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随的闹钟第七次响起。
阳光透过没拉严的窗帘缝隙刺进来，在床边地板上划出一道刺眼的光线。他翻了个身，用被子蒙住头，任由手机在枕边震动。
"清随！"母亲的声音伴随着敲门声，"已经十一点了！你面试要迟到了！"
被窝里传来含糊的回应："再睡五分钟..."
门外传来一声沉重的叹息，脚步声渐渐远去。清随睁开眼，盯着天花板上的裂缝。那道裂缝三年前就有了，当时他刚大学毕业，想着等找到工作就找人来修。
手机屏幕亮起，是招聘网站发来的提醒：【今日14:00 星辰科技终面】。清随划掉通知，点开社交媒体。屏幕上闪过前同学们光鲜的生活——升职、买房、结婚。他麻木地往下滑动，直到看见大学室友林森发的动态：
【创业三年，终于拿到A轮融资！】
配图是林森在明亮办公室里意气风发的样子。清随记得三年前林森邀请他一起创业时，他说"再等等"。这一等，就是三年。
手机突然震动，来电显示"星辰科技HR"。清随盯着那个名字看了几秒，直到铃声停止。未接来电的数字变成了17。
下午三点，清随终于拖着身子起床。冰箱里只剩下半盒过期牛奶和干瘪的苹果。他掰开一次性筷子，开始吃昨天剩下的外卖。
电视里正在播放求职节目，主持人激情澎湃地说着："机会永远留给有准备的人！"清随嗤笑一声，换到游戏频道。
夜幕降临，清随躺在床上刷手机。屏幕蓝光映着他浮肿的脸和乱糟糟的胡茬。浴室镜子上的水垢已经积了厚厚一层，但他懒得去擦。
凌晨两点，清随突然惊醒。房间里静得可怕，只有电脑待机的指示灯在黑暗中闪烁。他伸手去摸手机，却碰到了什么冰凉的东西——
床头柜上放着一杯水，杯壁上凝结着水珠，新鲜得像是刚倒的。
清随浑身汗毛倒竖。父母早就睡了，家里只有他一个人。
"你需要休息。"一个声音突然在黑暗中响起。
清随猛地坐起，看到一个人影坐在他书桌前。借着月光，他看清了那人的脸——是他自己，但更憔悴，眼下的黑眼圈像瘀青一样触目惊心。
"你是谁？"清随的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的。
"我是你啊。"对方转动椅子，露出一个疲惫的微笑，"或者说，是你最真实的样子。"
父母对他的存在视若无睹，仿佛他是空气。而那个"另一个自己"正坐在餐桌前，穿着笔挺的西装，和父母谈笑风生。
"今天有个重要会议。""清随"擦了擦嘴，拿起公文包，"可能晚点回来。"
母亲慈爱地点头："别太累着。"
清随冲上前想抓住母亲的手，却直接穿过了她的身体。他惊恐地看着自己的手——半透明，像幽灵一样。
"没用的。"那个"清随"在门口回头，用只有他能听见的声音说，"现在，我才是清随。"
接下来的日子像一场荒诞剧。清随眼睁睁看着"另一个自己"过着本该属于他的人生：准时上班，与同事社交，甚至开始健身。而他像个影子一样跟在一旁，没人看得见，没人听得到。
第七天夜里，清随蜷缩在自己的床上——现在那张床属于"另一个自己"了。房门突然打开，"他"走了进来。
"舒服吗？""清随"坐在床边，抚平西装上不存在的褶皱，"看着别人过你的人生？"
清随沉默地盯着地板，那里积了一层灰。
"其实很简单。""清随"俯下身，"只要你承认，你就是这么懒惰、无能、毫无价值...我就可以把身体还给你。"
清随抬起头，突然发现对方眼角有细纹，鬓角有几丝白发——那是三十年后的自己。
"不..."他声音颤抖，"我不是..."
"不是什么？""清随"冷笑，"不是浪费了三年时间打游戏？不是错过了17个面试机会？不是连自己的房间都懒得打扫？"
每个问题都像刀子扎在心上。清随抱住头，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高中时因为懒得复习错过保送，大学时因为拖延挂科，毕业时因为害怕竞争放弃创业...
"我...害怕。"他哽咽着说出这三个字。
房间里突然安静下来。
"害怕失败，所以干脆不尝试？""清随"的声音突然柔和了，"清随，承认恐惧比承认懒惰更需要勇气。"
窗外，第一缕晨光穿透云层。清随发现自己的手渐渐变得实在。而那个"清随"的身影开始模糊。
"等等！"他伸手去抓，"我该怎么办？"
"很简单。""清随"的身影如烟雾般消散，"从下一分钟开始..."
闹钟响起。清随猛地睁开眼，阳光正好照在床头日历上——2023年9月12日，星辰科技终面日。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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