醒悟,决心要重新做人?”
无忧道:“你怎么看?”
陈忘道:“我以为,他对冬神,绝对没什么真心,那些真情实意,也都是装出来了。”
无忧不解:“为何?”
“因为,”陈忘惺忪地眨了一下眼睛,一脚迈入寝房,道,“因为断章台时,他并未拦下冬神,甚至是人都没见到,而我,我却拦下了你。”
无忧心里咯噔一下,呼吸骤停。他不安地抿了下嘴,道:“你说什么?”
陈忘把人放在床榻上,自己则埋头抱着他的腰肢,口齿不清道:“我说,无忧,我真的很想你。如果那时候我能拦住你,该有多好。”
“……”
原来是吃醉酒了,开始发梦了。
*
翌日清晨,无忧还迷迷糊糊地睡着时,就听见床边窸窣的起床声。他其实已经醒了,但故作镇定,窝在被子里装睡。
果然,等到陈忘穿戴好后,就端着热食进了寝房,一面温声细语地叫他,一面盛汤,两不耽误。
无忧扶塌而起,问:“今儿是有什么事吗?”
陈忘笑得心满意足,道:“是有一件。无忧,我以前有没有和你说过,在飞升成为方神之前,我曾在道中庭修行,后来天下大变,我已经许多年没有回去过了,昨夜做梦,梦到道中庭后院池子里的水仙开了,格外想去看看。”
无忧穿上靴子,仙侍自屏风之后现身,托着衣裳发冠走了进来,见无忧起来后,开始为其更衣。
无忧站过去,张开双臂,以便仙侍能快些为他穿上衣袍。他面对着梳妆镜,铜镜同样也对着专心致志在案几上摆放热食碗筷的陈忘,他静静地看着,良久,才道:“好。”
他也很久没有回去过了。
记得第一次去道中庭,是北冥一年之中最为难得的暑夏。道中庭背倚高山,四水环抱,翠绿浓林四季常绿,是个消暑的好地方。那一年,他带着不过十余岁的陈忘,拜入道中庭,收入崔泛泛长老门下。他那时还是半仙之体,若非仙灵极佳者细究,是绝对看不出他的灵鹿之躯。
“那真是好多年前的事情了。”陈忘忽然没由来地说。
无忧坐在妆镜台前一愣,问:“什么?”
陈忘道:“没什么。就是想起我从前修行的琐事,太久远了,都快想起不来了。”
日子总是一日叠着一日,新的日子洗刷旧的回忆,时间越久,从前的记忆就越是褪色。他现在不回去看看,以后,怕真的想起不来了。
文人喟叹惆怅,总道“江水流春去欲尽,江潭落月复西斜”,天可怜见,北冥的暑夏如此短暂,是比阳春还要难得可贵的时节,却无人去惘然一夏一风散。北冥的夏季,总是风一阵地来了,又风一阵地走了。
*
抵达道中庭的时候,正值酉时,是炎夏里最凉爽的时辰。道中庭的长老早早就出来迎接,自门口就排了几排的人,声势也算浩大。
无忧记得,当年唐迟布阵眼一事,闹得整个道中庭到最后就没有多少完人了,尽是些傀儡。大战甫平后,楚君下令将阵眼祓除,这些盘桓于道中庭的乌烟瘴气的傀儡也大多伏诛,最后活下来的,少之又少。
而眼下,就有一位他们都很眼熟的长老,位列其中,正笑盈盈地看着他们,看模样,是恨不得走下来直接把人请进去。
这位长老钟乐也有印象,当年他能靠着仙君的身份带着幼年陈忘踏入道中庭,还多多仰仗了他。
这长老叫做甄述,当年钟乐以仙君的身份来到道中庭,还是他慧眼识珠,把天资聪慧的陈忘连同资质尚佳的钟乐都留在了道中庭,说起来,甄述算是他们的恩人。
换句话说,现如今道中庭早就是天翻地覆,长老和子弟都换了一大批,前尘往事早就忘得七七八八了,可是甄述却是历经两次道中庭劫难都活了下来的人。
甄述是见过钟乐的,不过,他没有见过化成梅花鹿留在陈忘身边的无忧。
所以,在陈忘拉着无忧走近时,甄述的表情明显一滞,活见鬼了一样,愣愣地看着无忧,一副望眼欲穿的样子。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2页/共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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