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劝你一句,有病就趁早治,毕竟除了你的亲人,其他人可不会关心你。”江尘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
萧牧在原地愣神,脑海里回荡着那句话,抓着大理石台的手泛着青筋和不正常的白,他轻喃道:“是啊,还有谁会关心我呢……你也不会再关心我了……再也没有……”
曾经,他们都是山东大学的学生,萧牧比江尘要大两届,他们的相遇是在一场校运动会上,他不想参加这些,就去报名了志愿者。
学生们站在场外,举着手罩在嘴边,大声喊着加油,又是楚学长又是许学长什么的,人很多,萧牧自然一个都没记住。
不,也不是。
他记住了一个。
萧牧被分配在八千米长跑的场地里,他收拾着休息区的桌子,将葡萄糖和水放得很规整,一丝不苟。
旁边的学妹一直盯着他看,但碍于他始终冷淡的脸没敢向他搭话。
萧牧的五官很端正,眉角凌厉,但那双风情万种的桃花眼总是会让人不自觉忽略掉他身上的疏冷感,令人下意识想靠近。
现在的女孩都一样,虽渴望尘埃落定的婚姻,却不由自主地去喜欢那些对自己毫无兴趣的人,越挫越勇般。
萧牧事先将水兑好,以便参赛者拿取。
随着信号枪“砰”地一响,学生们奋力呼喊加油,声音很杂,但萧牧清清楚楚听到了一个名字——江尘。
他目光朝远处抬了一下,八条跑道中有一人遥遥领先,他胸前挂着号牌7,微分碎盖在迎面的风吹拂下有些凌乱,细密的汗珠贴在他的额头上,一双黝黑明亮的瞳眸坚定地注视着前方,却好像不经意间的一转,两人目光相接。
那一眼擦出的火花在萧牧心中轰然一炸,他盯着他许久,从远到近,从近到远,转瞬一圈便跑完,江尘已经领先后面半圈,
在要到休息区时,萧牧手中的糖水递了出去。
江尘视野中出现一只手,臂膀结实有力,线条勾勒出一条精致的弧线,指节修长,手中稳稳地端着一杯糖水,像是在说:快来喝了它。
江尘本来不是特别累,但那双手和它的主人一样,对他极具吸引力,他伸出手,握住杯沿,手掌擦过萧牧的指尖,在他精神极其亢奋的情况下,引得整只手臂都酥麻了好一阵。
江尘速度减下来,将糖水一饮而尽,他忽地转身,手臂抬起来朝萧牧挥了挥,喊道:“谢了!学长!”
潇洒过后转身,长腿一迈,速度好似更快。
场外的众学生顿时尖叫起来,分贝比以往更甚。
萧牧隔绝了周围的一切,目光一直追随着那个身影,像一簇火焰,燃烧他全身,像一道光,毫无预北地闯入萧牧的心。
江尘越过终点线,气都没喘一下,直直地又朝休息区跑去,可到了那儿,只剩一个女生,他咧嘴一笑,问:“姐姐,可以问问刚才的那个学长去哪了吗?”
女生被他的笑容激得脸颊发烫,“萧学长去那边接电话了。”她指了一个方向。
江尘谢过,朝那个方向去,目光环视了一圈,锁定了背着身打电话的萧牧,他站在不远处等,身体倚在栏杆上,抱着手细细地观察着对方,从发梢打量到鞋跟,最后停在他的肩胛骨位置,身形看着很瘦,但那身肌肉暴发力很强。
江尘目光有些放空,不知在想什么。
萧牧将电话挂断,无力地垂下,抓着手机的手狠狠用力,直到发抖,他稳了会儿呼吸,脸色却依旧苍白,处处都显示着此人的疲惫,他转身,瞧见了正盯着他的江尘,他一愣。
江尘猛地回神,很尴尬地碰了碰鼻子,他又瞥了几眼,将手放下去,不知为何,他觉得此刻上前搭话很不适时,因为萧牧的整个脸色看起来太差,眼中都透着深深的疲意。
萧牧上前几步,停在他面前,嗓音带着丝丝不易察觉的沙哑,问:“怎么了?”
江尘无措了一会儿,对方比他高了半个头,接近一米九,面无表情地向下俯视的时候很摄人,但他没太多这类感触,只觉对方很累,那种累嵌进了灵魂深处。
他悄悄用手在身上的兜里摸了摸,如他所料,找到了一颗水果夹心的糖,用透明的塑料袋装着,是橘子口味的。
江尘摊开手,往他那边一递,“谢谢你刚才的糖水。”
萧牧垂眼,接过了那颗糖,这才看清了那张号牌7,他心想。
原来是江尘啊……
他低声道:“谢谢。”
江尘抿唇,半天才干巴巴憋出一句:“学长,你……我能认识一下你吗?我叫江尘。”
萧牧定定地看着他,眼中的探究化作流水,他忽地偏头,低低地笑了。
他说:“萧牧,我叫萧牧,牧歌的牧。”
萧牧向辅导员请完假,到医院时已经快下午六点,早晨起来的时候胃疼,吃下几颗止疼药后便没再管,加上中午也没吃任何东西,导致他那病弱的胃又开始抗议,他按了按痛源,疼痛好似遍布了全身,他低头,喘了一口气。
到前台询问护士:“请问,杨兰在哪间病房?”
护士在电脑上操作一番,“在四楼重症监护室,你是家属?”
萧牧点头,道声谢后循着方向坐电梯到了四楼,这里很安静,过道几乎没有人走动,他甚至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重症监护室里有很多仪器,将病床中央的人围在一起。
杨兰戴着呼吸机,心率检侧仪发出“嘀嘀”声,她面色灰败,露出的手臂瘦如枯槁。
他从没见过杨兰这样,好像下一秒就可以离开他,在他印象里,他的母亲是无所不能的。
萧牧将手放在隔离玻璃上,隔着那层透明看着杨兰,他的母亲。
一根根管子插在她身上,看起来很疼,萧牧沉默着,心腔中的器官沉闷地跳动,他想,他该怎么办?
走廊断断续续地经过一些医生,一个稍老迈的医生停在他旁边,先看了看他,再看了看里面的杨兰,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叹气:“家属做好准备吧,病人是突发性心脏衰竭,目前命是吊住了,但……”
但人活不了太久。萧牧在心里接着他的话,他突然有些喘不过气,浑身有些发软,他哑着声问:“中途有其他人来过吗?”
“没有,你是第一个。”
他点头,如今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对他而言像是很艰难,他眼前发黑,嘴唇都在轻轻颤抖。
老医生走后,萧牧保持这一动作很久,直到肌肉僵硬,他才动了动,往后退到墙边,脊背靠在冰冷的墙上,他胸口起伏很大,嘴巴张着大口呼吸,他顺着墙滑下去,弯身蜷曲,很奇怪,他流不出泪。
但却很疲惫,很想睡觉。
他抬眸看着杨兰的侧脸,然后阖眼。
睡会儿吧,最后一次了……
萧牧从闭眼到睁眼不过十几分钟,他头疼得快炸开,刺骨的寒冷沁透四肢百骸,他站起来,脊背弯成一个明显的弧度,他抬手按着腹部,去找医生问手术费用。
盯着手上那张单子,白纸黑字写得很清楚,五十万。
萧牧存的生活费再加上兼职的工资也就五万,加上奖学金十万,把家底掏空顶多二十万,他根本付不起。
手机在兜里震动,他拿出来看了眼来电——何国广。
“叔叔。”
何国广那边很吵,他只能大声说话,噪音吼着刺得萧牧头晕,“小牧啊,叔叔我这边实在抽不来身,你应该见到你妈了吧?唉哟,我和你婶婶可能过几天才去看她。”他又顿了下,“那个……手术费用你知道吗?”
“……五十万。”萧牧累得不想说话,“钱我会自己想办法的,叔叔别担心。”
“啊好好好,那……就先挂了?”
他欲说话,耳边便传来挂断声,他将手机放下去,目光定定地看着地面,又毫无焦距。
一年不到,他的父亲先因事故离开,那时他身边还有杨兰陪着,而现在,只剩他自己。
萧牧的胃开始绞痛,像有搅拌机一下又一下在他的胃里翻搅,喉间涌上一股铁锈味,他往下咽,味道又从鼻间冲出来,他缓缓走到一边扶着墙弯腰,用拳头死死抵着胃,腹部一整个凹进去一大块。
护土见他如此,上前问:“先生,你怎么了?需不需要……”
后面的话萧牧听不见了,他像是掉进水里,耳边是水声,在水的深处,他被禁锢着不能动弹,全身发软,晕过去之前,他看见一个很熟悉的身影正朝他跑过来。
他伸手……
这文可能有些逻辑方面的问题,但不影响阅读,如果有错别字欢迎读者大大们指出来,一定会改的○| ̄|_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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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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