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饭氛围倒是还不错,只要不提及雷区话题,大家都能相安无事。
饭后安愉问他怎么今天也过来了。
安博言说:“前一次过来落了份文件,你今天回吗?”
安愉点头,“近期工作比较忙,晚上还得去查些资料。”
“我这边过两天给你消息。”
饭桌上安行简帮着她提了一嘴有没有中式服装方面的从业者,可以用作参考,这个烫手山芋安博言接下了,没有推辞。
安愉说:“如果麻烦的话,我另外在想办法。”
安博言突然一笑,但眸底看过去却是冷森森的,“你倒是一点都不想麻烦我的样子,我的人情不好欠还是怎么了?”
但凡有个脑子都能听出来他话里的不悦。
安愉觉得自己的话并没有什么毛病,两人间保持点距离和客气也说得过去。
她沉默下来,不愿在这个地方跟他起争执。
手上捧着一杯热水,低头喝了口。
但能感觉到他始终停留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像一张蜘蛛网细细密密的兜过来。
安愉皱了皱眉,很不舒服。
就在这时安博言伸手,“水杯给我。”
“干嘛?”安愉狐疑,一边将杯子递出来。
安博言接过,转了一点弧度,随后低头也喝了一口。
安愉表情一僵,“你要喝水可以直接去倒,再不行我给你去倒也可以,拿我的做什么?”
安博言嘴唇抵着杯沿,说了句:“麻烦。”
垂眸又抿了口,杯子往茶几上一放,推过去。
安愉并没有接,眼睛盯着杯沿,表情略有些难看。
天冷,她没用口红,但时不时会涂层唇膏,饭后刚补过,喝水时会留下很淡的痕迹。
安博言方才转杯子的那一下,是冲着她的唇印去的。
安愉不想太过自作多情,但对方表现的实在太过刻意了。
她不敢问,也不敢有所表达,甚至连坐都有点不敢坐下去。
片刻后,她先一步起身去找胡慧丽,准备走人。
“还这么早,不多坐会了?”胡慧丽话里话外还是希望安愉能再多待会。
“过几天再来看你们,最近有点忙。”
胡慧丽说:“是跟博言一起走?”
安愉无语,“我自己开车来的,怎么可能跟他一起走,他怎么样我不管。”
“你知道的,老安一直希望你们俩兄妹关系能亲近点,上月底还是他母亲忌日,平时空了多找他聊聊。”胡慧丽拍了拍安愉的胳膊如此嘱咐。
安愉想起早前他说的扫墓,当时也没细想,只是下意识的以为他是去看姜楠。
“妈,您知道他母亲是在哪个公墓吗?”
胡慧丽说了个墓园。。
安愉低头导航了下,就在青瓷文化园附近。
胡慧丽问:“有什么问题吗?”
“没。”安愉摇头,将手机收起来,“年纪小的时候不懂事,嘻嘻哈哈的还能稍微一块玩一下,现在各自有自己的生活,何况他出国这么长时间的空窗,关系多少还是疏远了的。”
胡慧丽点头,“这个我也明白,算了,有些事也不能强求。”
“是,不能强求。”
安愉再出去时,安博言正站在落地窗前打电话,身高腿长,单手揣在兜里,随意的往后扫过来一眼。
安愉指了指大门,示意自己先回。
安博言转回身,不作反应。
-
深夜,突然落了雨,雨点不大,但落得很紧密。
付聿礼快睡过去时,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震动起来。
一个陌生的座机电话,他拿起来接通,那一头没有任何声音。
停了几秒才有隐约的啜泣声。
付聿礼蹙眉,从床上坐起来,“付浅?”
“……”
“怎么回事?不说话,我就挂了。”
“不要挂!”付浅带着浓重的鼻音说,“哥,你能不能来接我一下,我害怕。”
“你在什么地方?”
“我工作地往东的十字路口那边。”
“等着。”
半小时后,付聿礼在一个弄堂口找到了蹲着的付浅。
见到他,付浅的啜泣变成了嚎啕大哭,涕泪横流毫无形象。
她还穿着黑色工服,胸前挂着红色围裙,着装十分单薄。
“先上车。”
付聿礼拽上门,将暖气开足,把黏在中控台上的纸巾拿下来扔到她怀里,随后便坐着静等。
挡风玻璃上的霓虹光线被细小的雨滴砸的粉碎,安静的车厢内除去女孩渐弱的哭声,还有雨水落在车顶的声响。
时间一分一秒的走着,车道上往来的车辆稀疏了很多。
“哭完了?”
付浅抽噎着点了点头,红肿的双眼和鼻尖,看起来十分狼狈。
“说说吧,具体什么情况?”
“他知道我没去上学,今天找了过来,说不上学可以,但必须把钱上交,我不肯。”说着,付浅又忍不住想哭,她抽了两张纸巾擤鼻涕,缓了几秒继续说,“当着同事的面他就打我,还说让我去当陪酒的,那样来钱快。”
“我怎么会有这样的爸爸,我都无法理解那些话他是怎么有脸说出口的。”付浅痛苦的抓了把头发。
付聿礼麻木的听着她的控诉,对此已经没有多大感觉,“你妈呢?”
付浅摇头,“不知道,她一天到晚打牌,知道了也不会管我。”
“那你现在是想怎么做?”
付浅咬住嘴唇,眼底漫上水汽,捞着纸巾的手一下握拢一下分开。
付聿礼说:“或者你想让我收留你多久?”
付浅摇头,“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出来打工,他会过来找麻烦,但如果好好上学他不可能闹去学校对不对?”
付浅讽刺的“呵”了一声,“每学期交学费我都是全班最后一个,甚至要到老师亲自上门催债的地步,生活费就更谈不上了,我每次趁他们不注意的时候偷拿一点,不发现还好,一被发现就又是一顿揍,这个学你说怎么上?”
这些事情付聿礼此前并不知情,他以为付浅过的不算幸福美满,至少有生母在也不至于太差。
显然是他想多了,碰上都不作为的父母,只会更糟,哪会变好?
他也近乎是这么过来的,因此没做苍白的安慰,只说:“如果是钱的问题,我可以帮你解决。”
“你能解决多久呢?我说过我反正也不爱读书,更读不好,白白浪费时间和精力,我现在就是想跟你一样离他们远远的。”付浅无力的望向窗外,感觉生活将她逼迫的已经退无可退。
当晚她在付聿礼的公寓住下,问她是否还去上班,付浅摇头表示出了这个事情很难再做下去,同事们的议论和有色眼睛另说,付国林肯定又会找过来。
付聿礼给了她备用钥匙可以在工作日白天自由出入,同时让她尽快打算之后的去向。
安愉得知后并没有多惊讶,上次看到付浅的时候她就预料到做不久,只是会出于这个原因也是没想到。
“一直在你那边住着也不是个事,或者可以让她来我这里工作。”安愉思忖片刻后提议。
“你这边的工作没有一样是她可以胜任的。”
“那不一定,端茶倒水总可以的,何况她年纪还小多接触一些事物增长资历也是好的。”
付聿礼笑了下,没应下来。
两人这会在星巴克坐着,付聿礼出门见客户,恰好安愉在附近,便约着见一面。
安愉看了他一会,男人白净若瓷的脸上没什么情绪。
“我不觉得这是负担。”安愉低声说,“能帮到你不是一件好事吗?”
“不是。”付聿礼摇头,“事情就在眼前摆着,是不是负担不是你说了算的。”
“我们之间需要分这么清?”
“不是划分距离,我只是希望自己是可以站在你身前人,而不是躲到你背后。”
原生家庭太糟糕的关系,在与安愉相处的时候付聿礼总时不时的会感觉到自卑,他并不是生来就站在光明中,还有她没见过的阴暗面。
付聿礼有时候甚至会想,在安愉得知自己曾差点杀了自己的父亲的时候,还会不会有眼前的平和安慰,取而代之的是不是恐惧和远离。
这些东西他越来越不敢深想。
-
周三的上午,安愉接到了安博言的电话,他在里头告知说有认识的人从事汉服设计,给许多古装影视剧制作过戏服,同时也是汉服收藏爱好者,有兴趣的话可以见一面。
安愉当即与他敲定了见面时间。
安博言说:“那天我可能没时间,到时候让我助理带你过去。”
“没关系,我自己过去也行。”
“我怕你进不了门。”
“……”安愉转了转办公椅,“呦,还这么大牌呢?”
“有才华的人脾气古怪点也正常。”
“也对。”
静了片刻,看他没什么要说的了,安愉准备挂电话。
他突然开口提议:“找个时间去爬山吧,你什么时候有空?”
安愉“唔”了一声,说:“不好意思,临近寒假最忙的时候,任何休闲类活动都不考虑了。”
“行,那过后再说。”
安愉将手机往桌上一扔,坐在椅子上忍不住发起呆来。
前一分钟的对话,让她想起一件旧事。
那会还在上大学,也是快寒假的时候,宿舍已经陆续开始走人。
安愉离开的那天是安博言来接的她,原本满心激动,因为说好了要一起绕去安徽爬黄山看日出。
然而那天跟着他来的还有姜楠。
安愉仿佛被人泼了盆冷水,什么想法都没了。
姜楠是一个看过去很温和甜美的女孩子,与安博言同届不同班,高三快毕业时两人走到的一起。
姜楠更是为了和安博言在一起,选填了同一个城市的高校,恋情稳定延续至今。
安愉跟她的接触其实并不多,但每一次的碰面都可以感受到她的热情和友善,顶着安博言妹妹的身份,她拼命在自己面前留下好印象。
想来姜楠也是爱惨了安博言。
那次爬山安愉后来不想去,毕竟去了也只是看着他们碍眼睛。
却架不住姜楠的一再邀约,最后还是被拖着走了。
一路上被姜楠挽着胳膊,她像所有恋爱中的小女生一样开心的跟朋友分享着他们之间的趣事。
但她不知道,这些炸响在安愉耳边的话语都只能让她感到痛苦。
他们在山上住了一晚,说好了第二天看日出,可惜安愉得了重感冒,正好借口缺席不做他们的电灯泡。
此后她就再也没有跟安博言一起爬过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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