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七第一次见到邵景行是在春四月,城里山外开满杜鹃花的季节。
那时他刚从石林山被带回邵家,还没有名字,只有“七”这个编号。同一批还有许多其他妖族,大家都是被俘获的奴隶,以编号互称。
训练他们的人说,最终只有一人能入选,成为未来家主的剑侍。
至于其余人的下场,他没有说。
那时每个人都训练得拼命刻苦,只有林七刚化形不久,还很难理解发生在他身上的事。
他并非天赋不好,但训练的时候总是走神,为此没少受责罚。
他受了多少苦,言泽就在记忆里感同身受地承受多少。
——没错,言泽正在与他共感。
时间回到林七被邵景行背刺的那一刻。
一切就像被按下暂停键的画面:一脸漠然抽回剑的邵景行,缓缓倒下的林七,还有伸出手欲阻止的言泽,三个人站在各自的位置,扮演各自的角色。
言泽明明离得很近,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事情发生,来不及阻止。
那时他忽然产生一种强烈的既视感,就好像曾经在哪里经历过这幕惨剧。
林七就这样倒在他面前,或死于心脏破裂,或死于腹部贯穿。
无数次。
死法或许不同,但那双蒙了尘的黑色眼珠却都是一样得黯淡。
言泽记不起自己是什么时候行动的。
身体的本能好像先于思考,让他在第一时间冲上前接住林七,远离危险。
邵景行明显愣了愣,趁他失神的片刻空隙,闻朔十分默契地配合言泽,动用煞气将邵景行轰飞出去,争取时间。
“走。”
在闻朔的掩护下,言泽抱起林七就跑。
邵景行起初还以为黑袍人背叛了他,准备逃跑。
随即他回过味来——只是逃跑的话为什么要带上林七?
“你们不是黑卫。”
远处的邵景行手握承影剑,驱策剑灵。
黑色剑客身形缥缈,眨眼间便来到百米之外,拦在言泽和闻朔的面前,幻化出更多变幻莫测的形体,将他们围堵在原地。
“你是……徐清泽?”
邵景行轻飘飘地落回平台,凝视着言泽的背影。
不愧是下任家主继承人,脑子转得很快,一下就猜出了言泽的身份。
七窍流血的林七躺在言泽怀中,听到这句话身子颤了颤,逐渐失神的眼珠忽然又回光返照一样,焕发出些许光彩:“徐师兄,真的是你吗……”
“嘘。你胸肺受伤,不要勉强说话。”
出路被堵,言泽救人心切,干脆半跪在林七身旁,从乾坤袋找出止血的药粉和疗愈的药丸,一股脑全用在林七身上。
可任他如何施救,被承影所伤的地方就像开了闸似的,血怎么都止不住。
“这些药,没有用,不要再浪费了……徐师兄,你,没事就好。”快速失血让林七的脸色越来越苍白,连说话都有气无力。
眼看各种抢救措施都无效,言泽质问邵景行,声音隐含怒火:“你对他做了什么!”
“叛徒自然要惩罚。”邵景行踱步慢行,有恃无恐,“若想救他,先把龙渊残片交出来。”
“他这么信任你,你怎能……”
看着林七痛苦的样子,言泽拳头缓缓握紧。
“不过是用来收剑的容器罢了,这个坏了还有新的。”
邵景行语气很淡然,像在谈论一片无足轻重的羽毛,而非林七的性命。
林七眼睛突然睁大,透出一点孩子气的迷茫。
“少主……为什么……”之前不是说他是家人吗?为什么转身就能要他的命?
即使说话会让他胸肺更加疼痛,喘息更加艰难,他也想问个明白。
邵景行笑了一声,无奈道:“阿七,这些年你替我办了不少事,我是挺喜欢你的。可你既然能背叛我一次,便会有第二次——我不需要有自己想法的剑鞘。”
林七眼皮抖了抖,缓缓偏过头。
原来在他心里,他一直都只是一个听话好用的工具,用完便能抛弃。
原来那些温存和感情,都是幻觉。
此刻他多想看看那个人说出这句话时的表情,可眼底逐渐涌上酸涩的水雾,最终视线模糊得什么都看不清。
这个欺骗人感情的渣男。
言泽拳头硬了又硬,简直想一拳打在邵景行的脸上。
这时,一直掉线的闻朔突然开口道:“他的灵髓已经和剑融合,被剑反伤毁坏的是本体,必须先修复石妖的本体。”
言泽一怔,还没待他问去哪儿找林七的石心洞,闻朔已经善解人意地补充道:“在铸剑台。”
——原来那个一直立在岩浆之中的石心洞造像就是林七的本体!只要找到损伤的地方加以修补,林七就还有救!
邵景行神色微变,显然没想到一个外人竟然能知道个中细节。
“徐清泽,你修为尽毁,已经阻止不了我。交出龙渊残片,我还能放你离开。”
“有件事一直没告诉你。”言泽抱着林七站起身,冲邵景行微微一笑,“我不是徐清泽。他也不是我的师弟。”
说罢,闻朔身上的黑袍在煞气中湮灭消解,他用来伪装的千面妖皮囊也彻底报废,这个男人终于露出了他的真面目。
“闻朔。”邵景行脸色彻底变了。
只要听说过闻朔的事迹,就没有人能在他面前做到心平气和面不改色。
随着他伸手在虚空中一划,一道黑色的空间裂隙短暂地出现,朔望剑从中掉落,稳稳落在他手中。
“别挣扎了,这陨铁石窟是我的主场,你们赢不了的。”
邵景行很快稳住心神,不知他做了什么手脚,四周石壁再度散发出诡异的吸力,言泽仿佛能用眼睛看到灵气从他和闻朔身上被吸走。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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