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木只知道上午清风院有些喧闹,不知发生何事,不过清风院惯来热闹,他也没在意。
可之后两天,他明显察觉有些不对劲,云白和云蓝变得殷勤不说,他院里进进出出的人也多了起来,还时不时有下人给他送衣裳、首饰、盆栽等物件,据说都是主母吩咐的,原先冷清的晚风院这几天竟也有些人气了。
他虽不解,却也只能揣着满腔疑惑。
直到第三天,陆家从京城来的货船到了溪州码头,陆家一片热闹,那些从京城带回来的新奇玩意一箱一箱地往府里搬,奚木的院子里都被搬了好些物件进来。
云白和云蓝叽叽喳喳地围观,还招呼奚木来看:“奚公子,你快来看呀,这木雕做工真精巧,不愧是京城的呢!”
“你们看吧。”奚木对这些并无甚兴趣,且这些东西,哪有白得的呢,就是……不知道姑姑要什么。
奚木心事重重。
云蓝见他那模样撇撇嘴,还未出声就被云白拉了一下,向他使了个眼色,周围多了不少下人,要是被人瞧见,嚼舌根子到主母面前就完了。
云蓝惊觉,连忙收敛神情。
下一瞬就见院门走进来的陆昕柔,几人躬身行礼,“给主母请安。”
奚木听到外头仆人的请安,眼睫微动,心道:来了。
陆昕柔满脸和蔼地走进屋里,和奚木说话:“送来的这些东西你可喜欢?”
奚木垂眸应道:“喜欢,劳姑姑费心了。”
“什么费心不费心的,一家人不说两家话。”陆昕柔说着话,看到桌上的书册,随手拿起来:“在看什么书?”
“是《诫言》,闲暇时看看。”奚木答道。
陆昕柔随意翻了翻,又上下打量一番奚木,叹息道:“木儿很是懂事,要是……唉……”
她话语未尽,奚木垂睫也不多问。
陆昕柔将书放下,终是开口道:“坐吧,我今日来找你有两件事想与你说。”
奚木听言,乖顺坐下,“姑姑请说。”他伸手要给陆昕柔倒茶。
陆昕柔制止了奚木倒茶的动作,反倒自己接过茶壶,慢条斯理地给他倒了杯茶,推至他的面前,才开口:“这第一件事呢,我欲将你过继到我的名下,这事是我的疏忽,你在府上长大,却一直没个合适的身份,往后外人问起来,也好有个说头。”
“不改你的名姓,只冠个陆姓,与若岚、子宣成姐妹兄弟,往后你若愿意叫娘叫姑姑都行,你可有异议?”
奚木恭敬地接过茶盏,长睫下的眼瞳微动,面纱下的唇瓣轻抿,但只是一瞬的反应,随即便抬头十分温顺地应道:“姑姑为我考虑,我自没有异议。”
陆昕柔得到满意的回复,越发觉得奚木乖顺懂事,第一件事开了口,第二件事也就顺其自然地说出来了:“另一件事,是你的亲事。”
对于这件事,奚木早有猜测,他知晓天下没有白食的午餐,姑姑近日对他诸多关心,又要给他合适的身份,多半是为他找到合适的“妻主”了。
只是不知道是姑姑相熟的哪位朋友。
“沈家的沈临春你看着如何?”
奚木一愣,蓦地抬眸,扶着茶盏的指尖猝不及防被烫到。
陆子宣和沈临春定娃娃亲的事情外人可能不太清楚,可奚木在陆家住了七年,早就知晓两人的婚约,姑姑此番是何意?
要他一同和子宣嫁过去吗?
些许是他的惊讶过于明显,陆昕柔干咳两声,却也没解释的意思,只问着:“若要你嫁给沈临春,你可愿意?”
奚木垂眸敛眉,惊讶的表情仿若从未出现过,他轻声道:“长辈之命,媒妁之言,奚木听姑姑的安排。”
两件事顺顺利利地敲定了,陆昕柔皱了好些天的眉头此刻终于松了一半,她站起身,分外满意道:“恩,很好,下午我就去衙门将你的名册录入我的户籍之下,明晚咱们一家人吃个家宴。”
送走陆昕柔,奚木站在窗边望着刚摆进院里的富贵竹发愣,被茶水烫得通红的指腹置在身侧。
他猜过姑姑是想把他嫁给相熟的助力用以紧密关系,却从没猜过那个人是沈意。
子宣怎么会同意呢?
难道这些天……清风院里闹止不休就是因为这件事吗?
奚木想不明白姑姑此举意欲何为。
外头起了风,竹叶被吹得簌簌作响,枝干不受控制的在风中摇曳。
……
陆昕柔花了点钱,衙门的户籍事情办得很快,隔天就办好了,陆昕柔又带着人去库房挑选礼物。
毕竟真正难办的事情还在后头呢!
孙氏揽着陆子宣在房中叮嘱他,“晚上家宴的时候,可别再使性子了,规规矩矩的,你娘好不容易松了口,气她对你没好处!”
“恩恩,我知道。”陆子宣应声点头,脸上难得恢复了些血色,眉眼上扬,显然很高兴。
关于奚木入陆家户籍的事情,陆家没有人反对,毕竟只是男子挂个名头,碍不着旁人的利益,更何况,入户籍的原因,几个陆家人心知肚明。
所以在晚宴上,陆若岚毫无芥蒂地举起茶杯先开了口:“咱们本就是一家人,如今有名有实倒也不必避讳旁人眼光,你若不介意,与子宣一同叫我姐姐就是。”
奚木依然带着面纱,同样端起酒杯,温和回应:“姐姐说笑了,奚木怎会嫌弃,之前就受姐姐照顾,奚木早该答谢。”
陆若岚听着奚木的话,心想着不怪娘亲在她面前夸赞奚木懂事:“不说那些客气话。”
陆若岚饮下茶水后,又道:“子宣倒是占了个好便宜,姐姐哥哥都有了,还不叫声哥哥。”
出乎奚木意料,只见陆子宣竟也听话地端起酒杯朝他笑着喊他哥哥,笑容没有一丝勉强。
见到陆子宣此举,奚木心中有了疑惑,子宣他并不在意他同嫁沈临春的事情吗?
一场家宴,除了奚木,皆大欢喜。
家宴过后,奚木在陆府显然比起之前更受重视,吃穿住行皆在不经意间精细不少。
云白和云蓝乐得牙不见眼,奚木却还是如同往常一般甚少出房,发愣出神的时间却多了很多。
……
这几天沈意没少在她爹的眼皮子下忙里偷闲往医馆溜,医馆今日人少,沈昭华不在,沈意背着手端起范才晃荡几步,就瞥见熟面孔进门,诧异道:“望月,你气虚之症不是调理得挺好,怎么今日来了?”
因着宋婶的关系,那天之后,宋清与沈意偶尔会见上一面,一来二去,两人也相熟了,只沈意不愿意叫这个看着没自己大的人叫姐姐,也跟着望月望月的叫。
宋清看着沈意,眼中露出某种坚定神色,咬牙拉着她的手腕道:“临春妹妹,你同我去个地方!”
“嗯?”沈意没明白,却也被拉着踉跄着往前走了几步,“望月,你干嘛呢?”
沈意不知道宋清要做什么,只不过此时她的手指用力,瞧着似有什么大事一样。
宋清拉着沈意越走越偏,直到接近城北的山林时才停下,宋清回头去看沈意,比了个嘘的手势。
沈意不解其意,当看清宋清指的那处偏僻地方时,沈意的目光顿住。
有一女一男两个人正在说话,女子她不认识,但是男子她只看见个背影就认出来了。
毕竟青梅竹马十余年,说句不客气的话,陆子宣就算化成灰她也能认出来。
“芸娘。”陆子宣看着面前的秀丽女子,满心爱慕掩藏不住。
他娘说了,若不嫁沈临春,一年内不许出嫁。姐姐告诉他,这是娘在看吕芸的能力,若是吕芸考上了,娘对他的婚事自会松口。
他趁着这几天家中对他看管不严,找机会溜了出来,看着许久不见的吕芸,他仍然觉得娘的眼光没有他好。
吕芸望着身前的俊俏男子,内心十分满足,她有读书人的傲气,也享受男子对她的爱慕,特别是富家公子的爱慕,她做出关心的模样:“陆公子,怎么瘦了?”
陆子宣听言摸了摸自己的脸,心里觉得有些甜蜜,又不好开口说明缘由,只道:“这几日饭菜不合胃口,少吃了些。”
“近来春寒,要注意身体才是……”
两人不知有旁人窥探,但陆子宣也知道轻重,溪州之地虽民风开放,却也不能与女子共处太久,再就是怕他娘发现,只短短说了几句便匆匆告别。
待山林里的两人走后,宋清目观沈意的神情,解释一般开口:“我与吕芸同在溪州书院念书,上月便偶见他与陆家公子举止亲密,但我知闲事少管,只当没看见。”
“虽说背后论人长短非君子所为,但临春妹妹你予我有恩,得知你与陆家公子的婚事后,此事我若心知却瞒你,良心难安,这陆家公子实非良配,临春妹妹,还请慎重择选。”
看着宋清严肃的脸,沈意没说话。
宋清体贴地先走一步,给沈意思考的空间。沈意默默无言地往家中走去,一路上思绪乱糟糟的,待行至家门口,一踏进院门就听到屋内隐约的争吵声。
娘和爹在吵架?这可是从没有的事情啊。
沈意皱眉,暂压思绪,快步往屋内走去,才推开门,就听见沈昭华怒喝:“带着你们的东西出去,这门亲事只当没提过!”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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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奚木的亲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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