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玄在怙州磨磨蹭蹭养了一段时间的伤,京城来信催了好几回,他拖无可拖,只得离去。
陆枝担心谢玄在路上再遭遇刺杀,特向州长申请了一支护卫队护送谢玄,她本人也送了一段。
出了怙州一路向北便是京城。
两人骑马并肩而行,后面跟着一大群人,途径谢玄遇险的那片山林,痕迹已被人清理干净。
是陆枝拜托霍无尊带人做的。
走出山林再无荒路,两人归处不同,终有一别。
陆枝道:“我便送到这了,谢玄,保重。”
谢玄生出一丝勾人的离愁,但见陆枝手腕上露出的手链一角,那丝离愁又轻飘飘地消失了。
“陆枝,保重,来日再见。”
我一定会来见你。
“嗯。”
陆枝目送谢玄离开,轻轻叹了口气,离别总是令人伤感。
她抬起手看了眼手链,心道:来日再见么?但愿吧。
这谢玄也真是个妙人,只见她买过一次茉莉花,便特意给我准备了一只雕着茉莉花的手链。
怪暖心的。
就像……
她曾经遇见的一个人。
别瞎想,他还活得好好的呢。
陆枝甩了甩头,大喊一声:“驾。”
马儿调转方向,往怙州方向奔去。
秦念慈和霍无尊这对有情人蹉蹉跎跎地,终于尘埃落定。
两人大婚当日,陆枝正式地喊了一声“爹”,埋在两人的怀里哭了好久。
前世她失去的,今生终于还是补回来了。
盛夏有时,秋意渐显。
陆枝及笄一过,来秦府提亲的人便像雨后春笋一般冒了出来,起先她还能躲着走,后来门庭若市,她是连房门都不敢出了。
待到夜里,人都走光了,她才敢出来透透气。
所谓踏破门槛,在她家的门槛上有了具象体现。
陆枝拽下将将还牵连着的一大块木屑块,叹道:“你啊,做我家的门槛也不容易,辛苦你了。”
为彻底躲个清静,她连夜打包行李,留书一封,趁着夜色离家出走了。
她打算去隔壁的鹭县小住一段时间,等众人提亲的新鲜劲过了再回来。
鹭县山清水秀,阡陌交错,虽不及怙州的繁华,却也是个清净之地,正好她在那儿还有个幼时相识相交甚好的小姐妹。
童薇正在采摘茶叶,一看见陆枝筐也顾不得拿了跑向陆枝将她一把抱住:“枝枝,你怎么来啦,可想死我了。”
陆枝贴在童薇身上:“快别说了,我家这几天一直来人,我都快烦死了,来你这躲躲。”
童薇笑得意味深长:“提亲哒?”
陆枝无奈:“是啊,你可别赶我走啊,我没地方去了。”
童薇嗔道:“看你说的什么话。走,回家,爹娘也好久没见你了,都想你了。”
陆枝欣喜:“走,我也想伯父伯母了,尤其是童伯母做的酥饼。”
童薇点了点陆枝的鼻尖:“你啊,就是馋了,不然还不来呢。哎,等我一会儿。”
她跑回去拿上筐,牵上陆枝:“走,回家。”
陆枝在童薇家过了几天清净日子,第五日入夜,村口的狗突然狂吠起来,叫得人心惊。
陆枝刚要躺下又坐了起来:“这老黄今夜是怎么了?怎么叫得这样凶?”
童薇也不解:“是啊,平日里它挺温顺的,也不怎么叫唤,要不咱们去看看?”
陆枝一拍即合:“行,走。”
两人穿上衣服,提了盏灯往村口走去。
晚风吹的树叶簌簌作响,在夜里听着有些瘆人。
陆枝忽然生出不安的感觉。
临近村口,她闻到了一股似有若无的血腥味,赶紧拉住童薇。
童薇低声问道:“枝枝,怎么了?”
陆枝神色凝重,把童薇护在身后:“薇薇,有血腥味。”
童薇仔细闻了闻,好像还真有,顿时脸色一变,低声道:“枝枝,要不我们先别去了吧,回去喊人一起。”
陆枝同意。
两人打算原路返回。
“小……小姐……”
陆枝猛然停住脚步。
童薇疑惑:“枝枝,又怎么了?”
陆枝有些颤抖:“薇薇,我好像听到了秋露的声音。”
“秋露?”童薇望了一眼黑黢黢的身后,“这黑灯瞎火的,秋露怎么会来,你听错了吧。”
陆枝觉得有道理,应该是自己听错了:“可能是吧。”
两人正要往回走,听人喊道:“哎,前面是不是有人啊?”
陆枝转过身,回道:“是。”
那人喊道:“可算来人了,快过来,我这顺道带了个姑娘,她要来这找人,现在伤得很重,看着快不行了。”
陆枝心头一凉,跑了过去。
一个大叔站在浑身是血的秋露身边,挠着头不知所措。
陆枝大喊:“秋露!”
大叔看到陆枝跑过来立马说道:“哎,这人可不是我伤的,我看她受了伤还往这边跑,太可怜了,就带了她一程。”
陆枝急匆匆道谢:“多谢。”
她抱起秋露把脉。
无力回天。
陆枝吓得破了音:“秋露!秋露!这是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
“你等着,我这就给你拿药。”她在身上搜找药瓶,猛然意识到,她没带。
怎么会没带!她一直都会带着的啊!
秋露撑着最后一口气说道:“小姐、快、快走、不、不要回、回家……”
童薇追了上来,看见陆枝抱着秋露的尸体一动不动,大惊失色:“枝枝!枝枝!”
陆枝回过神来,秋露出事了,那爹娘……
“马、马,薇薇,给我找一匹马,快,给我一匹马……”
童薇赶忙安抚道:“好好好,我这就去牵来,这就去。”
“灯留在这,你等我。”
陆枝连夜策马赶回怙州。
夜里本该墨色浓郁,怙州城的夜市不过也只能照亮一角,而此刻城上方却是通红一片,远远看着,亮得令人心慌。
陆枝快马加鞭,一路畅通无阻抵达火源点——
秦府。
她被不安重击。
州长指挥众人来回有序地取水救火。
陆枝跳下马跑到州长面前:“州长伯伯,我的爹爹与娘亲呢?他们出来了吗?”
州长面色悲痛道:“丫头,你要节哀。”
陆枝的心一瞬间沉入谷底。
州长沉默地侧让开身躯,在他的身后,秦念慈和霍无尊静静地躺在那里,宛若睡着了一样。
如果身上没有那样致命的伤口的话。
陆枝一瞬间全身血液凝结,大脑一片空白。
某一瞬间,她好像并不悲痛,觉得这一切都不是真的,只是他们跟她开了个并不好笑的玩笑。
可第二步才迈出去,她整个人就支撑不住跪了下去,仿佛倒在锋利无比的刀山上,刀锋割得她鲜血淋漓痛不欲生,耗去她所有力气。
大火仍就猖獗,喷涌着滚烫的热意,人们仍在来回奔跑。
陆枝撕心裂肺的哭喊淹没在火海里。
心脏疼痛得剧烈。
今生,她的心脏还是第一次负荷起这样猛烈的刺痛频率。
太痛了,痛得她不知要怎么办,连眼泪都没办法缓解。
痛得她想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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