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羲跟着儿郎来到他家中。
刚进门，便听到一声略显苍老的女声响起：“你是什么人！”
素羲还没出声。
儿郎已经先一步开口解释：“娘，这是我为妻主找来的大师，她一定能救好妻主的。”
婆婿二人似乎争执了几句，素羲并没有听的很清。
等到两人再走过来时，她只听到那儿郎嗓音中浓浓的鼻音：“大师，我领着您去柴房，我家妻主就在里面。”
素羲朝他点了点头。
随后便感觉到一股拉扯力，儿郎重新握上木棍的尾端引着她朝前走去。
这院子应该是不大，不过几步路的距离，两人便停了下来。
儿郎再次出声：“大师，柴房就在您面前。”
“劳烦施主打开让我进去。”素羲温声说道。
“大师要进去？”儿郎显然是一惊，“这——”
他有些犹豫，“大师，我妻主她现在认不得人，您进去怕是会被伤到。”
“无妨。”
素羲虽粗布覆眼，却挡不住周身的从容气度，“我需得近身才能医治你家妻主。”
闻言，儿郎终是应下，他拿出钥匙打开柴房的门，让素羲进去，随即又很快关上。
柴房内黑漆漆一片，只有微弱的光从窗缝间泄进来。
素羲站在门口的位置，耳边一道破空声响起，似乎是有什么东西极快的朝她袭来。
她凭着敏锐的直觉，侧身闪过，抬脚用力一踹。
嘭！
墙角堆叠的柴火瞬间散落一地。
“大师，您没事吧？”
柴房外的儿郎听到里面的动静后，立马趴在门板上朝里问了一句。
“无碍，施主不必担忧。”
素羲收回长腿，迈步走到墙角处，缓缓蹲下。
——此处，气息最盛，想来就是那儿郎染了妖气的妻主。
不知道是不是她方才那一脚用的力道太大。
躺在墙角的人似乎昏了过去，素羲探手过去，掌心按在女人的头顶，右手掐起佛诀，低声呢喃：“天地自然，正法乾坤，迎请佛光加身，卐出，驱！”
随着她话音落地，地上躺着的女人剧烈扭动了起来，面目狰狞痛苦。一股猩红中透着污浊的气息从她口鼻中钻了出来，碰到素羲身上散发出来的金光后，瞬间化为乌有。
地上的女人被柔和的金光缓缓包裹住身体，神情也渐渐平和下来。
素羲感受到空气中的妖气散去，这才收回手掌站起了身。
这女子并未在妖域中呆过，因此身上虽被妖气侵染，但好在发现及时，小命这才能够保下。至于先前那个书生，发现时太晚，已经被妖气侵染太久，五脏六腑早已溃烂，回天乏术。
她摸索着朝外走去，走出了柴房：“里面的人已经无碍，补补身体便可恢复如初，施主不必太过忧心。”
“多谢大师！多谢大师！”
儿郎喜不自胜，立马朝柴房内跑去，等看到自家妻主面色红润的模样，心中更是大定。
他连忙找来自家婆母，将人搀扶回房中躺下。
随后又朝素羲感激了一番，“大师，您的大恩大德我们真是无以为报，寒舍简陋，若您不嫌弃不如留下来用顿饭。”
“不必。”
素羲抬了抬手，“小僧想询问些事，还望施主能够告知。”
“大师请讲，我一定知无不言。”
“方才施主说你家妻主和先前那书生认识，她们可是一起去过什么地方？”
既是同样被妖气侵染，定是都无意靠近过妖域的入口处。
“我家妻主和她都是同一期的秀才，不仅是她们二人，镇上的读书人平日里都喜欢去西街的画舫喝茶作诗。”
“除了那画舫可还有其他地方？”
儿郎想了想，摇了摇脑袋，“她们只去那里，其他地方倒是没听妻主说过。”
“好，多谢。”
素羲颔了颔首，又问了那画舫的具体位置，随即告辞：“那小僧就不多打扰了，施主不必相送。”
她手持木棍出了院门，慢吞吞的走入小巷中。
朝着儿郎所指的方位走去。
因为眼不能视物，走出小巷时头顶的太阳正灿烂明艳，到画舫时，却已经夕阳西斜。
素羲看不到眼前画舫的热闹，只能依声分辨，此处人声鼎沸，时不时就有颂诗的声音从阁楼内传来。
她用手中木棍敲了敲面前的台阶，一步一步踩了上去。
进门时，还被来往的行客嬉笑了句：“真是稀奇，一个瞎子也来画舫赏画？”
好在里面的掌柜是个和善的性子，即便看到素羲眼覆粗布，也很是热情：“大师可是有何事？是来找人的？还是要买画？”
“打扰店家了。”
素羲面色从容，朝她询问：“小僧只是想打听一件事。薛灵可是常来此处？她平日里都赏过哪些画？”
薛灵，正是素羲在来的路上打听到的那疯书生的名字。
掌柜的一时没有言语，似乎在惊疑她与薛灵的关系。
最后，还是应道：“薛书生啊…她常去地字号包厢，里面挂了一幅善恶树灵图。”
“掌柜可否带小僧上去？小僧想看看那幅画。”素羲隔着眼上的粗布看向她。
掌柜看了看她的双眼，还是遣了个小童将她送了上来。
自从薛灵疯了之后，这地字号已经许久未接待过人。
素羲站在门口顿了顿，随即推开门走了进来。
方一关上门，便觉得包厢内的气息有些不对，似乎有股淡淡的妖气在其中游走。
素羲挺起鼻尖轻嗅了嗅，伸手摸上左边的墙壁，迈步朝前走去。
在她正前方的位置，一幅半人高的画卷悬挂在墙壁之上，在烛火的照映下发出淡淡的柔光。画卷很精美，一棵参天古树绘于其上，苍翠的叶子，枝头挂满白色的果实。散发出一股莫名的神性，让人不自觉着迷深陷。
素羲手掌按于其上，手中佛诀掐起。
瞬间，整个人化为一道流光被吸进了画中。
哐当——
木棍砸落到地板。
在这空寂的包厢内响起。
*
永安镇再次有人发狂的事很快引起朝廷的注意。
帝都城内，女皇宣了异察司的人进殿，问询此事。
“到底怎么回事？为何又有人发狂？”
女皇面色阴沉，看着下首的姬茹雪。一副问罪模样。
姬茹雪不卑不亢，蓝衣道袍无风自展，腰间的金柄拂尘尤为显眼，“陛下。”
她微微躬身，“此事确实太过蹊跷，来之前我已将此事告知给师傅，师傅已占卜出这永安镇或有妖域存在。”
此言一出，女皇倒是没有太大的反应。
一直坐在不远处没有吭声的赵景和抬了抬头，看了眼姬茹雪。
他没想到这个词竟还会从她人口中听得。
赵景和今日进宫本就想让女皇派他前往永安镇，他实在放心不下，总觉得那里还有古怪。一想到杏山村那些村民和孩子，他便坐不住。
“妖域？”
女皇出声打破了平静，语气中难辨情绪。
姬茹雪淡声应道：“妖域乃妖之巢穴，本不该出现在人间，但不知是何缘故，这些妖巢竟在人间有了入口，因此，才会发生这许多的怪事。”
“可有办法解决？”女皇紧锁眉头。
“师傅言，需深入妖域找到封锁入口的钥匙，才能解决。”姬茹雪缓缓抬眸。
“好，那朕就命你们即刻出发前往永安镇。”女皇没有犹豫，直接下令。
赵景和趁此机会站起了身，朝女皇自荐：“皇姨母，还请您能够准许景和同行，景和也想见识见识这妖域是何东西。”
“胡闹！”
女皇自然是不允，“你个小儿郎凑什么热闹，别觉得自己有点儿武艺便可无法无天了。”
“皇姨母～”
赵景和死缠烂打，“您忘了景和一向运气极好，说不定还能帮上她们的忙。而且您还赐给景和一把宝剑，那可是流传千年的宝物，妖魔鬼怪皆不能近身！”
“皇姨母，您就答应吧，好不好～”
他身上总是有股魔力，只要一撒娇别人便忍不住纵容。
连女皇也逃脱不掉，“罢了罢了。”
她有些头疼的按住眉头，目光落到下首的姬茹雪身上，“保护好靖王世子，让他跟着你们一起去吧。”
说实话，这要求实在有些无理。
姬茹雪却面不改色，直接应下：“是，还请陛下放心，我等一定护好世子。”
等众人退出去后。
赵景和不想留下来听女皇的唠叨，赶紧偷偷溜掉。
刚走出宫门口，却恰好瞥到姬茹雪还未走远。
他想了想还是上前说了句：“你放心，我定不会拖你们后腿。”
他在外人面前很有几分高贵冷艳的模样，偏偏一双桃花眸多情妩媚，如此矛盾却越发勾人。
姬茹雪转过身，眸光顿了顿，“世子多虑，听闻世子武艺高强，此次前往永安镇，还要多仰仗世子。”
“好说好说。”
赵景和没想到她这么会说话，心情十分的不错。
他朝她摆了摆手，“姬小道长，那我们明日城门口见。”
随后，转身离去。
姬茹雪盯着他的背影看了片刻，直到身边的人撞了撞她的胳膊这才收回心神。
她转过身，“走，去向师傅禀报。”
一行人朝相反的方向走去，蓝色道袍在阳光下猎猎作响，不染纤尘。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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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画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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